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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稻香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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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外的是,储物室里亮很多。四个柜子在屋子四角落着,里面整整齐齐收罗着一堆堆陈年旧物。
其中一个夹角,蹲着个人,正抱着头簌簌发抖,抱头的手上攥着一只很大的手电筒,光照到天花板上,又从天花板向四周绵延,这才使得屋子里整个亮了起来。
至于人,不是陈雅还能是谁?
云鹿把端着天不怕地不怕架势的小白苹安顿在一边,自己凑了过去,小声问:“陈医生?发生什么事了?”
陈雅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泪水纵横,两鬓湿黏着发丝,她哆嗦着嘴唇:“有鬼啊!这里有鬼!快,云鹿,我们拿了蜡烛电筒就赶紧上教室里躲着,外面太危险了!”
“……”
云鹿怀疑地打量着她,脚不信任地后退了几步。
陈雅的眉毛渐渐拧在一起:“你不信我???”
“信,我当然信你,陈医生。”云鹿潦草地笑了一下。
“……”陈雅默不作声了。
几秒钟后,她慢腾腾起身,把手电筒交给了云鹿,自己则从柜子里拿了个帆布包,象征性弹了弹灰尘,开始往里装照明的东西。
云鹿看了眼天花板,等了一会后问:“陈医生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
“不止见到,我还被抓走了……”陈雅心有余悸地说。
原来,她当时一路下到一楼都没出什么差错。却在摸索到香炉边时,两肩猝不及防被一双冰袋一样冷的手拍了拍,她来不及大惊失色,就被吞噬进了一片黑色深渊。
深渊里,她一直在坠落。
脖子上似乎扼着一双手,令她呼吸困难,那人掐脖的力度还松弛有度——在她要差点晕厥时,力气会松懈一些,等她缓过来了,脖子上的力气就又重了!存心折磨她似的。
而且坠落途中,身体上时不时有针刺感和被猫爪抓挠的痛感,就像是她在一片荆棘丛中滚来滚去。
……
“再后来,痛了好一阵之后,我就莫名其妙来到了报告厅。”
云鹿听陈雅说完,联想了一番白苹的处境,心下顿时充塞着满满的无力感。
忧虑间,他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陈雅的手腕——并无伤痕。
陈雅解释说:“只在里面痛而已。当时,我都感觉身上全是伤全是血了,结果到了这地方一看,并没有受伤,身上的疼痛也没有了。”
看来深渊又是不同于这个地方的另一片空间。
“陈医生,麻烦你回想一下,你在里面大概待了多久?”云鹿问。
“十分钟是有的……不着急,不然在这等一会白苹吧。”陈雅放下帆布包,席地而坐。
见她猜到了白苹的处境,云鹿也不隐瞒了,他把门边的小白苹拉了过来,介绍道:“白苹,十八岁的。”
小白苹把校服穿得板板正正,就是身前的下衣摆被拽得很混乱。不过他好像可以忍受那处混乱,而且看样子,非常舍不得磨平那里的褶皱。
陈雅睃了一眼衣摆,笑着评价:“小的比大的面善。”
小白苹悻悻地说:“用不着比。”
陈雅摊手,不再多说什么。
云鹿走到了门口,试探着打开了足够的缝隙后,用手中更大功率的手电筒往外面转了一圈——报告厅跟个废弃剧院似的,寂静无声,诡异无限。
暂时没有危险情况。
也不知道炉边的那个怪人去哪了?说是怪人也不准确,其实更像是鬼魂!
目前来看,这里的死人只有跳楼死掉的学生,不会是他们吧……
他合了门,在门边坐下,望向直挺挺站着的小白苹:“这里的诅咒是真的吗?”
小白苹向云鹿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朝他靠近,在他旁边坐下来了才说:“你们所见到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我不认为是诅咒,我更觉得,是有人在耍我们。”
记忆里,这个时候的白苹说起话来确实就是一股暗黑味。云鹿心底一软,掩嘴笑了一下:“有怀疑的人吗?”
小白苹斩钉截铁:“刘老师。”说完,他冷漠地瞥了一眼陈雅。
“啊?”云鹿睁大了眼睛,“理由呢?”
