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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赔罪 ...

  •   正待应声,却霜已截过话头:"阿泽可将聂容醒转的情况转达过去,他暂不适合外出。"他凌厉的眼风扫过我,未尽之意昭然若揭,直教我生不出半分忤逆之意。
      "对对,您看这伤口还渗着灵光呢。"我顺着话头抚上臂膀,故作愁容:"若此刻出去,少不得被他们念叨得伤口崩裂——到时候可就又是一麻烦。"
      天帝周正的五官十分扭曲:"堂堂天帝居然被当做传话小厮,”转眼又自己哄自己,“凡间宰相肚里能撑船,本君这肚肠装条通天河总不在话下。你且安心将养,子恒那边自有我去说项。"看着他广袖翻飞踏云而去的背影,我暗自嘀咕——这位陛下肚里盛的到底是江河,还是满肚子馊主意?
      却霜忽地驻足,目光如冰棱刺进我眼底,我被他眉间拧出的霜色慑住。
      "该换药了。"他骤然转身,雪色广袖卷起凛风。我小跑着跟上,笑着问他:"不是在熟睡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玉砌回廊浮动着冷香,却霜骤然攥紧我的腕骨。他喉结滚动数次,终是沉声道:"我的元神与你仙脉相连,你离榻半刻我便惊醒。阿泽究竟与你密谈何事?"
      "当真只是寒暄......"话音未落便被他冷声截断。
      "这戏演得着实生硬。"
      心瞬间沉至湖底,本就没指望能骗得过他,他这样一句,我势必是要说点什么有价值的话了。调整好心绪,极力让自己看去很认真:“我们只是简单讨论了一下院落里的那颗树。”
      话音一落,脚步刚好踏进仙侣居,却霜向前方瞥了那树一眼:“你放心,我的仙脉好的比你快的多!”那树在他的法力下瞬间融入空气,院落便再寻不到它一丝踪迹。他摆动的衣角没有栖息的意思,仿佛只是小事一桩。
      我依旧跟着他朝前走着,当走到那处空地时,顿时心如针扎,那些全是他身上看不见的伤口,而我何德何能。
      窗外投射出的霞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我垂眸盯着那道投在素墙上的剪影,喉间泛起苦涩:"却霜,聂容孑然一身......"未尽的话语在屋内药香中弥散,他整理药箱的指节顿了顿,瓷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救你只是希望你活着履行承诺。"青瓷勺磕在瓶口的脆响截断我的话头。药气氤氲中,他俯身时带动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望着横梁上斑驳的彩绘,任由他解开衣带的手指传来恒定温度——那几处狰狞伤口竟已生出半透明的新肉,在烛火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伤口愈合的细响如春蚕食叶,却霜唇角终于漾开清浅笑意。我攥紧锦被的手指关节发白,被面上团花刺绣的丝线深深勒进掌心:"你不疼吗?"
      他的回答并未纠结迟疑:“那要看跟什么做比了,若是与你的生死相比,便算不得疼。”
      他的嘴唇有些干,起身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又坐回了床沿,低眉浅笑的一瞬成功逼得我鼻尖泛酸。
      “怎么了?”
      “可是我很疼,甚至都不敢轻易碰你,连抱都不敢抱你。”
      却霜给我探着腕上脉搏,目色深沉,语气却颇为玩味:“若我告诉你……是我故意伤了你,你还会感到心疼吗?”
      “为何?”我口中必须要艰难发出这个问题才符合此情此景。
      “只有真的伤了你才能逼出凤黎的泪从而解你的惑,他对你动心了,而我……不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说了出来,带着霸道的压迫,顿了顿又道:“私自拆散你们,可还心疼我的伤?”
      一时间我与他似乎同坠深海,无形的压力教人无路可退。我该如何告诉他我不怪他,但这样会不会又让他觉得我对问茶十分无情。
      窗外忽然传来仙鸟的哀鸣,却霜反手扣住我的后颈,气息纠缠间带着血腥味:"现在逃还来得及。"他指尖凝出青芒点在眉心,"断去仙脉羁绊,你我形同陌路。"
      我用唇堵住他未尽的言语,灵台处突然爆开万千星光。相贴的胸膛间浮起缠绕的光缕,他心口伤痕正与我的一同愈合,破碎的星光在我们周身流转成新的星轨。
      "仙脉既已相连,"我咬破他下唇尝到血气腥甜,恶狠狠地问,"帝君是要始乱终弃?"
