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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鄞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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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曜也觉出些趣味,排斥渐少,偶尔甚至得意地抬手撩拨,大言不惭道:“师傅,检查检查你的教学成果。”
顾兆给似是嫌弃,却老老实实地检验了一番。
见连曜兴趣似乎已不再,顾兆给见他喂了老牛,主动提起:“什么时候继续向北?”
东宁在本朝疆土最偏北的位置,鄞州离东宁还有近千里,而他们已经耽搁近半月了。
连曜摇了摇指头,这才想起还有事未干,拦住顾兆给,抢过他手里的麻绳,换了个位置将老牛一栓,看着它吃草,边与顾兆给闲话:
“还没找到这采花大盗呢,我逛遍了整个鄞州城,都没感受到阴兵之力,若是妖魔,也该有妖气魔气,偏偏也没有,奇了个怪的。”
看着老牛憨厚地咀嚼,连曜想起最近的动静,忍不住老脸一红,问道:“这晚上把它牵到旁边林子去,这就离了几丈远,我……”
连曜浑身别扭地活动着肩颈,顾兆给负手扫过一狼一牛,道:“不都是畜生,怕什么?”
“‘都’?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此话一出,连曜立刻跳脚,愤怒溢于言表:“什么畜生,我是成了精的妖,懂礼义廉耻,能一样吗?一样的话你晚上搞我干什么,你搞其他畜生啊!”
一怒之下,连曜径直出了门,他最近在不少地方混了个脸熟,也听到了不少故事,打听了几个失踪公子的情况,还剩下最近失踪的宋公子。
连曜打算去拜访拜访宋公子的家人。
扣了门,连曜倚在墙边等着,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拿下门闩拉开门,一张稚嫩俏丽的脸蛋露出来。
“连曜!”
连曜看着眼前矮自己一头的铃音,同样惊讶:“铃音,你怎么在这?”
身后的仙者的声音传来,不咸不淡道:“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
仙者道:“她把医仙的炼气室砸了,又与其他仙君起了争执。”
铃音立刻狡辩:“一群老古董,根本听不进去我说话!我都说了胡兰牧民的死和你没关系,他们居然说每次都是你在现场,风铃幽谷也是你最可疑,让我不要掺和。”
身体已经恢复后,铃音浑身是劲,说话劈里啪啦,慷慨激昂,见她是维护自己,连曜一阵心热,恨不得眼含热泪地扑过去,大喊一声义妹啊!
仙者很快制止了铃音的聒噪,请了连曜进去坐。
连曜环顾这个四方小院,忍不住为两人的大手笔惊叹,不过他没忘记这该是宋家人的房子才对。
铃音疑惑,指着隔壁问:“你是不是记错位置了,我们刚买下了这个院子,原房主说的可是许久没人住了。”
连曜看着这屋里久没人住的样子,想着自己最近总是被顾兆给戏弄,只觉得自己真是颠三倒四。
听连曜说起这美男失踪的事,铃音是好奇地两眼放光,说着就要和连曜一起去拜访拜访这宋家人。
弄清了宋家人的位置,果真就在这条街,只是连曜数错了户数,才碰巧撞上了在这等着他们的铃音。
一经通传,很快就有人引了他们进去,来见他们的是宋公子的娘子,连曜也就称她为宋娘子。
宋娘子是个极为温婉的女子,温吞柔弱,她与丈夫也就是宋公子是青梅竹马,听人来问丈夫的事,忍不住哭诉:
“他们说旻朗是在醉花阴失踪的,该就是为了调查这起案子,是我的错,听他要去冒这样的险也不拦着他,让他也着了道,是我的错。”
见人伤心,连曜也忍不住酸涩,只能干涩地哄着:“我尽力找到他。”
铃音也跟着拍胸脯保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包在我师尊身上!”
