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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真有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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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熠濡的经纪人Mandy，带过三代养成系，是爱豆经纪人里的大姐大。
Mandy到了之后找他去吃早餐，在下楼的电梯里方熠濡就开始组织起语言，想着怎么能找借口或者干脆卖卖惨拒绝掉炒cp的事情。
Mandy处事素来谨慎，因为徐睿是其他经纪人在带，所以她把方熠濡直接把他带到了酒店VIP包间吃早餐。
“还住得惯吗？”她问，带着一种例行公事的体贴。手边放着一台已经架好，还没开机的小型摄像机。
“还行吧。”Mandy这么一关心，又把方熠濡想据理力争拒绝cp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床太小腿伸不开，房间隔音也一般。”方熠濡的声音很疲惫。虽然他不像徐睿那样失眠严重，但这两天心里事儿太多，也睡不踏实。
他刚签进星动力的时候才十岁，一个人带着行李懵懵懂懂就到了北京。家里甚至没人去车站送他。
作为三代团最晚签约，年纪也最小的忙内，最初两年融入团队的过程，就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
这些年Mandy姐在他生命中确实扮演过一些类似母亲的角色。只是类似。
“住惯了京郊大别墅的少爷，来这里觉得委屈了是吧。”
的确，公司给他们三代团最终成团的七个人，买了京郊的大别墅。养成系就是这样，说起来是公司像少爷一样供着你，到头来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把合同带过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开始录像了？”Mandy的操作极为正规，必须等到方熠濡点头说“可以”之后，才按下录制按钮。
签合同时录像，这是星动力的常规操作了。早年有位韩国回来才跟他们签约的师姐，两年后就反悔了，找了知名大律师说当初签约是被“胁迫”的，走的时候一分钱都没赔。
练习生合同签约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违约条款又对他们颇为不利。
加上这些老板经纪人觉得自己是“含辛茹苦带孩子”，说话时pua味道藏不住。录音前前后后一剪辑，竟然真能听出些“胁迫”的味道。
星动力吃一堑长一智，后来但凡签合同都是全程录像的。方熠濡10岁签第一份合同时，家长都在场，当时也有录像。他对这套流程心知肚明。
“需要重点注意的地方，我都给你贴了便签，你看仔细点。”Mandy就是这样，在长期的严厉中偶尔夹杂一丝温情，暴击你的心，让你狠不起来。
方熠濡翻着那两份教科书似的合同，贴便签的地方大部分涉及公司投入、毁约金和毁约金计算公式。她甚至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台计算器。
方熠濡没有算，算出来又怎样呢？反正他也赔不起。
“如果恋爱了，要赔钱吗？”他也问不出什么别的，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他8年前签第一份合约时从没关心过的问题。
“合同里没这条。”Mandy放下手中的咖啡，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熠濡，“你成年了，恋爱是人身自由，合同就算规定也是无效的。”
“不过爱豆恋爱有多毁事业，你晓彤师兄的例子摆在那儿，不用我多提醒了吧。”
宋晓彤，星动力一代团的C位，也是星动力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被正式曝光恋爱的成员。
曾经的C位一夜之间跌落谷底，粉丝大面积脱粉，公司资源全撤，整整大半年一个工作也没接到。
另外四位队友表面上兄友弟恭尊重祝福，背地里捞尽资源弯道超车，也算是关键时刻插兄弟两刀了。
方熠濡心里一阵躁动难耐。其实私底下个个都在谈，还有同时谈着两三个的，你们为了逼晓彤哥续约才爆了他一个人的，当我不知道么？
只是默默吐槽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特别没立场发这个火，他这个在选秀上都还前途未卜的人，自由或者自我，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他还在想着拒绝cp的事。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情上他没什么话语权，节目组提出了，公司多半会让他接受。
可他依旧不死心，试图做一些最后的挣扎：“昨天节目组找我，他们给我安排了个cp，是个做直播的小网红。”
他料想Mandy多年经验，应该不会不懂，他们这种大公司就算要炒cp，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否则不是白白给人送热度？
没想到Mandy斩钉截铁就是一句：“我劝你接受。”
“为什么？”
“选秀前期起势很重要，因为节目播出跟粉丝投票是有时间差的，”Mandy解释得很有耐心，“一公结束如果还起不来，后面再投票根本就来不及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接受节目组包办婚姻吧。嘉华这次不也送了三个人过来，找他们的不行吗？”
方熠濡所说的嘉华娱乐，也是圈内的大公司，不过嘉华并不主攻养成系，旗下有些艺人甚至是大学毕业后才签约的。
“你当粉丝傻么？皇族联手的cp，第一波反感就拉满了，万一你们没有cp感只能发工业糖精，简直就是给自己招黑。”
的确，上一届就有一对皇族联手的cp，工业糖精发太猛，直接就没能出道。
“可是我跟那个袁沫也根本就不认识，就不怕我们也变成工业糖精？”方熠濡依旧不太甘心。
“他这种网红祭天剧本，专业点的秀粉都能看出来，你找他不是更能体现出你们是‘真爱’么？”
“演出来的真爱也会有人信么？”方熠濡一脸不屑，“而且我后期肯定要跟他解绑的，不能老让他蹭我热度吧。”
其实方熠濡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件事，当然不会承认那是他心底多少还有点骄傲，能不能不靠这些盘外招？我的初舞台难道打动不了观众吗？