小白苹一本正经地说:“两个理由。一,她很喜欢主导一切,跟校长似的。二,你们不在的时候,她没有了那副害怕的样子,反而很镇定。”
主导一切……这么说来,刘老师确实极有可能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这时,陈雅说:“这里的老师就没有几个胆大的,再者说到称职,也就刘老师有点担当了。而且,遇到危急情况,一个老师在学生面前不镇定的话就是‘扰乱军心’,她不镇定下来的话,你们怎么还能在教室里呆的住?”
她的语气虽然满不在乎,但话语里却在极力反驳小白苹。这样子,云鹿反而更加确定了:
刘老师问题很大!
小白苹面无表情地听完后,冷淡地说:“忘了说了。这位陈医生,你也很可疑。”
云鹿想去捂嘴时已经来不及了,可疑是一回事,直接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等白苹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不想跟陈雅发生冲突。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他的性子也懒得去替小白苹找补圆场。索性,观察起了陈雅的反应。
陈雅的脸上红白交织,看着有些气急败坏,她讥道:“好没道理。同学,人要对自己的言语负责你知道吗?我们是一个团队,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彼此之间还要互相猜疑,那还有希望出去吗?”
说完,见一连串的话对对面两人毫无影响,陈雅便看向云鹿:“云鹿,你也这么认为吗?”
“……”隔了几秒钟,云鹿拐了个弯反问:“陈医生,你并不是今天才到这里的吧?”
“……”陈雅僵硬地撇开了脸。
天花板上的光晕像黄沙一样平铺,时不时会缓慢地摇一摇。
陈雅的脸色十分阴郁,云鹿越看心里想的事越芜杂,所以转而盯着天花板。他觉得这时候的天花板好像一个衡量时间的沙漏。
看着光晕像沙子一样缓缓移过来移过去,他心里面总归还是有些尴尬和匪夷所思的,毕竟,不久前陈雅还是他的主治医生。
记得治疗期间,陈雅做事一丝不苟,是那种谨慎的铁面心理医生——云鹿对她的初印象就是这样,导致刚开始时他不会对陈雅过多地敞开心扉。
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他忘了,总之他后来和陈雅聊得挺投机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梦幻的突如其来的空间里,他们之间会发生这样的转折……
光晕横向走了一圈,陈雅才冷冷地说:“你们猜对了……然后呢?在这杀了我?抛弃我?还是想严刑拷打我问出点什么?”
“……”小白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云鹿则道:“陈医生,我们毕竟也算是朋友,非得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朋友在我这里一文不值。”陈雅别开眼神,看着模糊墙上的一处水晶光点,坦诚道:“……亡灵祭第二天我就来这里了。”
云鹿坐直了身体:“第二天?怎么会?”
这也太早了吧。
“我试了很多办法都出不去,除非……”她阴鸷地看向云鹿。
云鹿微眯了眼睛:“什么?”
陈雅说:“既然进来了,总要死几个——这算是一种交易吧。至于没死的,自然就能出去了。”
“……”
所以,陈医生才明知教室内有危险,却还想把他和白苹留在那。
陈雅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所谓,全然不在乎。
见状,云鹿那股一下子就冒上心头的质问也就被生生压下去了——人性如此,多说无益。
小白苹则观察着她,渐渐地皱起了眉。嘴巴无声张了几下像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是不是碍于场合,最终,他选择了闭嘴,并把眼睛移向了角落。
笃笃笃。身后有人敲门。
室内沉思的三个人被这猛一敲吓了一吓。
敲门声后,有道低沉的声音在门外探问:“小寒?”
“!!!”
云鹿猛地起身,飞速开了门。
小白苹被他的这一套动作搞得有些不满,蹙眉走到一边把一扇柜子门开开合合。陈雅则垂着头,若有所思。
门外,白苹站在那,满面春风。云鹿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动作之大,白苹被扑得缓缓撤退了两步。
满肚子的话还没问出口,却见旁边还站着三个人:伊元!苏潇!孟仲夏!
