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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雅雅的奇怪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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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海带着一大群人上了楼。
这是一间位于二楼的小一居室，步梯，是艾绮丝自己的房子。这样说好像艾绮丝是一名手上有用许多房产证的富婆一样，但其实她只是一个从别人手上租来毛坯房，自己再简单装修出租的小二房东而已。
一般情况下，带客户时，看房的人越多，成功率便越低，而意见也就越丰富多彩。这一群人更是如此，他们从还没上楼开始，就叽叽喳喳地挑起了毛病。
“临街，这平日里经常有车过，估计会很吵的。”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说道。
“是啊，而且还是二楼临街，搞不好风一吹，路上的灰尘就全跑进屋子里去了。”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道。
到了楼梯上，他们又说：
“这楼梯好黑啊，都没有灯吗？好像不安全。”
“嗯嗯，对，感觉不是很安全。”
“还有人在楼梯里炒菜做饭啊？那平时一定很脏了，还容易招蟑螂老鼠之类的。”
“没错，很有可能油烟还会飘进屋子里。”
“而且这种步梯房上下楼挺累的。”
李归海打开房间门，他们进了屋，就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缉毒犬在屋子里寻找藏的极深的毒品一样，人们迅速散开，仔仔细细地四处探查起来。
“这个厕所...”一个胖胖的男人摇摇头。“好像太小了点。我在这里转个身都有点费劲。”
“还有这张床，看起来挺好看的，但是好像有点老了，会不会不结实啊？”一个瘦高瘦高，戴着眼镜，跟麻秆一样的中年女人说，嗓音很是尖锐。“而且平时也不好收拾。”
“这个衣柜......”这回是个矮胖的女孩，她用力开关着衣柜的门。“你听这声音，就好像要散架一样。”
李归海心想，别说柜子了，你这头河马这么拔河似的摇啥，啥都会散架。
“这里，小伙子你看这里！”
厨房灶台那儿又传来一声惊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一个体型宽阔，方形脸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儿，指着灶台上方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里应该原本装的是抽油烟机吧？抽烟机怎么没了？”
人们顿时一窝蜂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起来。
“对啊，抽油烟机呢？”
“这不行，很容易有老鼠什么的从这个洞口钻出来的！”
“一定要房东把抽油烟机装上去才行，既然有厨房，怎么能没有抽油烟机呢？”
而雅雅则躲在人群后面，她始终没有说过什么话，只是听着大家在说。
面对着接二连三的挑剔和问题，李归海只是礼貌的微笑着，并未做什么解答。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来租房的，而是来炫耀自己的。他们不放心雅雅一个人来租房，便跟着一起来看看，或许雅雅这个乖巧温柔的女孩，事后还会请他们吃顿饭表达感谢。
因此，他们来了就一定要提出各种问题，越刁钻，越难的问题越好，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在看房过程中起了“不可或缺的大作用”。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问倒李归海，李归海回答了他们一个问题，他们就一定会反问三个问题，直到问到李归海答不出来为止。
所以对付这样的人，李归海的答案很简单：对于其中一些疑问，他会回答。而对于其他纯粹是“为了挑毛病而挑毛病”的问题，他就只是微笑，默不作声。
“如果要租的话。”李归海说道，“房东会负责把这个洞口补上，把油烟机装好的，这个不用担心。”
就像他预料到的那样，人群又炸了锅，纷纷就他这个回答提出更多的质疑，比如“万一不装呢？”“装的质量很差怎么办？”“这个洞口很难补吧，这么大个洞口。”之类的。
李归海微笑着，默不作声。心里想着江汉路附近他少说也跑了有五六十套待租的房子了，稍微看得过去的，带独卫的都要最低1400元/月往上了，而且还是单间合租房。
而这套房子是1400元/月的整租一居室，带厨房带卫生间采光好，空间也挺大，如果真想租还能再讲讲价，你们还想咋地？实在不行我再给哥几个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得了呗。
人群叽喳个没完，仍在挑着各种毛病；而雅雅则独自一个人，默默地走到房间各个角落查看了起来。过了会儿后，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走到李归海面前说：“你好，这间房子我看完了，我们能去看看下一间吗？”
