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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那个男人就是新上任的警理司,听说是从大城市来的,你老公的事或许可以私底下拜托他。”

      六月头雨霏霏,墓园里的树叶鲜艳欲滴,参加葬礼的人们身着黑色,手撑黑伞,中年女人说完话,闭上了红唇。

      远处棺木被下葬,红唇女人旁边这位素面朝天眉清目秀的女人用手帕擦一擦眼尾的泪。

      红唇女人见状感叹:“你还是那么喜欢多愁善感。”

      “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她说。

      “是啊,我一直觉得杀人的人都是特别愚蠢的人,哪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呢?”红唇女人说。

      “是啊。”她看向站在人群外圈的高大男人,“那位就是新上任的警理司?看起来很年轻。”

      “是很年轻,才二十五岁。”红唇女人也看了去,调侃说:“但是年轻男人身体又好脑子还转得快啊。”

      傅砚修个高,又站得直,苦了给他撑伞的小吕。

      谁叫整个警理司处找不出第二把黑伞,山上雨更大,车不能开太快,怕错过阳朗的葬礼,路上也就没买伞。

      小吕踩平一只脚歇歇,踮得脚脖子都酸了。

      雨丝飘上傅砚修的肩头,他斜目,小吕赶紧铆劲站直,顺便正一正伞。

      傅砚修把手从裤袋拿出,“伞给我。”

      “好的。”小吕把伞柄递去,傅砚修接了伞一撑,这回被雨丝袭击的就是他了。

      “……”小吕拍了拍肩膀,余光看见了谁,“诶,杜皓怎么也来了?”

      傅砚修直盯站在墓穴前的许宝铃,只有背影,这小寡夫正面对着的是亡夫。

      盯得一眨不眨,瞳孔如一片圆形黑水,无数只残手为了逃离黑水厮打扭杀。

      距离向日葵案已过一周,许宝铃被家人接走后,傅砚修每晚都睡不好,一是背部的蝴蝶怨刺痛,二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报复、该杀死许宝铃,瞳中的这些手真想出去把许宝铃抓了来。

      许宝铃是个没有心的辜负者,别看他现在低着头站在亡夫的墓穴面前,肯定会很快就忘记阳朗的,肯定会的。

      “警理司。”杜皓的招呼打断傅砚修的思绪,他瞥去一眼。

      小吕说:“杜皓,你再过来点儿。”

      “干什么?”杜皓问。

      “你再走一步。”小吕要到杜皓伞下去,这人比傅砚修矮点儿。

      杜皓不明所以地走一步,小吕钻到了他伞下,他问:“你们那只有一把伞吗?”

      伞一歪,向羡之跪坐到地上,站在他后面的何临觉得丢脸,看向了别处。

      向羡之哭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燕黛从包里拿出手帕递给许宝凤,手帕被宝凤交给许宝儿,又被许宝铛从宝儿手里抽走。

      “哥。”许宝铛握着手帕的这只手拍拍许宝铃的胳膊。

      许宝铃两只出神的眼睛里印上被掩埋的棺木,他知道了,阳朗就像阳光一样照耀了很多人,包括向知渺。

      “给我吧。”何临从许宝铛手里接了帕子转递给何羡之。

      何羡之一面哭一面抹泪,何临就这么递着也不出声,直到何羡之发现后来接,何临很快松手,又看向了别处。

      许宝铃看不见棺木了,视线移到墓碑上,他这时听到低低的哭声像海浪,他一滴眼泪都没有。

      人是从最外圈开始散的,像黑鸟衔着伞飞离,傅砚修他们三人就在外圈,小吕问:“警理司,我们不走吗?”

      杜皓发觉傅砚修一直看着许宝铃,就说:“等会儿再走吧。”

      “雨好像小了。”小吕出手,雨丝擦过手心。

      “太阳要出来了。”杜皓斜了伞看变成灰蓝色的天空。

      傅砚修垂了眼,却还是能看见许宝铃仰起头在望阳光。

      “杜皓。”傅砚修冷不丁出声。

      “在呢。”雨停了,杜皓打算收伞。

      “撑着。”傅砚修说。

      杜皓疑惑:“没下雨了警理司,这是某种特别的传统吗?”

      小吕熟练地看了眼许宝铃那边就明白了,阳朗阳光嘛,许宝铃又正在看放晴的天空。

      “还是有雨在飘啊。”小吕再冲杜皓小声说:“你不想被开除对吧?”

      杜皓摇了头,小吕告诉他:“那就把伞给撑上。”

      许越和何羡之告别,何临看着许宝铃把一枚用鲜花花瓣做成的风铃放在了墓碑前。

      “宝铃,能为我做个风铃吗?”何临问。

      许宝铃没有回答。

      两位父亲告完别,分道扬镳,何临跟在何羡之后面一步一回头,许家的人排排走着。

      “警理司他们也来了。”许越说。

      闻言燕黛她们望去,除了许宝铃。

      “太阳都出来了,他们几个怎么还打着伞呢?”许宝儿说,“看起来傻傻的。”

      “可能是还没发现雨停了吧。”燕黛说。

      “那个警理司,又直盯着哥。”许宝儿有些不满。

      “人家看看也是罪啊?”燕黛面露骄傲。

      “趁他们现在还没走,我过去跟警理司打个招呼。”许越说,“刚才还跟何羡之商量,过几天要送条锦鲤去。”

      “为什么要送这个?”许宝铛问。

      “为了感谢吧。”许宝儿说。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送鱼啊?”许宝铛问。

      “傻子吧。”许宝儿说,“锦鲤警理。”

      “哦!”

