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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宁西大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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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山县里那栋乌烟瘴气的大楼叫宁西大厦。
他们这县城在一个北方工业城市最偏北的地方，严格来说是被划分成市里的一个区。但本市的人都把这儿的人当外地人看。
县城代表的是城市过去的面貌，贫困，窘迫，灰败，动荡。尽管几十年过去这地方也为城市经济发展做出贡献并且改头换面楼越盖越高了，但是刻板印象还是很难磨灭。
其实也还是有很大区别。
许燎现在的大学在市区，过去要先骑摩托到地铁站再坐两个小时地铁，他每次去学校再回家都感觉像是穿梭于不同的世界。
宁山县这些年也在努力繁荣了，比如最开始政府要求建设的宁西大厦，据说是满足居民文体娱乐需要，后来这一片越来越乱没人能管，地下偶尔有点擦边交易就当看不见。
许燎高中那会儿偶尔会来看人打架，他们县城一共就三所高中，在学习方面都半斤八两，但是三个学校能分成三百支势力从早到晚地打仗。
有时候学生自己都不知道身处哪个阵营在为何种荣誉而战，反正不想上课就会过来，看见有人抄家伙了就热血沸腾地往前冲。
陈晟就是上述群体的代表人物。
许燎一般是跟着陈晟过来看热闹，李文乐在学校认真学习没空过来时会拜托他看着陈晟。许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他认为看着陈晟的意思就是别让陈晟被打死了，但被打死这件事大概是瞬间发生的，所以许燎推测自己的任务就是及时通知李文乐认领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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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分手，这样你出来我们边打麻将边慢慢聊行吗？哎我不是要复合，你真不想打麻将吗……”
沈方辉尴尬地放下手机，挂断前还传来一声他前女友掷地有声的“你死吧”，他对着李文乐和陈晟双手一摊，“真摇不到人了。”
他看着麻将桌上空缺出的座位不禁悲从中来，“你们说我和她真的就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没有，”陈晟直言不讳，“你抠门，事多，斤斤计较，打麻将只打个五毛的还那么多破规矩，而且不爱洗头，我要是女的我也不跟你谈。”
沈方辉悲痛欲绝地闭上双眼，听到李文乐在桌子底下踢陈晟的小腿，陈晟又去拽李文乐的胳膊说要跟他一较高下。
“这几天都没看见许燎，”沈方辉睁开眼睛灵光乍现，“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来不来。”
“行啊。”
陈晟要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李文乐急忙抢过去，“你别说话了，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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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燎放假这几天给林弈夏补课，补得他牙龈都肿了，今天正好李文乐给他打电话喊他出来一起玩，他让林弈夏在家背单词自己出来缓解心情。
他这两天吃消炎药吃得很烦，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也写着他很烦，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别招惹他。他一进麻将馆看见陈晟就觉得牙龈连着半张脸到太阳穴都在突突狂跳，陈晟坐到他旁边，张嘴第一句就是，“我听王小美的弟弟王可乐讲林弈夏又考倒数第一，燎哥你说他是不是明年又要复读了啊。”
陈晟被李文乐捂嘴推走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哪说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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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
许燎低头滑开屏幕，看到林弈夏发微信，说晚上想吃麻婆豆腐还要吃哈密瓜。
许燎事事有回应，“你吃个几把。”
……林弈夏本来该愤怒的，但是他看到这行字突然脸有点红。
按照计划，许燎要去麻将室跟陈晟他们打麻将，但是他刚到沈方辉就被他前女友一个电话叫走了，脚步飞快拦都拦不住。
他们又没凑齐人，许燎也懒得去打台球，从大厦走出来转个弯走到书店了，打算买几本参考书先自学再好好教教林弈夏。
他自己念高三那年也是临时抱佛脚，考前半个月才开始认真学习，最后考得还行。林弈夏第一年复读的时候他还没当回事，现在眼瞅着这人要念高六了。
有时候许燎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以前不学习遭的报应。
林弈夏脸红之后看到那行字又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你干嘛凶我啊。”
许燎拿着几本厚得像砖头的参考书去收银台结账，顺手打字，“再考倒数第一我就操/死你。”
……林弈夏感觉头顶缓慢浮现出一个问号。
他只是想点一下菜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许燎又发了一句，“写作业，回来再找你算账。”
林弈夏愤怒地想许燎应该去学会计，这么喜欢算账让他天天去算账。
他在心里吐槽完又不敢真的这样说，手指动得很快地找到一个小狗哭哭的表情给许燎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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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放下电话之后看着眼前的数学题发呆，他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写到这一步也忘记后面要写什么了，还忘记自己怎么就不写了。可能是因为又在胡思乱想并突然对爱情感到困惑，可能是他只是想吃麻婆豆腐。
林弈夏正要继续写数学题的时候收到了他妈妈的微信，妈妈说家里没有酱油了，她不放心弟弟自己在家所以让林弈夏去买完拿回家。林弈夏看到有理由能出门了非常兴奋，给他妈妈回了“好”就换衣服要去找许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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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燎从书店出来后看到几个高中时候的同学，他们这小地方走几步就能遇见熟人。
