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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朝朝暮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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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什么呢?我应该记得什么么?”
迎霁眼底慌乱一闪而过,扯出来一抹笑。
“迎霁,你够了!”尚新阕甩开迎霁,克制着不去歇斯底里控诉,“血契并不能让你一夕之间学会幽冥术法!”
一个亡魂,又如何能让幽冥众人另眼相待?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迎霁的长发无意识变长了几寸,又被他强行压制回去。见状,尚新阕冷笑出声:“或者该叫你什么呢?主君大人?
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主君,谁又能让谢必安他们唯命是从,让祝扶之那个冰块低头。”
“新阕……”
迎霁浑身一颤,伸出手来想要碰他,尚新阕见状打开迎霁的手,指节撞在迎霁腕骨上发出清脆声响:“别这么叫我。”
抄起桌上的药碗狠狠砸向地面,尚新阕弯腰拾起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往掌心一划,鲜血滴落成阵。
“别!”迎霁跪倒在地抱住尚新阕,声音碎得不成样子,“停下……求你。”
温热的水珠滴落在颈间,又顺着锁骨滑落衣襟。
尚新阕沉声继续念咒:“血濡罗生,契成幽冥;今以吾魂,断此羁縻!”
“阿阕,我求你,”迎霁颤抖着覆上尚新阕染血的双手,“强行解契,你会死的。”
“那就死,”杀人诛心,尚新阕贴近迎霁耳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不……我没有。我只想让你活着。”
“那你的好意,我受不起,”尚新阕猛然推开迎霁,呵道,“一划裂阴阳,二划绝因果……唔……”
鲜血悬在半空,尚新阕不可置信回头看向迎霁。
迎霁竟然对他施了禁制。
“你……”
质问被封住,迎霁牵起尚新阕双手,引他触向自己心口的位置:“你如果恨我,那就刺穿这里。但……不要用这种方式。”
谢必安一脚踹开殿门时,正见尚新阕拿着一把长剑指着迎霁。
这长剑,正是卷宗所化。
剑尖处,隐约可见血色。
跟着进来的范无救手一抖,掐住谢必安:“这?”
若要按谢必安的脾性,总要说范无救几句,可眼下这场景,谢必安胳膊肘拐了祝扶之一下:“快想办法啊。”
“哼,他自己惹下的祸端,自己去承担。”
“你!哼,”谢必安只好对尚新阕道,“尚大人,有话好好说。”
“和你无关,这是我和他的事。”
尚新阕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对面迎霁好似看准他不忍下狠手,突然抬手握住剑刃,转瞬,剑已入肉三分。
“主君!”
范无救惊呼一声,就要上前,被谢必安死死拽住:“别动。”
“你还不消气,那便继续刺。”
尚新阕反问:“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迎霁却笑了,向前一步,剑刃又深几分。
“哐当”一声,尚新阕松开手,踉跄后退,长剑一下落在地上。
“我这就去写辞呈,从此……”
迎霁几步追上尚新阕:“阿阕,不要。”
经迎霁一提醒,尚新阕倒是想起来了,幽冥府君接任、卸任都需要主君许可。
尚新阕淡淡说道:“你大可以将辞呈退回。”
总归他从来无法脱离迎霁的掌控。
“别跟着我,”尚新阕无力再与迎霁纠缠,抬头看见殿门处的几人,尚新阕自嘲一笑,“你们要拦我么?”
祝扶之率先拱手,为尚新阕让开道。
谢必安和范无救对视一眼,亦绕到一侧,不再多言。
见尚新阕身影消失,祝扶之冷声道:“主君,尚大人最厌恶欺骗,你这次……”
谢必安悄声接上:“玩完了。”
迎霁当真对尚新阕的辞呈毫无回应。
尚新阕也不恼,不过是早有预料。
怀里的猫儿忽然吃痛,咬上他的虎口。几秒后松了嘴,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猫也养不乖。”
尚新阕喃喃自语,起身把猫儿放了出去,手腕红绳蓦地亮了亮:
“大人,这近几日的亡魂都等在幽冥府中,您何时回来处理事务呢?”
细数着日子,今日是第三天。
尚新阕勾唇:“主君今日可准了我的辞呈?”