可是他不接受又如何？辛苦训练这8年，合约不能不续，选秀不能不选。再为这件事多纠结，只会影响休息、影响比赛状态。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眼前清明了不少。于是仔仔细细跟Mandy过了遍合同，按流程对着镜头展示了身份证……
临签字时Mandy甚至问了句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意思，方熠濡想了几秒，摇了摇头，说不用。
正式签完字。Mandy还想再多说两句鼓励的话，这个时候节目组的选管周老师过来敲了敲VIP包间的门：“唉哟，小方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
“是拍宣传照吗？”方熠濡也想起来，今天是节目组安排去海边拍选手个人宣传照的日子。
直到他跟着选管走出vip包间那一刻，Mandy手头那台摄影机上的录制红灯，依旧亮着。
“闪亮星时代”的录制基地，在东海中一个叫“桃花岛”的小岛上，四面环海。
这岛的名字听起来暗示性太强烈，以至于方熠濡经常误以为自己参加了一档男团相亲节目。
最好看最赚钱的综艺节目，都是这么操作的：单一性别，封闭环境。与世隔绝处，乌托邦凭空筑起。
一切滤镜由此而生，过滤他们身为凡夫俗子的蝇营狗苟。
选管老师催他赶紧去海边，他来不及回房不防晒了，索性他底子好，怎么晒都不会黑，为此常常遭队友“记恨”。
摆拍美照，这是方熠濡日常训练的重要内容之一。
他往那儿一站，阳光就会自动变成他的追光灯，海风就会主动担纲他的鼓风机。
他的白衬衫迎着风，笑容缀着光。快门随便按，没有一张是废片。
“哇！方方，你也太好看了吧。”“你这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清晰了一万倍啊。”
“颜霸的意思是用颜值霸凌同伴吗？”
摄影团队有台拍立得，一出片，众多选手慕名而来，围观星动力三代团“方门面”的美貌。
海滩上还有其他几组拍宣传照的选手，有一对两个男孩子脸贴着脸，感觉都快亲上了……这卖腐也卖得太严重了。
另外一组有个男孩子特别打眼，因为乍一看简直就是个女孩子。披肩长发，明眸皓齿，朱唇一点。
打破传统性别观念，每届都会有一个，如果还有实力加持，至少可保稳进决赛。
人人都在放大招。方熠濡突然觉得脊背一阵又凉又麻，他有什么？他拥有的那一切，又真的够用吗？
这是一场桃花源里的厮杀，你永远不知道对手下一步亮什么兵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该用的手段都用上。一切。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还想凭实力拒绝炒cp，真是天真又矫情。
想着想着，方熠濡已经走到了人群之外。他缓缓抬头，看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袁沫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他戴着一个多半是开了降噪的头戴式大耳机，在海风中闭起双眼，静静听着音乐。阳光下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着，上面有细小的尘埃在舞动。
不是答应了炒cp吗？都不来欣赏一下你“对象”的美貌吗？方熠濡竟然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落。
不远处，节目组摄影师按动快门，捕捉下了这一刻——袁沫坐在海风里听音乐，方熠濡穿过嘈杂人群注视着他。
方熠濡原本以为上午拍完照，下午能放他们去排练了，毕竟离初舞台录制也没几天了。
下午他却又一次接到了节目组的开会通知。会议室里，他再次见到了袁沫，这一次还有双方的经纪人。
显然，节目组觉得“相濡以沫cp”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今天是要跟他们具体沟通操作细节的。
“节目组通常不会给cp安排太具体的剧本，这样太不自然了。但是你们得多互动，创造有效素材。”丫丫姐聊得很细，显然是颇有经验，“比如沫沫不会跳舞对吧，那方方你就可以主动教他。”
“主动教他？”方熠濡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他仰慕我的舞技，主动来跟我请教呢？
方熠濡平时的性格，是挺乐于助人的，就刚刚海边拍照的时候，他还帮了不少没经验的学员想动作，找角度。
但是让他主动教袁沫，凭什么？
“我索性给你们把瓜花分清楚吧。”丫丫姐一看就是个爽快又明白的人，“免得每次都要讨论。”
“行，那我要当花。”方熠濡这会也算知己知彼了，他知道对付这种野蛮生长的小网红，就不能太客气，“让他主动追我。”
“不行。”袁沫立刻反驳，“cp解绑的时候，当花的那一方天然会获得更多同情，能提纯到更多粉丝。”
方熠濡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小网红，竟然是个内娱博士啊。什么时候MCN也跟养成系一样，专门开设卖腐课程了？
其实昨晚方熠濡听说要跟袁沫炒cp之后，还专门去研究了一下这个小网红到底什么路数。
据说他是天天直播的年轻主播里，比较能唱，网感又很好的一位。节目组也是看中了他自带人气，前期能给节目助力一点热度。
明晃晃的，祭天剧本。方熠濡想。
现在这个被利用的小网红居然想跟他争花，这是想逆天改命吗？
方熠濡不跟人正面冲突，只是一味给Mandy姐使眼色，示意她怎么也要帮忙争一争。娱乐圈谁不懂瓜花有别，背后都是真金白银的厮杀。
“方老师眼睛怎么了？”袁沫一边问，一边在随身的双肩包里掏了半天，“我这儿有眼药水，您看需要吗？”
方熠濡被将了一军，心中小火苗乱窜。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素来挺平和的一个人，老是火急火燎的。
Mandy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难道她对此完全没有异议吗？
求人不如求己。
方门面艰难地开了口：“我这个人的性格吧，比较容易害羞，不太习惯主动追人。”
“是吗？”丫丫姐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之前看到你团综里挺热情的啊。”
这个时候袁沫在旁边小声嘟囔了句什么，似乎有些不太好说出口。细致的丫丫注意到了，示意他再说一遍。
“我比你矮。”四个字掷地有声。
你个小网红，为了热度脸都不要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