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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守墓人的另一个墓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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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树跟着眼神在两人之间瞥了个来回,问道:“阿姨,你见过他们?什么时候?”
谢丽香十分怨愤地看了许岚一眼:“就在我要断气的时候。”
她又指了指云鹿和蒋童年,更加哀怨:“就是这两个人,我闭眼之前看见了他们。我那时候已经喊不出声音了,我求着他们救救我,谁知道他们居然也是心狠的人,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
云鹿:“……”
这怎么可能?
讶异间,他忽然想起606那具脸部模糊可怖的尸体……是那个人!真正出现在那里的人是他和蒋童年!
他们居住的三单元跟单身公寓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会在凌晨时候出现在单身公寓里?
云鹿有些想不通,他转眼看向伍树。伍树也在思考,察觉眼神后冲他微微点了头,随后盯着蒋童年道:“你和606的户主认识?”
蒋童年默认。伍树继续道:“你们住在三单元,为什么会在半夜的时候出现在单身公寓里?”
蒋童年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模糊的月光下,他的影子细成了一条,摇摇晃晃,声音也开始颤抖:“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命于他。”
说完,他下意识看向云鹿。
云鹿连忙说:“别搞错了啊。我不是那个人。”
众人的影子躺在地上,影子周围,树影忽然剧烈摇晃!
风更大了!
颇有席卷天地的架势。
众人连忙互相牵拉,躲在了不远处被三块小土丘包围着的背风地。
安顿下来后,谢丽香怨气又起。伍树赶紧替她问:“那为什么见死不救?”
蒋童年对这一问避无可避,毕竟苦主离这么近。
他等一阵大风过去了,风声零落间,道:“他说,他不想救。而且他过来就是专门要看……”他指向性地看了眼谢丽香,“死透了没有。他说,他要让所有人关注到梨园。”
伍树狐疑:“专门来看?这么说,他知道许岚杀人的事?怎么知道的?”
蒋童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伍树看向许岚:“你认识他们吗?”
许岚冷淡地说:“都不认识。杀……人的事,我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谢丽香哼哼出声。云鹿赶在她之前,冷哼了一声:“我看,他更需要去精神病院……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蒋童年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云鹿。”
众人哑然,他继续补充:“来往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跟我透露过任何信息。这个名字是我不经意听到的,有个人这么叫过他。”
云鹿眼中的光亮又熄了一层,他问:“叫他名字的那个人,是不是跟白苹长得一模一样?”
蒋童年:“……嗯。”
云鹿颓然靠后,被他这么坚实一靠,身后的土层纷纷扬扬,一些飞尘在上空弥漫。
那个夜晚,那位“白苹”对白苹的敌意很大,万一他们现在正在一起……
他看向正在震惊的伍树:“伍队长,我们院里的那具尸体,查到身份了吗?”
伍树略微摇头:“跟梨园606的死者一样,查不到身份信息。但是白苹在审讯过程中说,尸体就是另一个‘白苹’。这话尚不知真假。”
这时,头顶的风声一下子小了许多,传来守墓人的声音:“时间还剩48小时33分钟21秒。”
“……”
不远处,厮杀漫天,还没有停歇。
这个小插曲一来,众人都冷静了一会。风又渐渐大声,上空的血雾已经很浓了,刺鼻的血腥气令人无比难受。
经历过各种各样命案现场的伍树和陈涧,在这浓厚血腥气下,也都败下阵来,纷纷捂住了口鼻。
适应了半晌,伍树才接着前头的话问蒋童年:“606的死者,说来也怪,身份信息扑朔迷离,多年的邻居也记不住他的脸。我们这边也是,个个都看了监控,却个个都记不清楚。但是为什么,你能看明白,而且能记住?”
众人随着这话看向蒋童年。他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抬头,把头抬得平直后微抬了下巴,然后,把帽子摘下了。
除了云鹿,其他人几乎没瞧见过他的两只眼睛上,分别有两道不齐长的狰狞疤痕。
现下这么露出来,其他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怔愣。
蒋童年抬手从左眼上摸起,以一条直线,不紧不慢划到了右眼的疤痕终点。
他讽刺地说:“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能清晰看见他的模样,也能记住那张脸是什么样子……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厄运降临到我身上?!”
