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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ew Bo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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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方熠濡躺在酒店床上瞪着天花板快一个小时了。脸上的面膜已经干透，都快直接裂开了。
这酒店的隔音还不大好，隐约能听到隔壁房间大声说话还配着动感舞曲的声音，吵得人心烦。
队友徐睿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猛地冲过来一把扯掉他的面膜，丢进垃圾桶里：
“我说方门面，您这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别护理了吧，不然你让我们怎么活啊。”
“别别别，别叫我门面，”方熠濡终于从挺尸状态里苏醒，修长的腿轻轻一点地，站了起来，打算去洗手间冲把脸，“虽然这是事实，但说出来难免遭人嫉恨，我还是喜欢你们叫我‘忙内’。”
他跟徐睿是“星动力”的练习生，被公司安排来参加这次男团选秀的101个选手之二。从面试起，就不断有人当面感叹“大公司啊”，背地里吐槽“就皇族呗”。
他习惯了。
皇族也不是没有烦恼的。
星动力这种大公司，其实有利有弊。利在于他们确实有可能靠公司资源置换拿到出道位，但那是公司看好你想捧你的情况下。
弊在于身在大公司的他们，其实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这次选秀掉链子，连当“回锅肉”再选一次被人嘲笑的机会都没有，师弟师妹们虎视眈眈呢。
何况现在还涉及续约。
经纪人Mandy姐白天通知他说，公司会在入营前跟他谈妥续约事宜。这个约他要是不续，公司肯定不会继续捧他，选秀铁定一轮游不说，过去8年的训练之苦也都白熬了。
只是练习生合约一旦再续，又是一个8-10年。如果这次选秀没出道，最坏的可能，他得过上十年入不敷出的苦日子。签了长约又始终不红的练习生，是这个行业的最底层。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家里帮忙赔钱解约？根本不可能。家里没找他伸手要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方熠濡掬着一捧水匆匆往脸上拍了拍，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长相是那种很端正的好看，皮肤白眼睛大鼻梁挺，像是隔壁班不怎么学习天天打篮球，还总能考年级第一，抽屉里永远塞满情书礼物小零食的学长。
只是很可惜，作为养成系男团，一种从小被圈养起来只是为了长大当爱豆的特殊人群，他其实没能拥有过那样的青春。
他推门走出洗手间那一刻，隔壁的说话声骤然转成了放声高歌：
“猪油骨，拿来卤，你又忘洗了蛋。”
“不~过~我~，煮~了~袋~，速~~食~~面~~”
这是？红莲华？
只是这男生扯着嗓子唱女调的唱法，不但不悦耳，反而平添了几分糟心。
“我靠，隔壁那个小网红居然大半夜开直播！”重新滚回自己床上的徐睿大叫起来。
方熠濡冲到床头柜前抄起了电话，直接拨给服务台：“喂，我隔壁527房间半夜唱歌扰民，麻烦你们劝阻一下。”
五分钟后，总算消停了。
“隔壁那小网红还看鬼刃啊，方方你不也看鬼刃吗？”徐睿建议，“不过去交个朋友？”
滚啊，谁要跟公鸭嗓网红交朋友。
方熠濡刚想躺下戴上蒸汽眼罩休息，隔壁的歌声竟然又起来了：
“我说算你狠~善用无辜的眼神~”
开始唱起《算你狠》了？这是存心挑衅吗？来就来，谁怕谁啊。
方熠濡又拨了一遍前台电话。这次挂了电话之后，他特意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先是有工作人员的敲门声，交谈声，关门声，接着有人骂了句粗口。
这回竟然消停了不到两分钟，歌声再度响起：
“小心明天下雨会打雷……”
“Fly away, Fly away……”
竟然唱的是：《劈你的雷正在路上》？
方熠濡再度抓起电话：“麻烦你们跟527说一下，他再唱歌扰民我就报警了。”
小网红，既然雷不劈你，那我只好替天行道了。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隔壁的歌声果然停了，没再响起。
方熠濡斜靠在床头，架起一条腿，对着徐睿打了个响指，一脸“你看还不得是哥罩着你”的表情，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忙内定位：“赶紧睡吧睿睿宝贝，你不是都失眠好几天了吗？”
只是，他嘚瑟还不到一分钟，就有人来砸他们房间的门，砰砰的，恨不得要吵醒全层的客人。
方方懒洋洋地起身去开门，门刚打开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站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头发显然是用发胶抓过，一簇簇支棱着，眉毛画得刀削一般，额角还画了个火焰型的斑纹。小主播做戏倒是挺全，唱红莲华还附带cos。
对方妆容凌厉，眼神更是狠辣，上下打量了方方一番，应该就已经看出来他是谁了。毕竟“星动力皇族”名声在外。
“是你跟前台投诉的我吗？”那男生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哦，原来这就是隔壁那个小网红。
“没错。”方熠濡也不躲，185的大高个直接杵在房门口，把门框都撑满了，“半夜直播扰民，我劝你注意点素质。”
对方像是被他这句话激怒了，照着他的正脸就是一拳：“你他妈说谁没素质啊。”
方熠濡被打懵了，紧接着是左眼位置火辣辣的一阵疼。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
没素质说的不就是你吗？你等着老子第一轮就把你PK下去。
徐睿见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赶紧过来拉人：“算了算了，方方，别惹麻烦。”
