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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怦然心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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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剪瞳》的故事发生在架空大陆上，彼时群雄混战，都在力图统一，传闻有一异瞳少年，拥有毁天灭地之神力，得他便可得天下。偏偏有一首领反其道而行之，不要神力，要他性命。盲人杀手金野奉命出发，途中偶救一少年，互生情绪，少年醉酒后口吐真言，告知自己便是异瞳少年李清天。金野为保其性命，与之换眼，隐姓埋名，处处躲藏。不想李清天最终还是被抓，因失去神力而被乱刀砍死于金野面前，金野盛怒之下，单枪匹马虐杀其余首领，一统天下，直至荣登大宝，才得知真相。
原来那李清天竟是他的前首领，李清天知自己势单力薄，在乱世中无力抵抗，宅心仁厚的他望百姓免于战乱之苦，便不费一兵一卒降于大部落。他深知自己唯有一死，才能抹杀不战而降的罪孽。但他爱慕金野，不想金野因双目失明而抱憾终生，便散播异瞳少年传闻，设计与之相会换曈，过一段自己从不敢奢求的快乐生活。最后金野自尽于李清天墓前。
漫画情节跌宕起伏，画面华丽，人物美型，作者功底不俗，把人物性格刻画的入木三分，这对于演员来讲难度不小，可以说是一把双刃剑。
随云舒虽然参加过多场剧本围读，但参加电视剧的还是头一遭，不免有些惴惴，正不安间，眼神一下和坐在他对面的路苍烟相撞，路苍烟冲他抛了个媚眼，捂着自己的脖子假意高歌，成功把他逗笑了。但随着导演一声令下，路苍烟顷刻像换了个人似的，那股人神共愤的吊儿郎当劲儿霎时烟消云散，神色凛凛，他举起剧本，声情并茂的讲起了台词。
随云舒有些诧异，也非常激动，路苍烟虽是半路出家，但很有激情。激情是创作最大的动力源泉，在短短一瞬间，他就好像被他点燃了。很快，他便任由情绪陷进路苍烟织造的网中，沉沦于这深情却也悲情的角色当中。
中场休息时，一位头发半长，其貌不扬的人拿着四杯咖啡，走到随云舒身边，说道：“随老师你好，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春暖花开》我超级喜欢，请问什么时候能再次巡演啊？”
随云舒站起身，有些警觉但礼貌的打量起来人，他记性很好，知道这人不是剧组工作人员，说道：“目前还没有计划，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以往也发生过这种事，狂热粉丝跟踪他到后台，二人爆发冲突，他差点被打伤。从门外走进的路苍烟一眼便看出气氛不对，急忙上前，挡在了随云舒身前：“您好，请问您是哪位？刚才好像没有见过您呢。”
“你俩之前认识吗？”那人偏了下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顺手将另一杯咖啡递给他。
路苍烟没接：“这好像和您没什么关系吧。”
“哦。”那人耸着肩膀，把咖啡往桌上一放，拉开旁边的椅子大咧咧坐了下去。
路苍烟吃了一惊，回身和随云舒对视一眼，觉得有些蹊跷。果然，举着手机匆匆而来的导演看到他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又进医院了。”
“别咒我。”
导演摸了把汗，对随云舒和路苍烟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大漫画家，夜莺爱吃醋。你俩得好好感谢他，是他力排众议选了你们。”
“诶不用，我只是为我的作品负责而已。”他挥了挥手，视线落在随云舒身上，“你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嗯？”随云舒一愣，“哦没有，真的没有，不骗您。”
“哦，白跑一趟。”他泄愤似的把咖啡喝了个底朝天，随后起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又忽然折了回来，端起送给路苍烟的咖啡，重又递到他手中，“你刚才的样子，和金野一模一样。”
他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把路苍烟冲击地有些懵，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离开了。导演想送他，却被他推了回去，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导弹才笑道：“他特别喜欢你的《春暖花开》，《秋水剪瞳》还没影视化的时候他就说了，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让你演李清天，谁都不行。还有苍烟也是，他看了你入围最佳新人的那部片子，说什么也要你演金野，你俩可得给我好好演啊，别辜负他。”
导演的笑成了一座大山，压得随云舒不知所措，使得那种熟悉的焦虑感又回来了。他勉强点了点头，一旁的路苍烟却轻轻快快地说道：“放心啦~我和云舒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完，他喝了口作者送的咖啡，冰凉焦苦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对随云舒做了个鬼脸，拿起另一杯，塞进随云舒手中，和他碰了碰杯子：“男朋友，一起走一个吧！”