      “多吉利啊。”燕黛回头看许宝铃,“宝铃,你跟着你爸去吧。”

      “妈你这也太明显了啊,哥刚死了先生啊。”许宝儿怨道,她讨厌妈妈这种行为,不仅喜欢给姐姐还有哥哥物色对象,还特别爱跟别的单身人牵线。

      “我是那个意思吗?”燕黛看过儿女们的脸,“你们不是都知道警理司救过宝铃的命吗?既然人现在这里,宝铃跟着去感谢不应该吗?”

      许越便问:“宝铃,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许宝铃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许宝凤就说:“下次吧,在爸他们送锦鲤的时候一起去感谢也行,今天对宝铃来说,是悲痛的日子。”

      “姐说得对。”许宝儿说。

      燕黛也就不说什么了,许越朝警理司那边去了,她率先放慢脚步。

      “哎哟,这以后可怎么办啊。”许宝儿为哥哥而担心。

      “不是有句话说,时间会带走一切?”许宝铛用鞋底把草地上的小小水坑磨平。

      “燕黛。”涂红唇的中年女人摘下帽子快步走向燕黛她们,“节哀。”

      “警理司。”树下,许越朝傅砚修伸出手。

      “好久不见了。”红唇女人说。

      “警理司的手好些了吧?”许越问。

      “我就知道你也来了。”燕黛说。

      “好些了。”傅砚修的右手和许越握着。

      “警理司不仅查案是把好手,这只手还对我们宝铃有救命之恩,等过几天,我和何羡之还有宝铃会亲自上门感谢。”许越说。

      “言重。”傅砚修眼皮一掀看向许宝铃那边,“不算什么。”

      “哎哟,前段时间我看宝儿才到我肩膀,现在就长这么高了?”红唇女人说。

      许宝儿不喜欢这个媒婆,侧过了身。

      “你看看,只长个子不长礼貌啊。”燕黛笑道。

      “小女孩这样才可爱啊。”红唇女人看向她心中的女主角,“宝凤还没交往对象吧?”

      “还没有。”燕黛眼光敏锐,“你又要给介绍啊?”

      “宝凤又漂亮又优秀年纪也轻,你怎么就管得那么严呢?”红唇女人说。

      “我根本没管了,是她自己眼界高,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敢近身啊。”燕黛说。

      红唇女人挽过燕黛的手,声音小了点儿:“这次我介绍的对象宝凤准能满意,首先就是不能少的门当户对吧,人是做珠宝的,和你们风铃世家简直称得上是完美的门当户对,年纪和宝凤一样都是——”

      许宝儿跑到她们身边怨怪:“妈,姐姐才二十二岁呀,真不知道你们着什么急,你们要是急的话自己去谈自己去结。”

      “许宝儿!”燕黛冲宝儿跑走的背影喊了声。

      “是什么样的人呢?”忽然许宝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红唇女人先回头,唇边笑弧和细纹连在一块:“一表人才,不过比新上任的警理司差点儿。”

      “宝凤最看重的是人品。”燕黛说。

      “那人品更是好得没话说,还做了不少慈善呢。”红唇女人说。

      “我不着急。”许宝凤盈盈一笑,朝许宝儿那边走去了。

      “她说的不着急就是顺其自然,我们有合适的人选就好好地安排他们见一次面,也算是顺其自然。”红唇女人说。

      燕黛拍拍女人的手背,“宝凤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那是当然。”女人说。

      “妈,阿姨。”许宝铛走到她们旁边打趣,“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个啊?”

      “你才几岁啊?”燕黛说。

      “宝铃这孩子苦。”女人扭头看默默跟在后面的美少年,许宝铃走在自然里纯净出尘,漂亮得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雌雄莫辨像个白精灵。

      “长得是真漂亮,以后也不缺追求者的。”女人说。

      “看见那个新上任的警理司没?”燕黛问。

      “当然看见了。”女人说。

      “喜欢我们宝铃。”燕黛翘起唇角,“还为了救我们宝铃伤到手。”她的宝铃以后可苦不了。

      “那这还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啊。”女人做出夸张的附和。

      “我老公跟人打完招呼回来了。”燕黛不再挽着女人了,许越不太喜欢她们早早地给宝凤介绍对象,推崇自由恋爱婚姻才能长久这一思想。

      “那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见。”女人说,“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呢。”

      “行。”女人走后,燕黛唤许宝铃过来一块走。

      “警理司,还不走吗?”小吕问还看着许宝铃那边的傅砚修。

      随着许宝铃被燕黛拉一把身影消失,傅砚修不再看了,还以为这辜负者能跟着许越过来的,呵,满门心思都在亡夫那儿吧。

      “警理司。”匆匆脚步声。

      小吕和杜皓一起回头,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士携带哀容。

      傅砚修回眸,眼似冷箭。

      “警理司,我想拜托您查查我老公去哪里了,我会给您报酬的,可以吗?”

      傅砚修给小吕一个眼色,小吕说:“抱歉啊这位女士,我们警理司并不是侦探。”

      “不好意思。”女人埋下头拭泪,她的老公两天没回家了,也联系不上,她做了个深呼吸看向警理司的背影。

      “警理司怎么说?”红唇女人走来问她。

      风吹树动,碧空如洗,花瓣风铃在阳朗的墓碑前柔柔飘摇,墓园恢复了寂静,毕竟死人是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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