感受到自己估计不靠谱,铃音转而拍了拍仙者的胸脯。
连曜在哀婉的爱情故事里抬头,发现仙者居然没有否认,看来她们挺投缘,这么快都拜师了。
铃音和连曜极像,都是好奇心旺盛的,铃音一眨眼已经窜到人前,边抚背边安慰。
宋娘子聊起丈夫,就有一箩筐的话,手帕拭泪,讲起他们的相识相恋,宋公子是怎么翻过墙头给她折花,是怎么闹着要定娃娃亲,是怎么说服父母满心欢喜的迎了她进门,才不过三五载,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铃音听得热泪盈眶,几人一坐就是一个时辰,直到天色都晚了才出了宋家门,托铃音的福,连曜终于可以看一看这繁华地带的真容。
鄞州城此时,灯火通明,丝竹盈耳。作为水路枢纽,其繁华在夜色中更显靡丽。
连曜和兴致勃勃拖上仙者的李铃音,一行三人终于踏进了名动一方的销金窟——醉花阴。
甫一进门,暖香混着酒气便扑面而来。
雕梁画栋间,身着轻纱的舞姬身姿曼妙,往来宾客推杯换盏,一派纸醉金迷。
铃音像只刚出笼的雀儿,拉着仙者的衣袖,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游离:“哇……师尊你看!那灯笼好大,那舞娘的裙子会发光欸……”
仙者神情淡然,任由她拽着,目光平静无波,仿佛身处喧嚣之外的静室。
寻了个视野尚可的雅座,正准备坐下,跳脱的铃音就撞翻了来奉茶的伙计,立刻叫嚷起来。
争执间,有掌柜的来安排清理,作为弥补,还安排了头牌的舞娘为他们舞上一舞。
舞娘身段玲珑,眉眼含情,尤其一双狐狸眼,流转间媚态天成,本来暴躁的铃音安静下来,明目张胆地打量,甚至上手摸了摸那薄如蝉翼的裙纱。
“几位贵客面生得很,是头回来吧?”
舞娘声音娇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腻,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连曜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位郎君生得真是俊朗非凡,倒叫我们这醉花阴都蓬荜生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手为连曜斟酒。
连曜被美人夸赞,骨头都轻了三分,咧嘴一笑:“在下连曜,初来宝地,姑娘才是真绝色!”
他端起酒杯,只觉得这舞娘有些莫名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莲雾掩唇轻笑,眼波流转,又看向铃音:“这位小妹妹灵动可爱,想不想学学我们这儿的舞步?”
铃音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想!”
她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被莲雾引着提腿轻转,动作却僵硬得像只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邻桌的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看阁楼上那公子,长成那样还敢出门,真是不怕死……欸,你们有没有听到风声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
“听说有人在乡野之间见过野狼,有没有可能是被狼叼走了?”
“不可能,狼要是进城不可能没人看见,我看呐,定是个专挑美男子下手的妖邪,肯定还是个女的……不然怎么专盯着好看的男人下手呢!”
“啧啧,真吓人,这鄞州城的美男子怕是要绝迹喽……”
一个长相颇为敦实、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犷的汉子灌了一大口酒,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带着浓浓的愤懑和不甘:
“哼,一群没见识的!什么妖邪?我看就是眼瞎心盲!专盯着小白脸下手!像老子这样的,身强力壮,顶天立地!那采花大盗怎么就不来采采我?简直是瞎了她的狗眼!不识货!”
他这豪言壮语一出,整个醉花阴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连曜也跟着乐呵,趴到凭栏处举杯道:“哈哈哈……兄台说得在理!你这身板,那采花大盗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汉子见有人认同,更是得意,梗着脖子又灌了一杯。
莲雾则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眼底却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弄。
连曜一饮而尽,倒杯示意,视线却猛地撞上入门处的顾兆给。
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僵住,视线飞速掠过,余光模糊地印在那张脸上,侧过身手肘撑在栏处,明晃晃的写着——“我生气了!”
顾兆给走到近处,抬手举起一个玩意儿,连曜看得不真切,只知道是个玩乐的物什,心已经软了一拍,却仍是梗着脖子不看他。
玩累的铃音灌了一大口果子露:“呼…那人真好玩!不过他说得对,那采花大盗确实没眼光……哎,那不是师尊的朋友吗?”
铃音指着顾兆给惊喜地转头看着仙者,对方点了点头,欢脱的小姑娘一溜烟就下了楼把人拉上了二楼。
顾兆给闲庭信步地走到桌边,坐在最靠外间的位置,举起手里的小玩意递给连曜,努嘴道:“喏!”
这个位置离连曜很近,即使刻意的不去看这人,连曜也能看到用那下撇的视线看到那比舞娘还妖媚的脸,桃花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连曜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极了。
这人说话毫无顾忌,但只要愿意哄一哄他,似乎自己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默默叹了口气,连曜接过顾兆给手里的小玩意,这才看清楚,是只竹编的小鸟,惟妙惟肖,极其逼真,手艺人的想象力总是能把那抹灵动留住。
向下压一压那翅膀,还能发出吱吱的声音。
连曜忍不住泄出一丝缱绻的笑,低声问:“你做的?”
“不是,路边买的。”
顾兆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连曜还是拿着爱不释手的把玩,时不时凑在铃音前逗一逗她,可铃音想抢过去他又不愿意了。
中央水榭台的献舞开始了,那是难得一见的盛景,丝竹声一变,悠扬空灵,水榭台上薄纱轻扬,身姿绝伦的舞姬翩然登场,满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