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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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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海可太喜欢4月份的武汉了——清晨和入夜后能感受到初春的料峭，这种微薄的寒意刚刚好可以中和明媚阳光晒在身上的热意；而正午时分，阳光浓烈却又不刺眼，你可以穿着薄外套，也可以脱掉只穿一件短袖。无论怎么穿，都不会感觉到不舒服。
但可惜，他明白这种好日子转瞬即逝，马上会进入武汉特有的恐怖夏天。按理说他在海南生活了十年，也算是一个热带土著了，但依然无法承受武汉的酷热。
海南的夏和武汉的夏截然不同，可千万不要认为海南比武汉热。若非要比喻的话，海南的夏就像是你在炎热的天气里坐在沙滩上，身处椰子树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瓶布满水珠的冰可乐，潮湿凉爽的海风不断迎面吹来；
而武汉的夏则是你坐在一间狭小密闭的桑拿房里，手里握着一个暖水袋，而唯一的风，便是有人拿起水桶往一旁烧的滚烫的石头上浇水，于是滚烫的水汽扑面而来。
毫不夸张的说，在海南的家里，李归海一年中基本只有一到两个月需要开空调，平时他只需要将窗户都打开，惬意的风便会永不停歇地穿堂而过。而在武汉，从进入夏天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秋季完全来临，风吹落叶为止，李归海都不敢走出空调房。
他倚靠在电动车上听着歌，让清晨的阳光均匀地泼洒在他身上，感受着金灿灿的暖意。今天他和艾绮丝都很忙，他有客户要带，而艾绮丝则要去帮租户搬家。于是他们吃了个早饭就分开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客户发来的：“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你到了吗？”
李归海看了下时间，这个客户已经比约好的时间迟到了20分钟。
“没事，我到了，就在中央荣御楼下。”
“我们就在旁边吃早饭，你也一起过来吧，我请客。”
“不用不用，你们吃，我吃过了。”
关上手机，李归海想道，这是个让他感到不快的客户，既不遵守时间，而且也过分“精明”。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干这一行呢。
这个客户是昨天下午在69同城的端口上联系到他的，在说出自己的需求后，李归海很快便找了符合要求的七八套房子发给他。他考虑了一会儿，发了一张房间的图片给李归海。
“这个房子你那里有吗？”他说。
李归海看着图片，感觉到有些眼熟，似乎是公司的房子。于是他马上打开公司的房源APP查了起来，果然让他找到了，确实是公司的出租房，他还去这间房子看过，只不过并没有核验发布到端口上，因为这间房实在很普通，没什么亮点，而且墙壁颜色还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深绿色。
“有。”李归海马上回复道。“你喜欢这一间吗？”
“嗯，我比较喜欢这一间。”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那里有中介费吗？”
用这句话，李归海看出对方应该是个经常租房子的人。
“那要看你准备租多久。”李归海回复道。
“准备先租一个月，如果住的还行还会续租。”
“后面续租的话就和我们无关了，所以只租一个月的话肯定要有中介费。”
“是房租的一半么？”
“对。”
“能便宜些吗？这个房子是另一个中介发给我的，他也是收一半中介费，我感觉你是个挺真诚直爽的人，如果你能便宜些，我就找你租。”
这间房的房租是1100元/月，正常中介费要收550。
“和你聊的也挺爽快的，这样吧，如果你看了这间房觉得满意，当场就能签的话，中介费我就收200。”
“好！”
哟呵？自己要撬单了？李归海好笑地想道。
撬单，也叫抢单。一个租户往往会同时联系好几个中介，如果他看中了一套房，可能会把这套房同时发给几个中介看，看看谁给的房租最优惠，中介费最低。而像这种原本是其他中介的客户，看中了那个中介发来的房子，结果最后却被李归海抢走了，就叫做撬单。
这也是在中介这行很常见的行为。
然而这客户事儿挺多，做好的决定也会随时更改。没一会儿他又问起了其他房子，再次看中了一套，并且和李归海约好明天一早就去看房。然而没过多久，他又一次问了起来。
李归海敏锐地意识到这应该是一对情侣在看房。估计男的看中了，然后和女朋友商量的过程中，女朋友又在各种挑毛病不满意，所以才来来回回地更改。
直到最后，对方才终于是选定了一套房子，依然是那个中介发给他的，他问李归海，这套中介费能不能再便宜点。
“那个中介说他只收200中介费就能租。”他说，“你这边还能再降些吗？我还是挺想找你租的。”
真是个精明的人。李归海瘪了瘪嘴。他也实在是懒得和这人继续拉扯了，于是问他：“你确定就要这间了，不再看了？”