毕竟是邻居。在电梯里,在楼下绿地里,在小区门口,他们偶尔、经常,总之是不间断地相遇。
那人本就身姿挺拔、面容清俊,蒋童年下意识会多看几眼。
在他看来,他就是多看了几眼关系普通的邻居。没什么大不了的。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在家门口的电梯,他又不经意多看了这位邻居一眼。邻居于是说:“你看得清我是什么样子吗?”
他心想这是什么怪问题,自己长了眼睛,看一张脸还能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没有多想,他回:“看得清。”
邻居忽然笑了:“奇了怪了。”
没再多说,他笑着往自己的家门口走了,若无其事地关了门。
像天气很好时起的一阵冷风似的,这位邻居有些奇怪,他的一系列行为扑朔迷离,没头没尾。
然而,也是那天的晚上,蒋童年很少响起的门铃急促响了一阵。
门一开,就见一个脸上裹着厚厚纱布的人站在门口。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只消看一眼身形,他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只见邻居手里左右各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张不同的男人的脸。
他劈脸就问:“你既然看得清我的脸,那就说说看,这两张照片,哪个是我。”
蒋童年有些怀疑,但还是看了看照片,如实说:“都不是你。”
是的,两张照片都不是他这位邻居的样子。
那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试探他,后来他懂了。二里有一真,即使是猜,也会有50%的概率蒙对。
他这位邻居认真到不想让这次试探被概率影响,可见猜对的结果会何等危险。
结果确实很不幸——自此,蒋童年踏入万丈深渊。喊天不应喊地不灵,无人能理解相信,谁也救不了他。
回答完毕,双眼随即迎来漫长的刺痛。他本能地紧闭着眼,双手在眼前无措,靠近又远离。
他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一股若即若离的潮湿淹没了,反应过来是血之前,行凶的邻居丢下一句话后离开了:“一个警告——我的脸你不应该看见,也不应该记住。”
……
众人有些不可思议地听完了他的讲述。
蒋童年苦笑一声,又一次摸上了眼上的疤痕,声音凄楚:“那之后,我被他挟制,时不时为他做些事情。”
沉默间,他看向云鹿,说话还是有些慌张:“老师,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你的时候,我都怀疑我见鬼了,世上竟然有这样完全一致的人。我起初以为你们会是双胞胎。但后面他要求我跟踪拍摄你,连带着白顾问,而且会若有若无地释放出对你们的敌意,我就知道不是了。”
云鹿:“……”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在阴险地盯着他、渴望替代他,他不由得心底一次次发寒。
再一想,万一成功了,自己将会悄无声息死去,无人发现,身边亲朋好友甚至于他的爱人都不会产生太大怀疑……真相不明之下,只会觉得他性格大变。
而且,白苹也存在着这样的危险。
伍树把“为什么不报警”的话憋了回去。几个月前如果有人报这么诡异的案子,估计会被当做是疯子轰出大门吧。
他改口道:“那个云……咳,关于那个人有什么目的,你了解多少?”
“我知道一点。”蒋童年把帽子重新戴上,“他说,老师和白顾问不是我们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人。他要把你们赶回去。”
云鹿冷笑道:“所以,你说白苹和我有很多罪责,就是指这方面?……可是,我跟白苹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比那两个人看起来还要正常,为什么我们反而会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蒋童年低了低头:“我也不太明白。”
许岚环视周围:“会不会,也会存在有这样的空间,而你们是那个空间的人?”
云鹿顺着她的话,行尸走肉般猜道:“穿越?平行时空?”
许岚点点头:“有可能。”
云鹿苦笑了一下,看向上空的模糊月亮。
血雾有些稀疏了;遥远的厮杀声也不再那么紧凑,在风声中显得七零八落。
谢丽香畏惧头顶上呼啸的风和浓浓的血雾,她一直躲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听到许岚开口说话,受害者的悲愤呼之欲出,自然是要掺和一脚——她立即朝许岚反驳:“怎么可能。以前穿越这个词火的时候,就听新闻说有些人不要命的去试过,到头来果然丢了性命。你现在这么误导人,是不是又想害人啊?!”