“看完了吗？行。”李归海点点头，又看向了她的那群同事。“不过我的电动车...带不下这么多人哦。”
“没事的，就我和你去。”雅雅微笑着，她估计也发现了，带这么多人一起看房并不是个好选择。“他们陪我看完这套就要走了。”
“那行，我们下楼吧。”
“好。”
到了楼下，雅雅和她的同事们挥手告别，她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连连道谢，并答应日后请他们吃饭。等这一群人走后，李归海点了根烟，看向了雅雅：“刚才那套房子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不错的。就是...”雅雅犹豫了一下。“就是好像有点贵了，还能再便宜些吗？”
“那要看你租多久，租的越久，议价幅度就越大。”
“我想先租三个月看看吧。”
“三个月吗？那应该能讲到1300元/月吧。”
“还是有点贵。”雅雅轻轻叹了口气，“而且空间有点小，可能不够放我的东西。”
“那个空间还小吗？”李归海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要放什么东西啊？”
“嗯......衣服，我有很多衣服要放。”
“衣服？”
李归海再次打量了一下雅雅，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李归海的预料。
雅雅的穿着很是朴素无华，脸上更是没有涂抹任何化妆品，使得她的嘴唇看起来有些过于苍白，就像是营养不良或者是生病了一样，但即使这样，依然能看出她是个外表美丽，气质典雅的女孩。
她身上具有一种特别的，古代的娴熟典雅的美感。而让李归海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朴素的女孩，竟然会有这么多衣服要放！
李归海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对雅雅的人物侧写：这是个很乖巧听话，或者说被严格驯服的女孩。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野性，反抗，叛逆力量的存在，她的家教应该极其严苛，甚至可以说是过于严厉，才会抹杀她的个性和自我，让她变得像现在这般乖巧。
也正因如此，她的同事们应该也都是一些好心人，怕她出来租房被骗，所以才会都来陪着她看房。
她的生活，可以说从小到大，全部是按照父母的期望和要求，按部就班走的，一步都不敢跨越雷池。否则就会迎来父母严厉的惩罚，与其说她的父母是在养大一个女孩，更不如说是在按照自己心里的设想去雕刻一座完美雕塑。
这些父母用“亲情”和“我是为了你好”的凿子，硬生生从他们的孩子身上凿下一块块血肉，也早就凿死了她们的心和痛感神经。她们不再是人，而是毫无生命气息的雕塑。
但往往这样的女孩，也总是会给父母整出一个“大惊喜”的，她们看起来已经被父母完全驯服，言听计从，极其乖巧。但人的天性——向往自由和自我的天性又怎能被轻易湮灭呢？
那些反抗、叛逆的火种早就在心里暗暗燃烧着了，直到有天再也压抑不住，彻底爆发出来。然后她们会做出谁也想不到的，出格的举动来。
但此刻，李归海能看出来，她还没到爆发的那个时刻。她依然如此温顺驯服，这样的女孩是没有自我主见和自我意识的，她们很容易就会受到其他人的欺骗和引诱，被其他人PUA。
换句话说，这单有很大成交的可能性：因为她没有自己的主见，自己只要稍微用些中介的话术，连哄带骗一下就好了。
“对啊，我有很多衣服。”雅雅抿嘴浅笑着，笑眼温柔地看着李归海，却是让任何一个心存正义与善良的人，都很难去想着欺骗这样一位姑娘。
“呃...没想到。”李归海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我看你穿着打扮很...呃，就是很朴实，我以为你不会有很多的衣服。”
“不，我其实有很多衣服呢，我也很喜欢打扮啊。只是......”
雅雅又轻轻叹了口气，她踌躇着，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唉，那个房间应该放不下我的衣服，我有好几大箱子那么多的衣服呢！”
“这么多啊！”李归海吃惊地看着她，心想她会不会是江汉路附近摆摊卖衣服的店主呢。“那你的衣服现在放在哪？家里吗？”
“没有。”雅雅轻轻摇了摇头。“还放在我前男友那里，我准备让我的朋友帮我取一下。”
好吧，过于温顺的性格，过多的衣服，却又过于朴素的打扮，以及和前男友的矛盾......这个女孩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李归海心想。
就在这时，“滴滴滴”的车喇叭声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艾绮丝来了。今天艾绮丝看起来心情不错，她笑嘻嘻地把车停在了李归海和雅雅身前，问道：“怎么样？看中了没？”
“这位是？”雅雅看向了李归海，小声询问。
“她是我的师傅。”
“哦...嗯？师傅？”雅雅又惊讶地看向了艾绮丝。艾绮丝笑着点了点头：“你好，我是他师傅，你们刚才看的也是我的房子。”
“啊，你好。”雅雅笑着说道，“房子刚刚看了，还挺不错，就是价格有点贵。”
“看你准备租多久，还能再降的。”艾绮丝说。
“大概先租三个月吧。”
“那就最低只能1300了，包水网管理费。”
“嗯......还是有点贵了，抱歉。”
“没事，那我们就多看几套，看看有没有你满意的。”艾绮丝骑上了电动车，在前面带路。“走吧，跟我走。”
