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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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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绻躺在客卧的床上，浑身发烫。
她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薛明清今晚看她的眼神，那声脱口而出的“绻绻”，还有那些似有若无的试探。
这一切都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刮着她的神经。
哪个才是真的？
前世那个冷漠的薛明清？
还是现在这个会为她泡热可可的薛明清？
宋绻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
房间在旋转，墙壁在挤压她的呼吸。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却浇不灭体内燃烧的火焰。
“假的......都是假的......” 她踉跄着走向房门，手指在门把手上颤抖。
这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床，连空气里都是薛明清的味道。
她要离开，立刻，马上—— “砰！”
宋绻摔倒在客厅地板上，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陷入手臂。
“宋绻？！”
薛明清的房门猛地打开。
她冲出来时甚至没来得及开灯，黑暗中只看见地上那团颤抖的身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薛明清跪在她身边，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的手刚碰到宋绻的肩膀，就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宋绻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没事......过会儿就好......”
薛明清摸到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宋绻惨白的脸——泪水糊了满脸，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我打电话叫医生——”
“不要！”宋绻一挥手打飞了手机，金属机身在地板上滑出刺耳的声响，“我说了我没事！”
薛明清的呼吸变得急促：“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不放心？”宋绻突然笑了，那笑声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以前你怎么就放心了？”
她撑起身子，仰头看着薛明清，“我床头柜上的药瓶，我手腕上的疤，我越来越瘦的身体——你都看不见吗？！”
薛明清的脸色瞬间惨白。
“现在怕我死了？”宋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放心，我不会再死在你面前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薛明清的心脏。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滑落：“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宋绻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向地面，碎片四溅，“你凭什么现在来关心我？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是不是看到我跳楼了才后悔？是不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一块玻璃碎片直直的砸进宋绻的手腕，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薛明清倒吸一口冷气，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去医院！现在就去！”
宋绻挣扎着，但躁郁发作后的虚脱让她使不上力气。
她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薛明清抱起来，鲜血滴在雪白的地板上，像一串触目惊心的红梅。
“放开我......”宋绻的声音已经哑了，“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
薛明清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死死按在怀里：“我知道你生病了......我一直都知道......”
她的眼泪落在宋绻的发间，“我爱你啊，绻绻......我一直都在爱你......”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宋绻头上。她停止了挣扎，茫然地抬头：“你骗人......”
薛明清没有回答，只是用外套裹住她流血的手腕，半抱半拖地将她带向电梯。
薛明清的车在高架桥上疾驰，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暴雨的节奏。
宋绻蜷缩在副驾驶，手腕上的临时包扎已经被血浸透。
“再坚持一下，”薛明清的声音紧绷，“马上就到医院。”
宋绻望着窗外模糊的灯光。
她恨薛明清吗？恨的。
恨她前世的无动于衷，恨她现在的温柔体贴。
但更恨的是自己——明明应该感激薛明清给的优渥生活，却因为渴望更多而痛苦不堪。
“为什么......”宋绻轻声问，“为什么重来一次，我还是放不下......”
薛明清的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车灯从侧面照来。
“小心！” 宋绻只听见薛明清的尖叫，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
薛明清扑过来护住她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气。
“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世界归于黑暗。
宋绻先恢复的意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扭曲变形的车门和碎裂的前挡风玻璃。
雨水从裂缝中渗入，混合着血腥味在车内蔓延。
“薛......明清......” 她艰难地转头，看到薛明清被安全气囊压着，额角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但她的手臂还保持着保护的姿势，牢牢圈着宋绻的肩膀。
宋绻的眼泪突然决堤。
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还是爱。
恨薛明清前世的无动于衷？
爱薛明清此刻的奋不顾身？
还是恨自己明明被这样保护着，却依然无法停止伤害对方？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宋绻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薛明清冰凉的手指。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听见薛明清微弱的声音： “绻绻......别怕......”
雨停了。
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这场重来的人生里，依然纠缠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