“没安好心。”随云舒笑道，但从善如流地摘下杯盖，一口气闷了半杯。和路苍烟那杯不同，他这一杯有一层厚厚的雪顶，腻得他差点吐出来。他窒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地擦了下嘴巴，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吞。
“诶你真是。”路苍烟嫌弃地瞪着他，趁导演没注意，抢过杯子，偷溜到走廊扔了，回来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兄弟，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别勉强自己。”
路苍烟又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随后越过他去找乔姐了。随云舒浑身发麻，他万万没想到，活了二十几年，自己的伪装竟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轻易看穿了。
他的家庭特殊，小时候生活在舅舅家，舅舅去世后，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一名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保姆了。在正是靠家世和父母耀武扬威的年纪，他什么都没有，为了能交到朋友，他只能靠“食物外交”，而每每回赠于他的零食，其实都很少合乎他的口味，他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再用夸张的口吻夸一句好吃，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套言不由衷的习惯。二十几年来他已经把这项技术练就的炉火纯青，却不曾想，在路苍烟这遭遇了滑铁卢。
他张开手掌，凝视着杯子留在手上的水珠，用拇指把它轻轻捻碎，结果落下了一道更细长的水渍，他抬眼望向路苍烟的空位，莫名笑了。
剧本围读刚结束，随云舒就看见路苍烟着急忙慌地往外跑，他还来不及打招呼，那人就已经消失了，乔姐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手机，对众人投来的目光报以尴尬的笑：“有点急事，我们先走了，今天辛苦各位了。”
坤哥朝她微微欠了下身子，开始收拾东西，和陆续离开的工作人员打招呼。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直起身，瞠目结舌的指着门口：“诶苍烟，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有没有~”路苍烟蹦蹦跳跳地蹿到他们身边，“随云舒，你跟我过来一下！”
随云舒抬腿就要跟他走，坤哥连忙拉住他，神色警惕：“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路苍烟神秘一笑：“大好事，所以云舒借我用一下，辛苦您等一下了。”
也不等坤哥答应，他就拽着随云舒一溜烟儿跑进了楼梯间。随云舒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人绑架似的任人摆布，直到被他一巴掌按在台阶上，屁股传来一阵钝痛，他才恍如隔世般的问道：“你要干嘛？”
“噔噔噔噔噔！”路苍烟坐在他侧首，献宝似的从身后拎起一大包东西，在他眼前晃动着，“猜猜这是什么？”
随云舒指着袋子上的几个大字：“xx便利店。”
“便利店的什么？”
“饮料，袋子半透明的，能看出来。”随云舒有些理解乔姐的话了。
“切~真无趣，”路苍烟把饮料从中一一取出，一个袋子掏空了，紧跟着又来一包，种类繁多，不及备载，甚至还有各大品牌的奶茶。随云舒怔怔地看着在地上一字排开的瓶瓶罐罐，问道：“你上货呢？要搞副业？”
“什么啊！正经的回答我，这里面你喝过哪个？”
随云舒从瓶身上一一扫过，挑出几个老牌饮品：“只喝过这几个。”
“哎呦，你是老年人吗？”他打开一杯果茶，“尝尝，这个好不好喝。”
随云舒接过喝了一口，双眉微微一挑，味道竟然不错，不甜又有水果的清香：“好喝。”
“诶这就对了嘛。”他用一瓶早就打开盖的乳制品饮料换掉了果茶，“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嗯······”随云舒不是很喜欢奶味，但还是硬着头皮啜饮了一小口，“也还可以。”
“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路苍烟接过饮料，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奶白色的液体不小心溅到了嘴边，顺着他殷红的唇往下流。随云舒蓦地心头一跳，吞下一口口水，不解的问道：“怎么不对了？”