看到他们三个,云鹿高兴了几秒后,眼神中的光就熄灭了,他垂头丧气道:“你们怎么也被弄进来了?”
伊元的满头大汗还没消去,他急急忙忙说:“我也想问你们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办公室里都说你们牵涉命案被警察抓走了;又有外行的说你们跟伍树和陈涧两位警官一起被绑架了,生死未卜;
总之是传言满天飞,我们三个打你们的电话,打了很久也不接,索性,就想去你们家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谁知道,就一眨眼,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么看来,你们是亡灵祭第五天来的?”云鹿问。
苏潇摇摇头:“亡灵祭结束后的第一天。节日第五天我们先是去了警局了解情况,但是警方闭口不谈,我们在后一天才想着要去你们家看看的。”
云鹿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们了。如今这地方……”
孟仲夏摆摆手说:“密室逃脱的程度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回去的。”
云鹿点点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伊元拍了他轻轻一掌:“说到这里,你小子吓死我们仨了,知不知道!”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圈身后的漆黑:“我们一来就在这个剧院里了,左右瞅瞅,那是越看越诡异!正鼓起勇气要出去看看,没想到就遇到你们进来了。那时候不知道是你们,所以吓得灵魂出窍,赶紧躲在剧院最后面战战兢兢。”
云鹿疑惑:“我说话了啊,我的声音你们听不出来么?”
那三人:“……”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对不住,真的对不起……”云鹿又诚恳地道歉了一阵。
●
狭小的储物室里挤着一堆人。
孟仲夏拿了一个大大的镂空网袋,把储物室当成冒险前的装备库了,兴冲冲地四处挑选收割。伊元脸色苍白地坐着,魂还没收回来。苏潇得知陈雅是心理医生后,则和陈雅聊上了,聊着聊着,当场做起了心理创伤治疗。
云鹿和白苹缩在一处,说着分开后的事情,对面,小白苹脸色很差像是吃了毒蘑菇。
还好白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检查完,云鹿又问:“你的那把刀去哪儿了?”
“刀?”白苹困惑了一瞬,平淡地说:“丢了。”
云鹿点点头,白苹刚刚描述的深渊里的状况和陈雅说的一模一样,恐怕是下坠时不小心掉了。
他转脸看向小白苹,这才发现小白苹的脸色非常糟糕,于是忙过去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小白苹朝他笑了一下,随后冷冷地掠了一眼白苹。
白苹冷笑着说:“……气性挺大。”
小白苹回敬:“彼此彼此。不过我还年轻,你这么老了就别生气了,说不定,一命呜呼上西天。”
其他新来的三位方才得知这个小孩就是十八岁的白苹时,都一脸不可置信,都觉得这事诡异又神奇。
心里疑问重重,不过碍于两个当事人在场,实在不敢多发表什么想法。
这会,见两人剑拔弩张了,三人纷纷靠过来掺和,嘴里也就管不住了。
伊元夸张地提问:“你们的大脑是共通的吗?比如现在,小白苹的想法能通到大白苹心里吗?”
苏潇推了他一肘:“你问得也太不实际了,还是我这个好答——你们的情感是共享的吗?”
孟仲夏疑惑道:“情感共享?哦——我明白了,小白苹喜欢云记者,大白苹也喜欢云记者,云记者现在有双倍的爱是不是?”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角落里,满不在乎这边情况的陈雅率先爆发出一串笑声,随后,远远朝孟仲夏竖了个大拇指。
苏潇满脸尴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对事物的情感或情绪反应……”
越解释越尴尬,她最后嘟囔:“算了,都差不多。”随即一溜烟回去找陈雅了。
伊元看看两边,三个当事人沉默应对,只好瞧向孟仲夏,谁知道这傻小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傻呵呵不明所以。
伊元扶额:这情商到底怎么做出那么多厉害的大报道的?
想了想,还是只有他能打破僵局,便正了色,询问:“不过,这里怎么回事,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有事干了!云鹿赶紧过去跟他详细讲解了这里的一番背景,又大概过了一遍之前在墓园的经历。
听完后,伊元实事求是的说:“老鹿,你有没有觉得,被带来这里的人都跟你认识。”
而且,都有一定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