又冲着那个打人的小网红露出弧度精准的职业假笑：“哥们，误会了。拜托你以后打人别打脸，都是要上镜的。”
“老子是歌手，靠嗓子吃饭的，不是你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小爱豆！”小网红脾气还挺爆。
这个时候同楼层的房间纷纷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全扒着门探头探脑。
交战双方倒也不想被围观，谁都不愿意比赛没开始就上黑热搜。只能暂时鸣金收兵。
小网红回房时嘴里还嘟囔着：“不就是星动力么，选秀皇族，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熠濡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摔上门。皇族皇族，都快听出老茧的词，今天怎么格外刺耳。
都当他们是什么特权阶级，谁又知道他们赌上全部青春，为了可能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输了可能就是十年八年默默无闻，解不了约转不了行，熬到青春散尽容颜老去。
还他妈打脸。你他妈靠嗓子吃饭很了不起吗？
方熠濡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发现左边颧骨处有点破口，顺手拿了洗手台上的创可贴就给自己贴上了。
贴完才发现这个创可贴居然是玲娜贝儿的。
徐睿！我叫你买点正经创可贴的！
鸡飞狗跳的一晚过后，方熠濡收到了节目组叫他去开会的通知。只是他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昨晚宿舍打架的事？
没事的，他安慰自己。我昨天只是被打，根本没动手。连个正当防卫都算不上，最多是因为怂而有点丢人。
他们这个叫“闪亮星时代”的男团选秀节目，是鲸鱼视频，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鱼厂”，今年上半年最重头的项目。
众所周知，长视频行业近年来赚少赔多，岌岌可危。唯二两个赚钱的香饽饽，一个是他们这种爱豆选秀，另一个是你懂的那种双男主剧。
不过双男主剧得改编、请演员导演，没选好还会被骂，制作环节多周期长，还是存在一定概率的扑街可能性。
唯有选秀，只要平台敢开，招商就能招满。尤其鱼厂选秀，那简直就是财大气粗的代名词。
没想到鱼厂最重头最赚钱的项目，导演居然是个年轻小姐姐。不过想想也合理，无论选秀还是双男主，都是赚年轻女孩的钱，项目负责人一般也都是年轻女孩。
“方方是吧，你先坐。”这位叫刘隽雅的女导演，大家都喊她“丫丫姐”。一身白T牛仔裤，挂着工牌梳着马尾辫，为人还挺亲切的，“咱们等沫沫过来。”
沫沫是谁？方熠濡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清瘦的小男生背着双肩包走了进来，声音糯糯的：“丫丫姐好。”
他的头发是软软搭在额前的顺毛，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细边镜框，背后一双大眼睛忽闪着，一脸纯真学生气。
这个人？这身打扮？方熠濡先是暗暗吃了一惊。他差点就没认出来，原来丫丫姐口中的沫沫，就是住在他们隔壁那个小网红——袁沫。
呵呵。搁这儿装哈利波特呢，昨天打人的时候可不这样啊。
可是见到袁沫，他又转念一想：难道节目组真的要找他们算昨天打架的账？方熠濡没来由得一阵心慌。
虽然昨天他根本没动手，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从小就活在公众关注中，穿衣吃饭都有八台摄像机架着拍团综的“养成系”来说，只要惹事，就是踩了红线。
无数前辈的血泪教训告诉他们，一旦有事发生，热心网友们会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
反正艺人就是有原罪的，爱豆罪加一等。
节目还没开播他就摊上事儿了，这下要怎么谈续约？会不会十年长约基本工资800，违约金一个亿？
丫丫姐开口打断了方熠濡的胡思乱想：“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星动力的练习生方熠濡，这位是天天直播旗下的主播袁沫。”
听丫丫姐这轻快温柔的语气，不像是要找他俩算账的样子，方熠濡暗暗松了口气。
他作为养成系训练多年，是位年轻的场面人，当即对着袁沫伸出了手：“幸会，我是方熠濡，叫我方方就可以了。”
“方方你好，我是袁袁。”对方根本没想着按套路出牌，“你这个创可贴挺可爱啊。”
油嘴滑舌，一股网红味儿。方熠濡暗暗吐槽着，可爱可爱，还不是拜你所赐。
丫丫姐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这二位之间的暗流涌动：“恭喜两位，节目组选中了你们，成为我们第一阶段主推的一对cp。”
炒CP？方熠濡一愣，刚才因为没算账才好容易松了的一口气，这下又提了起来。
他方熠濡，跟这个小网红？为什么啊？
“你们真的特别有缘分，一位叫方熠濡，一位叫袁沫，”丫丫姐一脸“这就是我买的原始股”的表情看着他俩，“粉丝们发现了你们的名字刚好可以组成‘相濡以沫’，所以节目还没开播，就给你们建立了cp超话，现在是节目cp超话的第一位了。”
因为名字炒cp？！方熠濡发誓这是他短短18年人生中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这不是“闪亮星时代”吗？国民级选秀，鱼厂金字招牌，炒cp的理由居然可以那么随意吗？
像是听到了他的质疑，丫丫姐开始解释道：“你们可能会觉得节目组组cp的理由很扯，但我们真正选择你们，是因为看到了热度。对一个节目来说，热度就是一切。”
和方熠濡的惊讶不同的是，袁沫对着导演姐姐笑得很甜：
“嗯，我理解的。反正来的时候公司就跟我说了，让我一切听节目组安排。”
这就答应了？为了热度啥都能干，果然是网红做派。
方熠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且不说袁沫昨天刚刚打了他，就算没有这回事，他一个节目组从直播MCN里挖来的小网红，凭什么跟他炒cp？
但是这种理由他又不能直说，只好先找个借口推脱：“我经纪人Mandy姐明天会过来一趟，这件事等她来了再决定，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