      却霜忽然低笑出声,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扯开腰封将我的手按在劲瘦腰侧,青光顺着肌理若隐若现:"那要看看,你这小飞仙能不能受住本君的'赔罪'。"
      月下西楼时,我望着枕边人沉睡的容颜,指尖轻触他眉间淡去的疲惫,忍不住喃喃自语:“借着双修之法疗伤。你这罪赔的,我还真差点儿受不住!”昨夜碎在枕上的呢喃化作萤火,正绕着交缠的青丝翩跹——原来最烈的毒,早在我们初见时就种下了。
      晨光穿透窗棂,我正盯着却霜腰间垂落的流苏出神。那缕银丝缠着玉,随他制药的动作轻轻摇晃,在瓷钵碰撞声中折射出细碎的虹。
      "张嘴。"
      青玉匙抵在唇间,苦味还未漫开,舌尖先尝到了霜雪气息——他竟用灵力将药液凝成了冰片。我含着那片凉意,看他垂眸擦拭指尖药渍的模样,忽然想起昨夜他腰腹间的裂痕,那些伤口像碎瓷拼图,在月光下泛着青荧。
      "帝君这制药的手艺,"我扒拉着他的腰,故意让冰片在齿间咔咔作响,"怕是连食神都要甘拜下风。"
      却霜头也不抬,袖中飞出的绳索却将我腕子扣在床柱:"这是生露混合上界药草配置的,再不好好吃药,就把你捆起来。"绳上符文随威胁泛起金芒,映得他侧脸如同冰雕。
      我望着他发间不知何时多出的银丝,喉间的调笑突然化作酸涩,面上却只能笑意盈盈:“帝君息怒,你给的药合该一天三顿都当饭吃。”
      “倒还算听话。”他这才收回威胁!
      暮色初临时,药泉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却霜的轮廓。他背对我立在池中,整个人被水汽浸得半透,脊骨处蜿蜒的伤痕像封印着雷电的枯枝。我掬起一捧浮着星屑的泉水,看荧光顺着他肩颈滑落。
      "这池子泡了三天,"我故意撩起水花溅在他后颈,"帝君是打算把自己腌成药人?"
      水波突然翻涌,却霜转身时带起的涟漪撞碎满池星光。他沾着水珠的指尖点在我心口,青色灵纹瞬间爬满肌肤:"仙脉未稳就敢挑衅,聂容飞仙好胆色。"
      劲风袭来的瞬间,我猛地攥住他手腕。纠缠的灵光中,那些伤痕突然在他皮肤上浮现,这次我终于看清——每道裂痕深处,都涌动着与我仙脉同源的青芒。
      "疼吗?"我抵着他额间水汽轻笑,"把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时候,可想过会把自己撕成两半?"
      药泉突然沸腾,万千光丝将我们缠成茧蛹。却霜眼底泛起青光,发梢无风自动:"本君最厌被人可怜,尤其是你。"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我唇上,腥甜中混着莲蕊清苦,"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自己看。"
      纠缠的仙脉突然发出琴弦崩断的锐响,无数记忆碎片顺着相连的仙髓涌入灵台。我看见他在琉璃树下承接星光,看见天帝的剑尖抵着他咽喉,看见我破碎的灵核在他掌心明明灭灭,躯体躺在塌上苍白的犹如尸体......
      水雾化作水珠簌簌坠落,却霜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他扣着我后颈轻笑,唇角溢出的血染红衣襟:"现在,谁更可怜?"
      我盯着他心口浮现的琉璃树影,除了亲吻好像找不到任何抚慰他的办法。相撞的齿间漫开彼此的气息,纠缠的灵光却渐渐变得温顺。当琉璃树影完全没入他胸膛时,池畔突然传来的鸟啼刺破长空,骤然将忘情的我们惊醒。却霜抬眼时流光掠过衣襟,仙诀扫过时我们衣袍瞬间加身。那只黄翎信使正焦躁地撞击结界,见到他时立刻吐出染血信笺。却霜展卷刹那眉头一皱,帛书在他指缝化作青烟:"玉街生变。"
      凌霄宫九重玉阶泛着冷光。足尖刚点地便疾步入殿,森严威压扑面而来。乌压压跪着的众仙脊背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我对着天帝行礼时,余光瞥见却霜已端坐云台。
      "拜见天帝!"
      "起。"
      起身时猝不及防撞入一道熟悉的视线。玉阶左侧的玄衣仙君垂着孔雀石珠帘,曾经蕴着春水的眼眸此刻凝着冰棱。作为监察司主事,问茶此刻的威仪与当年替我管事时的温存判若两人。
      "阿泽,出了何事?"
      却霜的唤声惊破凝滞的空气。我后退半步隐入蟠龙柱阴影,这才看清殿下跪着的六位——子恒额间金印黯淡,威越战甲裂痕狰狞,连素来端方的沈故都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广浩时不时担忧的看着她。他们身后,离愁花容凌乱,腕间缠着锁魂链,血珠正顺着银链滴落玉砖。还有一位不知来历的仙也跪着,看样子倒是个十分棘手角色。
      子恒染血的指尖正死死抠着金砖缝隙,威越战盔下凝结的血珠坠在睫羽。他们见到我明显神色激动,却被术法压制不得动弹,皆抛了个激动万分的眼色过来。额头浸透冷汗的狼狈模样,唇形分明在说:“好久不见!”随即又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不认识的那位仙。
      看他们的样子似是与人动过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单缺盛行,我直觉有些奇怪。
      凌霄宫寒玉地砖漫起薄雾。我本能地望向孔雀石珠帘方向,却在触及那双完美狐眼的刹那仓皇垂首。指甲掐进掌心的钝痛里,当年他亲手系在我腕间的红绳突然滚烫如烙铁。
      齐海天官银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清响:"禀紫徽帝君,昨夜丑时三刻,臣循例巡查至傲霜斋天璇位......"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大殿格外清晰,"紫薇星君倒在三生桥头,星纹锦袍浸透仙血。"
      "什么?!"我攥住袖口时,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那天下岂不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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