“大人,还、还没有。所以按理来说,您还得接着回来处理亡魂。”
另一方,幽冥府里,宁攸心生期许,只望着尚新阕能赶紧回来。
案几边上坐着的那人身份早已变换,正眼神冰冷盯着自己,尤其是在听见尚新阕张口便是询问辞呈之事后,宁攸只感觉背脊一凉。
“哦,那你转告主君,就说,我辞呈已递,批不批复随他。”
“大、大人,这,您,您要不赶快回来吧。”
尚新阕此时再迟钝也明白了什么,索性掐断了和宁攸的联系。
“这……”宁攸尴尬看着迎霁,“主君,尚大人还气着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迎霁一手撑着额头,摆了摆手。
若是明德实验中学里,尚新阕没有被赵靖控制,那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摇头一叹,迎霁正欲吩咐阴差事务,宁攸先他一步惊喜开口:“大人,你回来了?”
尚新阕懒懒应了一声,抬眸却撞进迎霁的视线里。
不,该叫他主君。
那一头银白色长发倾泻而下,一身素白长袍,几段红色点缀在袖口、腰间,眉宇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和那个叽叽喳喳,既爱撒娇又爱插科打诨的迎霁不同。
别开了眼,尚新阕冷硬开口:“亡魂呢?”
“亡魂……亡魂,”宁攸福至心灵,急匆匆往殿外跑去,“我这就去传。”
尚新阕不由郁闷,这宁攸,竟然叛了幽冥府?!
即便,幽冥府本就是迎霁的。
到底,他本身责任在肩,心中再不痛快,没有宁攸他也要回来继续审问亡魂。
偏巧,迎霁也在,还占了他的位置。
也罢,眼不见为净,尚新阕招来几个阴差将几案等搬到殿外。
而零二九和零三二面面相觑,飘在几案旁再无动作。
尚新阕快要被气笑了:“怎么,现在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零二九战战兢兢抬头,偷瞄了一眼端坐的迎霁,再迅速低下头去。
两边都不是能得罪的,零二九面色复杂,道:“尚大人……主君他……”
还在这里。
“主君?”尚新阕嗤笑,“那你们就跟着他吧。”
殿内,迎霁眸色一沉,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起身道:“我走。”
路过零二九与零三二身侧,迎霁轻飘飘说了一句:“以后都听尚大人的,不必顾及其他。”
呵,说的好听。
尚新阕几步走到殿外,不欲再与迎霁有交集。
可那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还有逼近的趋势,尚新阕冷眼呵住:“主君还有事?”
“卷宗,”迎霁把一轴卷轴送到尚新阕面前,话语里恍若有几分祈求,“别再丢了。”
尚新阕后知后觉,这卷宗能化作利剑,为人所用,只怕也是迎霁故意的。
快速接过卷轴,尚新阕无视迎霁直接进了大殿。
内心无来由的烦躁。
症结是迎霁欺瞒他主君的身份,一再戏耍于他么?
可那时他执意解除血契也不仅仅是因为怒极。
尚新阕难得心生彷徨。
有一个人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对他说喜欢,和他做尽亲密的事,可转眼,却告诉他,这个人从头到尾对他都是欺骗。
这个人的身份是假的,脾性是装的,情意或许……也都是伪装。
那他算什么?什么才是真的?
他一人昼夜思索,而这个人却云淡风轻,嘴上说的好听,却……
尚新阕抛却脑中纷乱的思绪,暗道一声,迎霁,真是害人不浅。
好不容易处理完亡魂,一阵银铃轻响,尚新阕远远就听见了云砚清的声音:“尚新阕!”
额头正痛,尚新阕无心应付云砚清,不等宁攸阻止,云砚清一个闪身跑到了他面前。
尚新阕紧了紧眉:“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的笑话。”
云砚清说的理所当然,尚新阕无奈笑了。
都什么和什么?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云砚清环顾左右,凑近尚新阕,压低了声音:“我这次可是听说了,你和主君一同解决了明德实验中学这个麻烦,主君还因此受了伤。
你还说你和他之间毫无瓜葛?嗯?”
尚新阕闻言微怔:“云砚清,你见过主君么?”
“怎么这么问?我至多只瞻仰过主君的画像。”
如此……
尚新阕明了。
先前迎霁身上应该有某种禁制,以至于谢必安和范无救等没有直接认出他来。
可迎霁最初也不似识得谢必安等人的模样。
迎霁的记忆是何时恢复的呢?
云砚清眉头一皱,问道:“你身边那个小仆从呢?你不是喜欢的紧么?”
猜到云砚清打的算盘,尚新阕扶额,好心建议:“你要不亲自去见一趟主君?”
云砚清狐疑:“我好好的见他做什么?”
“迎霁就是主君。”
“……?!”
云砚清嘴角微抽:“尚新阕,玩笑可不能这么开。不是,原来你们……啧啧。”
揶揄,戏谑,尚新阕弯了弯唇,却不再言语。
他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