“不看了，我确定就租这间。”
“行，那如果明天你去看完后当场就能签，你爽快我也爽快，我就不收中介费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哥。我就不问那个中介了。”他高兴地说，甚至亲近地叫起了哥。“咱们明天见！”
“行，明天见。”
这套房子是1200元/月的，就在江汉路上的中央荣御，李归海算了一下，就算不收中介费，他也能挣个100左右的提成，而且在公司也不是零业绩了。花20分钟带看个房就能挣100，也不算亏。
李归海靠在自己的小电驴上，继续听着歌晒着太阳。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两个身材瘦削的男生从拐角处走出，向着楼下走来，早上的江汉路人很少，所以李归海立刻便认出了他们应该就是自己的租户。
咦？等等，不对啊？
很快，李归海又有些疑惑起来，他看着正四处张望的二人：不应该是情侣么？怎么是两个男生？两个男生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与此同时，李归海的手机收到了信息，他打开一看，是那个客户发来的：“哥，我们到了，你在哪？”
“这边！”李归海迅速换上职业笑容，对着他们俩招了招手，于是那两个男生也笑着朝他走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其中一个男生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李归海面前，他挺像那种青春开朗的邻家男孩，笑起来很阳光爽朗。他看着李归海，笑着打着招呼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帅哥呢！”
“哈哈哈，没有没有，你们俩才是帅哥。”李归海笑着点点头，同时仔细打量起了这二人。
这两个男生都穿着黑色外套和黑色运动裤，也都烫着同样的锡纸烫发型，都很瘦，只不过刚刚和李归海打招呼的这个男生个子更高（几乎和李归海一样高了），而且长相更俊朗阳光一些。而另一个稍矮一些的男生呢，长得很普通，皮肤微黑，脸上还长着粉刺；
而且......李归海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个男生身上总有种女性般的阴柔气息，一双小眼睛不安且局促地看着地面，不敢和人直视，他默默跟在他同伴的身后，很是沉默安静。
难道......？？
“我们现在可以去看房了吗？”那个高大阳光的男生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李归海用艾绮丝的通卡刷开了门禁和电梯，在电梯里时，他注意到那个矮个子的男生始终紧张地盯着楼层显示屏，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你们是在这附近工作吗？”
李归海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不是，我们是杭州人，来武汉旅游的，准备在武汉玩几个月。”
“哦，来玩的啊，这可是个好季节，樱花去看了吗？”
“看了看了，武汉的樱花肯定不会错过的。”
“还不错吧？”
“嗯嗯，确实很漂亮。”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走到了房间里，这是一个小单间，隔断墙，没有厕所，正对着床有一扇小窗户，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再摆上书桌和衣柜这些标准家具配置，所以便显得有些拥挤。
高个的男生开始查看起房间的各种家具，电器和详细情况，而矮个的男生则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低头玩起了手机。
“你觉得怎么样？”高个男生走到矮个男生身边，轻声温柔地问道。
矮个男生的说话声音很小，很细，细不可闻那种，需要高个男生低下头，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听清。李归海听不见他们在商量着什么，于是走到门外抽起了烟，顺便掏出手机，给艾绮丝发去了消息：“狗子，我感觉这个租户应该是一对GAY。”
“啥样的？圆脸很胖戴眼镜加络腮胡？”
“不是，那是成都GAY，这个是杭州GAY，两个人都很瘦。”
“很正常，搞中介这一行经常能碰到许多GAY的。他们租了没？”
“还在商量，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0估计很多事。”
“我这边忙完了，马上赶过去。”
“嗯，好。”
果不其然，被李归海猜中了，俩人在房间内商量了许久，那个一直不敢说话，默不作声的矮0似乎有许多意见，扭扭捏捏地小声说个不停，还不时回头紧张地看李归海一眼。
“那个...哥，实在是不好意思。”高个男生带着歉意地笑着，跟李归海说：“这间房...好像跟照片上差距有点大啊。比如这里，你看，这个地板都是翘起来的，我怕到时候退押金的时候公司拿这个跟我们扯皮...还有这...”