那两人念到高二就辍学了，现在分别继承了家族企业，一个在卖水果一个在配钥匙。
许燎跟他们聊了会儿，分开后走去车棚，打算坐上摩托去菜市场，还没骑走就听到不远处有两人吵架，他抬头看见沈方辉正在跟他前女友拉拉扯扯。
沈方辉一直在低头认错，他前女友也非常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简短回应一声，“你去死吧。”最后不知道沈方辉低低地说了句什么，他前女友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音。
“休想让我跟你复合，除非这栋楼立刻爆炸！”
她慷慨激昂的声音刚落，宁西大厦就轰天震地响起一声爆炸声，两人目瞪口呆，抬起脑袋看着冒起黑烟的大楼。
许燎也难掩震惊想沈方辉真是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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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有尖叫声和呼救声传出来，说是大厦里边儿着火了。
楼下立刻跑出来一群人黑压压地围观，许燎也从摩托车下来过去看了一眼怎么回事，走过去没多久就听见消防车的声音，消防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
楼层低先跑出来的人压低声音说是有电话举报大厦地下开了家赌场，前脚有人举报后脚就着火，这事在他们那地方不算新鲜。
不少人从大厦跑出来，还没跑出来的就是困里边儿了，这地方建筑密集一着火就烧一片。消防员在底下展开充气垫，鼓励困在里面的群众三二一跳。
许燎正转身想走，看到陈晟跟李文乐朝这边地跑过来，见到他之后又在左顾右盼，像在找谁。
“林弈夏哪去了？”
“在我家写作业。”许燎随口说到，这时想起来林弈夏说要吃麻婆豆腐，还得去菜市场买豆腐，他啧了一声觉得麻烦。
李文乐的表情有些不对，“刚才还看见小夏了。”他的眼神盯着大厦里边儿着火的地方，喉结上下滚了滚，“说要去找你。”
……
许燎盯着李文乐的表情，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对了，觉得脑袋像是被撞击后“嗡”的一声。
“操。”
他用力咬牙，肿痛的牙龈连带着头都疼起来。许燎抬眼看了一眼黑烟滚滚的大楼，只想林弈夏那个狗崽子最好没在里边儿。
他拿出手机给林弈夏打电话，一连打了两个都是无人接听。许燎感觉自己手都变凉了，对面是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他却好像掉冰窟窿里了。
李文乐也着急起来，但里边儿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又拍许燎的后背安慰说别担心，“小夏可能出来忘拿手机，之前好几回不都是这样吗。”许燎一下觉得心跳得更厉害，他赌不了这个。
“哎燎哥！”
“松开！”
许燎甩了外套就要往火场里冲，李文乐在后面死命拉着他，陈晟也吓傻了去抓他的胳膊，不知道说什么连着骂了好几声脏话。
许燎挣开李文乐迈腿的时猛地听到身后一道忧心忡忡的声音，“你们别打了！”
林弈夏仿佛象征着爱与和平挥动翅膀的小天使一样跑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瓶酱油，他刚走过去许燎就不跟那两个人打架了，林弈夏很欣慰。欣慰了一秒许燎就把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朝着他屁股重重踢了一脚，“你又他妈跑哪去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没听见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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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上学偶尔会偷偷带手机，一直设成静音，放假回家也忘记改过来了。他原本是想要先进大厦去找许燎的，但是他突然在路边看到了上回从树上救下来的那辆黑色小猫。
黑猫这回没有冷漠经过而是趴下来朝他喵喵叫，林弈夏被这份热情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他就想去超市给小猫买火腿肠顺便买酱油然后再去找许燎，等他喂过猫拎着酱油回来就看见许燎像是在跟李文乐他们打架了。
“回家。”
许燎怒气冲冲地在前面走，林弈夏提提裤子有点委屈，李文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燎哥是以为你困在火里了，还想去救你。”
林弈夏震惊在原地，陈晟及时出声让他放轻松，“别有心理负担，你就当他在狗拿耗子好了。”
……
林弈夏扑了扑裤子上的灰没有哭，他看似沉稳坚强其实是这几天被许燎揍习惯了，他真没招了。
李文乐带着陈晟离开，大厦里面的火也像是快灭了，沈方辉追在他前女友身后边跑边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到处都像吵吵闹闹的舞台剧。
林弈夏追上许燎去停摩托车的地方，先绕到前面把酱油放到了车筐，解释说，“是我妈妈要我去买的，我们先回一趟我家吧？”许燎“嗯”了一声，林弈夏爬到后座双手抱住许燎的腰，又缩回一只手顺了顺许燎的后背，“你不要生气哦。”
许燎哼了一声，“我才不生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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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去林弈夏家里送酱油。
他弟弟林行知躺在地板上正呼呼大睡，妈妈去厨房炒菜，让林弈夏把弟弟抱到床上。
地板铺了厚厚的地毯，许燎戳了戳林行知肥肥的小脸说他们俩长得一点都不像。
林弈夏像抬水泥袋子一样抬他弟弟，不知道这小孩吃多少每次抱都比上回更重了，他顺嘴划清界限，“又不是我生的当然不像我。”
许燎帮他把弟弟抱到床上，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你生的应该像我。”
林行知在睡梦中听到声音，乱动了两下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张开嘴了，歪过头非常果断坚决地在许燎胳膊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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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来的时候许燎还在嫌弃地蹭胳膊上的口水。
回家的路上许燎又去市场买了一块嫩豆腐，还买了哈密瓜。林弈夏抱着哈密瓜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回到家看到许燎拿出来一本五三模拟就没那么好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