“……”
许岚再次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谢丽香气性上来,开始喋喋不休地哭诉:
“我就想努力赚钱买个风水好、风景也好的坟地,让自己在阴间好过一点,我有什么错?是那单身公寓隔音差,又不是我故意那么吵闹的?你们年轻人不是胆量大、本事多吗?怎么不去跟上头的房产公司理论?!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孩子那么多,必须得吵一吵,我能有什么办法啊?!你是个年轻人,正值年少,还有大把的时光,你就不能忍一忍,让让我们老的?”
许岚冷笑:“单身公寓只对青年招租,你这样的年纪怎么租到那里的你自己清楚。”
谢丽香脖子涨红了一圈:“什么怎么租的?!嘴巴放干净一点。我花自己的钱租房子碍着你什么了?!”
许岚阴森森地看着她:“先前,你不是说你老家还有房子吗?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了。单身公寓是我好不容易抢租到的,是我最后的栖息地。为什么,你非得对我本就不顺利的人生掺上厉害一脚?”
谢丽香勃然大怒:“你的人生???你这种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配提人生?那我的呢,我被你杀害了,最基本的生存权利已经被你剥夺了!”
许岚冷哼一声:“是的,我剥夺了你的人生,但我也认罪伏法了。而现在这里,已经不是萍城了,已经不是阳间了,所有的事情都成了前尘往事!”
谢丽香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她,气得颤抖:“不行!不够!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不能!我身体里——你拿刀刺我的痛还没有消!”
两人越说越急,眼见要出事,伍树赶紧压制住了还要说话的许岚。
陈涧则安抚住谢丽香,拉她坐下,又替她驱散着面前的血雾,一边说:“阿姨,不要说太多话。这血雾不明不白的,就怕吸多了会产生一些意料不到的症状。”
一听这话,注重身体的谢丽香急忙闭了嘴。陈涧看着她提醒道:“阿姨,捂住口鼻。”
见谢丽香慌忙照做,小心翼翼地呼气吸气,云鹿这才后知后觉一个漏洞:死人也能呼吸???
一行人正各自犹豫沉默着,上方忽然探出一个脑袋,把众人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守墓人看着这一帮人惊吓的样子,“恶作剧成功”的坏笑着,他尖声朝下喊:“哎,躲在这里做什么,起来,去我那休息。”
“……”
这地方越来越冷,雾越来越浓,风也越来越大,确实不能多待。
众人随守墓人前往休息屋。
一路上,尸体横陈,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众人走在上面,黏黏乎乎,脚下宛如千斤重,步子越走越慢。
身前延伸而去的,是一条没有明晰轨迹的路,是一条只有模糊边界的路。看不见尽头。
所有人迷茫地望着前路,迎着风。耳边除了风声,只余对方的喘气声。
云鹿觉得如果世上真有黄泉路,或许就是这般:
凄凉地走在一条不像路的路,和一群不太熟悉的人。没有爱人,不见亲人朋友。
●
休息屋栖息在两棵苍天大树中间。宽窄适宜,黄灯长明。
里头的东西多半是上个世纪的,虽然老旧,但都齐全。
一行人顺着两片沙发坐下,谢丽香和许岚尽管一个头一个尾,依然剑拔弩张。
守墓人将布满锈色的铁炉搬到沙发中间,又拿来一个黑污污的茶壶烧上。
烧水声起来后,屋内也开始活泛起来……
陈涧和伍树打着暗号窃窃私语;蒋童年麻木承受着身边谢丽香关于“帮凶”的一连串指控;云鹿这边,一旁的许岚沉声坐着,双手依然紧攥,显得心神不宁。
处在这样勉强安定的环境里,云鹿更加不安于白苹的未知处境。
方才那样大风大浪风雨欲来的氛围中,他还能不那么分心,可是现下,他实在焦躁得很。
他想赶紧结束眼前的事,便朝歇下来的守墓人问道:“守墓人,这里的死人能呼吸吗?跟人一样。”
守墓人在一个小马扎上坐下,好像很怕冷,身体几乎贴在火炉边缘。他想了会,来了句:“没注意过。”
云鹿:“……”
守墓人继续嘟囔:“蠢笨如猪,脏臭如屎,谁愿意靠近他们。”
云鹿各瞧了一眼谢丽香和许岚。伍树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毕竟谢丽香是确凿的死人。许岚大概率也死了,虽然死因不明。
云鹿真正想问的是:是不是只有真死人才会呼吸?