大型租房公司的房态确实要比二房东的房态差很多，许多房子都很久没人维护和打理的。甚至有些房间完全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但这也不算骗人，毕竟上传69端口的照片，都是这间房装上床单被罩抱枕等温馨软装，然后房态最好的时候拍的，还加了10层滤镜。就好比一个女人化妆美颜之后的照片，虽然和现实差距挺大，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高1开始挑起了毛病，而矮0则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坐在床上低头玩起了手机。他们磨磨蹭蹭的，直到艾绮丝都赶了过来，他们才磨蹭完。
妈的，这帮GAY真是事儿多。李归海心想。
“这里还有其他房子吗？”高1又问道：“我们真的诚心想租，而且想住在江汉路上。还有其他差不多的，房间看起来稍微大点，最好带独卫的吗？”
“有，还有两间，也都在中央荣御，可以带你们去看看。”艾绮丝说道。
“这位是？”高1看向了李归海。
“我师傅。”
每当听到师傅这两个字时，人们都会惊讶地看向艾绮丝这个又瘦又矮的女孩，这对GAY也不例外。1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艾绮丝，然后略微愣了一下，似乎又有些疑惑，紧接着眼神又变的意味深长起来。
他对艾绮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行，那就麻烦你们带我们去看下吧，我们真的很想今天就能租下来。”
“好。”艾绮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艾绮丝和李归海在前面带着路，而那对“小情侣”则在后面有说有笑的慢慢走着。李归海悄悄问道：“喂，师傅，你觉得他们是GAY不？”
“肯定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艾绮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而且那个个子高的应该也认出我是拉拉了。”
“什么？”李归海十分震惊地看着艾绮丝。“这都能认出来？？”
“嗯。”
李归海十分怀疑这些同性恋身上是不是多生长了某些神奇的器官，使得他/她们能迅速在人群中分辨出彼此。
第二间房也在这栋楼，只不过在不同的楼层，他们很快就到了。这是一间带独卫的单间，虽然不是整租，但也和整租差不多了，都是实体墙。空间虽然不大，但比刚才那间小单间要好很多，这是另一个公司的房子。
“这间确实不错啊。空间大，采光好，还有独卫，看起来也干净整洁很多，比刚才那间要好多了！”
这对“小情侣”在房间里走动着，不时称赞着，此刻就连那个多事之0也不玩手机了，而是露出满意地神情。只不过当他们听到价格后，神情便又重新凝重起来。
“什么，这间房特价都要1580？”高1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嗯对，原价是1800的，因为这间房挺久没租出去了，所以现在特价1580。”李归海笑着解释道。“降价以后非常抢手，平均每天都有好几个中介来带看。”
当然真实原因并不是这个，而是因为这间房是一间刚刚重新装修过的“串串房”，也就是甲醛房。但是鉴于这两个抠门又事多的家伙并不打算给中介费，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将实情告诉他们。如果是他的第一个客户小林那样爽快大方的姑娘，他会很乐意将这间房所有隐患和实情都提前告诉她。
“这...”高1显得有些为难，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走到窗户前小声商量起来。
“你觉得这单能成么？”艾绮丝小声问道。
“难。”李归海摇了摇头。“应该是手上没多少钱来穷游的，或者是边玩边工作，你想，连中介费都不肯给，肯定不会住这么贵的。”
没过多久，高1走了过来，那个矮0依然低着头，一副不安又扭捏的模样紧跟在他后面。
“这个...还是有点太贵了。”高1不好意思地笑着。“有没有1200以下的啊？”
“还有个1250的特价房，带独卫，也在中央荣御这里，要去看看么？”艾绮丝翻着手机说道。
“行！”高1立即来了兴趣。
于是他们又来到了第三间房，然而打开门后，里面的状况却让几人吃了一惊：房间里还处于装修状态，各种装修材料堆在地上。
而且想在江汉路这种热门地带租房，如果是1400以下带独卫的，那么一定会有它特有的缺陷，这间房也是如此。它确实带独卫，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内阳台，然而它的造型却足够奇特：房间宽只有两三米，长度却足有六米左右，是一间标准的长方形的房子，看起来就像个棺材一样。
“咦？”艾绮丝困惑地翻着手机。“这间房怎么在装修？上面没写装修中啊？你们先看，我打个电话问问。”
这对小情侣走了进去，其实也没啥太多能看的，家具都还没搬进来，墙纸也只贴了一半。他们只是大致转了一圈，确认了有独卫，又简单嘀咕了几句，便又走出来了。
“这间房确定是1250吗？”高1看起来颇有兴趣。
“对，1250元/月。押一付一。”李归海点点头。
“大概多长时间能装修好？”
“大概一周时间就能弄完。”这时，艾绮丝也打完电话走了过来，她说：“最快估计四五天就能弄完，慢的话要一个星期，你们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催催那边的公司快点装修。”
“行，我们想要这间房。”高1看起来好像倒是丝毫不在意一般，他笑着点了点头：“我们觉得这间不错，有独卫，价格也合适，虽然房间形状怪了点，不过也没啥大不了的。最快四五天时间是吗？”
“嗯。”
“那行，那这间房装修好了跟我说。”
“没问题。”
“今天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一大早跑来看房了。”
“没事。”
几人寒暄了几句，这对小情侣便离开了。李归海又点燃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艾绮丝则不停发着消息，抱怨道：“这帮人做事也太不认真了，还没装修好的房子就挂出来...没事儿徒弟，我帮你催催他们，让他们尽快弄完。”
“催不催的...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为啥？你不想租了？”艾绮丝不满地瞪着他，以为他又犯懒了。
“他们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而已，不会真的想租这间房的。”
“你咋知道？”
李归海笑了笑：“直觉。”
“狗屁直觉！我帮你催催那边快点装修完。你这边跟紧点这个客户。”
“走吧狗子，我们现在去干嘛？”他伸了个懒腰。“话说你那边忙的还真快。”
“对啊，就骑着电动车帮租户运些东西而已。我们既然来江汉路了，那就带你再去看几套附近的漂亮房子呗。然后中午吃个饭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去看看三月咋样了。”
“行，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