路苍烟浑不在意的用手背在唇上一擦：“不喜欢就直说，非要装成喜欢的样子，难不难受？”他又打开一瓶汽水，在沙沙不绝声中递给了随云舒。随云舒恍恍惚惚的，反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路苍烟手一颤，差点把那瓶汽水摔在地上，被震荡起的液体海浪般涌到了随云舒的上唇，他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登时就红了，赶忙推开他的手。带着气泡的小甜水在随云舒口中炸开，他皱着眉头，一语未发，路苍烟问道：“怎么样？”
“还······”他又想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评价，但旋即止住了，“有点甜。”
“这还差不多，我算是发现了，你不喜欢甜的，不喜欢就直说呗，这么憋着多难受啊。你是因为以前跳舞要保持身材？”
“嗯······差不多吧。”随云舒仔细回忆了下，自己曾经有过喜欢甜食的阶段，但确实如他所说，因为跳舞所以饮食很严格，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零食饮料这些东西也逐渐失去了兴趣，这些年来除了正餐，还真不怎么吃其他东西，就连风靡的奶茶他都没怎么喝过。
“啊，真辛苦。”路苍烟三口两口就把那瓶汽水喝光了，“幸亏买得不多。”
“这还不多？”
他嫣然一笑，鼻尖上的小汗珠闪着光，说道：“我看出来你可能不太喜欢甜的，但是不确定，所以买得比较少。”随后像可汗大点兵似的，他翘着手指在那一排饮品上来回数着，“有了！”他从中挑出一瓶，拧开瓶盖后递给随云舒：“尝尝这个，绝对好喝。”
瓶身普普通通的，和其它饮品唯一的区别是没有标签，空荡荡的好像没穿衣服，随云舒有些犹豫，但见路苍烟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眸中晶光闪闪，像一只垂涎欲滴的大型犬，于是心一横，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吗？”
“嗯，好喝。”这是一杯茶，味道初时苦涩，让人难以下咽，但片刻后开始回甘，逐渐浓郁，好像咬了满口鲜花站在雪山之巅，随云舒双目微微放大，舔舔嘴唇，又喝了一口：“好好喝，这是什么？”
路苍烟朝身后的台阶上靠去，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是我妈特制的‘情疏雪寒茶’，味道是不是一绝？”
“啊？”随云舒的脑袋嗡的一下，跟烟花在耳边炸开了似的，“你妈妈特制的？”
“嗯，怎么了？是不是嫌这名儿矫情？你听我的，就称它为妈妈牌小甜水。诶我跟你说，就为这破名，我爸没少笑话我，又说这茶不甜，名字不符合，又说我没文化的。”路苍烟自顾自的抱怨起来，神态却非常松弛，像跑完1500米，坐在草坪上看夕阳的少年。
随云舒其实并不想知道这名字的含义，而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琳琅满目的饮品，和他热情却不殷勤的态度，让他诚惶诚恐，像做梦一样，犹豫了半天，他才终于说道：“买了这么多也喝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不浪费，等会拿给我哥们喝就行。”
“那那些我喝了一口的呢？”
“擦擦不就行了，怎么，你有什么病啊？”
“没有没有！放心！”
“那不就得了。”
“我是想说，”他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地直视前方，“你要是想知道我喜欢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没必要······买这么多，还麻烦阿姨······”越说声音越低，好像地上有个深渊，把他的话音都吞噬了般。
“我要是问你了你能直说嘛？”路苍烟斜觑着他，“喝咖啡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那种啥都憋着的性格，好也行，不好也行，生怕引起别人的误会。但问题是你是人，不是机器，而且咱俩以后在剧组就是最亲密的人，荣辱与共，总不能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咱俩别别愣愣的去拍亲密戏吧，观众又不瞎是不是。咱身为演员的信念感是一回事，把自己交付给对方又是另一回事。我这人不聪明，请你吃饭又怕你不自在，所以只能想到这种方法。”
“你就不怕别人误会吗？”
“怕什么，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嘛。”
天边垂下一缕斜阳，金光大盛，跃进路苍烟眼里，仿佛他的眼是另一轮太阳，随云舒着迷的看着他，正在俯身收拾饮品的路苍烟冲他灿烂一笑：“我想着这是咱俩担当主演的第一部剧，那就一起努力呗，互相成就，你要是想独美，我也不拦着，就当今天是我多此一举。”他拎着大包小包站起身，在一片叮叮当当声中，两步跨下台阶。
随云舒望着他的背影，想到乔姐的评价，他还真是一腔热血的简单。他跑剧场多年，合作过不少演员，但路苍烟真是头一个让他觉得特别舒心的人。他拉住他，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袋子，道：“一起走吧，男朋友。”
暮色染红了二人坐过的台阶，一溜烟儿，光从门缝钻了出去，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说说笑笑的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