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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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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前世那个雨夜,薛明清坐在副驾驶,雨水顺着车窗沿滴落,而她的眼睛却温柔得像盛着星光。
“跟我走吧。”
画面忽然跳转。
她看见自己在别墅的客厅里崩溃大哭,薛明清紧紧抱着她,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声音低柔:“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场景又变。
浴室里,镜子碎片散落一地,她的手腕滴着血,薛明清跪在地上为她包扎,而她却在嘶吼:“假惺惺!你装什么好人?!”
画面再次转换。
深夜的厨房,薛明清将药片碾成细粉,仔细混进蜂蜜水里,轻轻搅匀。
她记得自己最讨厌吃药,记得她每次都会被药片卡住喉咙。
梦境继续流转。
她看见自己窝在薛明清怀里,小声说“我爱你”,而薛明清笑着亲亲她的额头:“我也爱你。”
她们约定春节要去北海道看雪,薛明清甚至已经订好了机票。
可下一秒,画面又跳到天台。
薛明清的眼睛通红,疲惫得像是随时会倒下,却还是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停职一个月,反省一下。”
最后的片段,是她死后。
薛明清蹲在窗边,肩膀无声地颤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班,吃饭,睡觉,偶尔拿出她的照片看一看。
整整五年。
最后一个夜晚,薛明清吞下大把安眠药,安静地躺在了她们曾经共眠的床上。
“不......” 宋绻在梦中哭泣,心脏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开。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只记住了恨?
为什么忘记了这么多爱?
“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将宋绻拉回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睛。
消毒水的气味,冰凉的输液管,手背上贴着的胶布——她在医院。
“薛明清!” 宋绻挣扎着要起身,
却被护士按住:“别乱动,你手腕的伤口会裂开的。”
“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个人呢?”宋绻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薛明清,她在哪?”
护士整理着输液管:“隔壁病房,刚做完手术,现在还在昏迷。
” “她......伤得重吗?”
“肋骨骨折,脾脏破裂,右臂严重擦伤。”护士叹了口气,“不过已经脱离危险了。”
宋绻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梦境里的画面再次浮现——薛明清扑过来护住她的瞬间,雪松香气笼罩着她,然后是剧烈的撞击声......
“您有些皮外伤,失血过多,输完这瓶液就可以走动了。”
护士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宋绻盯着天花板,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梦里那个吞药自杀的薛明清,想起她五年如一日的麻木生活,想起她看着照片时空洞的眼神......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跳下了天台。
因为自己忘记了那么多爱,只记住了恨。
液体输完时,窗外已是黄昏。
宋绻拔掉针头,踉跄着走向隔壁病房。
每走一步,梦里的画面就清晰一分,薛明清为她熬的粥,陪她看的医生,深夜安抚她的怀抱...... 她停在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薛明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各种管子连接在她身上,监护仪的曲线平稳地跳动着。
宋绻轻轻推开门。 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走到床边,看着薛明清缠满绷带的右臂,眼泪再次涌出。 “对不起......”
她握住薛明清冰凉的手,指尖颤抖。 “我都想起来了......”
前世七年,薛明清从未离开过她。
是她自己,被病症扭曲了记忆,只记住了痛苦,忘记了所有温柔。
“都是我不好......”宋绻的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怎么会忘记......怎么会恨你......”
泪水打湿了白色的床单。
忽然,她感觉到手指被轻轻勾住。 宋绻猛地抬头,对上了薛明清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带着麻醉过后的迷茫,却在看清她的瞬间亮了起来。
薛明清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插着氧气管发不出声音。
她艰难地抬起左手,想要触碰宋绻的脸。
“别动!”宋绻连忙握住她的手,“你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
薛明清固执地伸着手,指尖轻轻擦过宋绻脸上的泪痕。
氧气面罩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宋绻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管子:“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薛明清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她的手轻轻抚上宋绻的后背,就像前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氧气面罩上泛起白雾,宋绻听见她模糊的声音: “......不是你的错。”
窗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