但就怕问出来,沙发一头一尾的两位会多心。一旦多心,那之后靠她们辨认死人的行动就无法进行了……
伍树的经验倒是多一些,把话拐了个弯,不至于冒犯到沙发一头一尾的两位。
他道:“在这里,活着的才会有呼吸,其余死的或者假的应该没有吧。守墓人先生,按照这个思路,再想想看?”
守墓人果然一脸认真,开始回忆思索了。
除了喋喋不休的谢丽香和架在火上烤似的蒋童年,其他人都在屏息等着答案。
屋外的风声忽大忽小,似乎追随着守墓人的思想频率。
他忽然拍掌起身:“确实是真的死人才会有呼吸,你们的答案是对的。那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
“……”
果然,许岚狐疑出声:“什么真……”
她话还没说完,陈涧赶紧问道:“守墓人,时间还剩多少?”
“46小时58分钟54秒。”守墓人说。
陈涧试探道:“你觉得我们带着两个人一个一个认那剩下的一半,需要花多长时间。”
守墓人:“起码得两天。”
众人:“……”
先前那一半还没厮杀完,这样推算下来,时间根本不够!
蒋童年忽然怯声道:“失败了,你会杀了我们吗?”
守墓人孩子气似的说:“他说会……”
众人:“他???”
守墓人立即闭嘴。他左右扫着,片刻后,囫囵道:“总之就是会。”
众人:“……”
守墓人转而看着云鹿:“就你之前说的那个,一半残杀,一半认人的,你可以再想一个类似这样的办法。”
在众人默然思索间,他又补充说:“大胆想,我都可以实现,我在这里可是会魔法的哦!”
身后的窗户镜面泛了黄,一片模糊,只看得到外面一团乱麻。
人影和树影在大风中纠葛,月亮努力驱散着血雾。
云鹿偏头看了一会,道:“守墓人,外面这强劲的大风也是你的魔法?”
守墓人语气骄傲:“都是。我喜欢大风,但是见你们几个不喜欢,我特意刮最小了。我不喜欢太阳,所以一直让月亮挂着。还有,我喜欢树,尤其是会动起来的树……”
这般天真言语,云鹿终于肯定了那个事实,他道:“不久前你提到的‘他’,是你身体里面的那个老人吧?他去哪里了?”
听到这话,除了陈涧和伍树,其他人都瞬间惊惧!
谢丽香像是见到了很恐怖的场景,朝守墓人尖叫一声后,拼命挤着蒋童年;
蒋童年龟缩着头,忙着怔愣;
许岚更加攥紧了手,由于用力,身体随着颤抖起来。
“……”
半晌,守墓人怏怏不乐地说:“谁知道他的。”
看来小的对老的有些不满。
这是个好消息!
伍树端出老大哥的和气:“真是个狠心的人。他想让我们葬身此地,我们偏不如他的愿。咱不听他的。你帮助我们活着走出这里,怎么样?”
守墓人张了张嘴,犹豫不决地说:“也……行。但得快点,我快要玩够了,他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云鹿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成交”,又把正在瑟瑟发抖的三位惊了一跳。
他上身缓缓前移:“我倒是有个点子了。守墓人,你既然能刮风挂月,又能促就一片战场,那你能不能把这弄成大海?”