“来，上车吧，我带你。”李归海屁股向前挪了下。“我骑车有点慢，不介意吧？”
“没事的。”雅雅坐了上来，从她身上传来好闻的洗衣液和洗发水的味道。
李归海骑车带着雅雅，从大街小巷里穿过。雅雅轻声哼起了歌，她的声音是多么好听啊，就像是百灵鸟，哪怕只是普通说话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了，更何况是唱歌。艾绮丝放慢了车速，不时回过头和李归海聊着天。
后座的雅雅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悄悄说：“你的师傅好可爱，也好帅气呀！”
“哈哈，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她，估计要开心死。”
他们很快来到了第二套房子，这是个合租房，带独卫。标价是1300元/月，但最低能讲到1200。
便宜是便宜了，但是雅雅一进房间就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太小了！！根本放不下我的衣服。”
这确实是个很小的房间，有多小呢？这么说吧，李归海三个人站在房间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而且房间布局也很奇怪，在房间另一头的转弯处还有个又长又狭窄的小通道，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因为通道的尽头是一堵墙，什么都没有。
在江汉路附近，“房间正常大小、房租便宜，带独卫”是个不可能三角。
“没事，我们再多看几套。”艾绮丝说。
接下来他们三人又去看了四五套房子，一直看到了夜幕降临。雅雅也没有什么看中的，就像那个不可能三角说的一样，要么房间足够大带独卫，但是房租贵；要么就是房租合适，房间也大，但是没有独卫。
看到最后一套时，雅雅皱着眉头，失落地叹了口气，她也大致了解了江汉路附近的租房市场行情，也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有点过于天真。于是她想了想，问道：“那能不能......租个越便宜越好的，我不住，就是用来放衣服呢？”
“啊？不住？就用来放衣服？”李归海和艾绮丝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那就是当个小仓库咯？”
“对，就相当于是小仓库。”雅雅点了点头。“只要能放下我的衣服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在意她的衣服，而且不断强调是“特别多的衣服”。李归海越来越确认她是应该就是在江汉路夜市上摆摊卖衣服的小店主了。
“行，没问题，只是放衣服的话，价格就能便宜不少。”李归海说，“这样吧，今天也晚了，我今晚回去就帮你问问，多找几套便宜的，在江汉路附近，适合放东西的房子。然后你要是有看中的，明天我们再继续看怎么样？”
“可以呀，我不是很急。”雅雅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你要去哪儿？”李归海又问。
“你送我去这个地点吧。”雅雅给李归海发去一个餐馆的地址。“我今晚要请我的同事们吃饭。”
“行，走吧，我送你过去。”
送完雅雅后，李归海和艾绮丝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艾绮丝坐在摩托上车发着消息，李归海靠在她身边，点燃了一根烟。
“真奇怪的要求啊，先是想自己住，然后又变成想租个小仓库了，是吧狗子？”
“嗯，很多客户都是这样的，看着看着就会改变想法了。”
“可是我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那种很爱打扮的人啊？我猜她是不是做小生意，摆摊卖衣服的。”
“有这个可能。”
“饿了没傻狗？”
“饿了。”
“咱们去吃啥？”
“你不说有家麻辣香锅特好吃么？去尝尝呗。”
“行，那咱走吧！”
路上，李归海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又把一袋蜂蜜黄油薯条精准地扔进了艾绮丝的帽子里。
“耶！好球！”他欢呼道。
“又扔啥进去了！”艾绮丝恼火地翻着帽子，直到翻出了那袋零食。“马上吃饭了，你给我这个干啥？”
“还要走段路呢！而且那家人挺多，等上菜也要一段时间。你先垫垫肚子，每天都不按时吃饭，到时候胃疼死你。”
“疼死也不用你管。”
“对了狗，你知道我其实特想吃啥不？”
“啥？”
“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艾绮丝小口吃着薯条，又诧异地看向了李归海：“以前从没听你提过。”
“因为我之前很爱看一部叫《地下交通站》的老电视剧。里面天天提驴肉火烧，看得我馋死了。”
“哦。”
夜晚的江汉路很是热闹，他们穿过拥挤的人海，又穿过喧嚣的水塔街，朝HAPPY站台走去，李归海笑着，他很喜欢这种和艾绮丝慢悠悠地走在人海里，和她聊着天的感觉。艾绮丝只要和他在一起时，嘴巴就没听过，始终是有说不完的话。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起了周杰伦的一句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