这话,守墓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陈涧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让剩下的另一半死人在水中挣扎,不用呼吸的自然不怕水,那就是假的;需要呼吸的肯定怕水,那就是真的了……这样分辨起来会快些。”
陈涧接着循循善诱:“只不过需要依靠你。你要看得很快,要很快辨认出正在挣扎的死人,而且,还要救得快些……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守墓人当即把脖子往前一伸:“我当然可以了!这可是我的地盘!我什么做不到!”
陈涧笑吟吟:“真厉害!”
云鹿在心里忍俊不禁:进圈套了都不知道。孩子心性,果然好骗。
屋里有点冷了,云鹿缓缓搓着手,心里松了一点。他看见守墓人更加贴紧了火炉,草根一样的头发受到火炉温度的影响,开始微微冒烟了……
其他人也都松懈了许多。这以后的事基本都在守墓人头上了,任务成功率自然高。
陈涧又问:“守墓人,若是用这个办法,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
守墓人回答得很快:“20个小时左右。”
众人舒了一口气。伍树和气地最后确认:“所以,你同意了?”
守墓人跃跃欲试,可眼里还是不时闪过忧惧之色:“当然同意了,我说话算数……可是水来了,我的墓园被冲毁了怎么办?”
云鹿宽慰道:“别害怕。你可是会魔法的,魔法无所不能。”
这话很是奏效。守墓人当即拍板:“行,就这么办!”
屋里一下热闹起来,众人仿佛躲过了一场车祸般高兴。守墓人也呵呵笑着。
云鹿见氛围正好,靠近火炉边在一个马扎上坐下,低声问:“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在黑雾中问你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守墓人皱眉:“你是跟他提的,又不是跟我……”
云鹿“哦”了一声,强撑着笑脸说:“抱歉抱歉。不过,你比他厉害,肯定也比他知道的多。怎么样?说说看?”
守墓人下意识点着头:“我想想看……”半晌,他忽然目光炯炯,“你是不是要见他?”
云鹿惊喜万分:“可以吗?”
守墓人没说话,开始闭目宁静。
片刻后,他睁开眼,继续轻松地烤火:“回去坐着吧。我给他指了路了,他在来的路上了。”
云鹿哪里还能坐得住,起身就往门口大步走去。
守墓人犹豫了一下,变戏法似的丢给了他一件厚厚的毯子,紧接着,趁他接住的功夫又丢了另外一件。
他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说:“直走就行。回来也是直走。”
云鹿披上一件,怀中裹紧了另外一件,匆匆说:“谢谢。”
伍树和陈涧同时说:“小心点!”
云鹿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铁门被开了一隙,大风立即不客气地涌了进来。
众人见到他迅速投入风中,随后,把他自己和更加猛烈的大风用铁门阻隔在外了。
屋外的路毕竟没有明显的轨迹和边界。
先前有守墓人在跟前引导着,走起来还算顺畅。
可是现在,云鹿走了很久,走得越来越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直行,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走偏。
路上的风堪比刀子,刮得脸疼,手脚似受了冰冻,越走越僵硬。他努力想跑起来,但无能为力。
眼见着方向感越来越差,他只好把眼睛微眯,并在心里默念着:直行,直行,直行……
渐渐地,附近有厮杀之声了,只不过一直微弱,没有变大声的趋势;而且,血雾也比之前稀薄了。
想来是厮杀临近尾声了。
脚下也一点点湿黏,走着走着,一些地方会有热气扑上来,一些地方则冰冰冷冷。云鹿见鬼似的心说:死人的血既竟然也有热的……
他靠着感觉直行,不时用手中的热意潦草地抚一把脸,以缓解一些僵硬。
眼睛实在被吹得生疼,之后抚脸时,他多了个揉眼睛的动作。
风声混沌,血雾在眼前弥漫,某一刻,云鹿看见了一个人影。
然后,那个人影就一直在视线里了。
渐渐地,他发现那个人也在缓缓移动。朝自己的方向!
在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跑在风里了。
身上漏着的地方被风吹得生疼,如千刀万剐;他的眼睛这会开始流泪了,泪水滚热下来,把脸弄得更加疼痛不已……
血雾朦胧中,眼见着那个人影也快速动了起来。他用力喊道:“停下,你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