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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苏醒即将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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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二十四的黄落与看着比自己小6岁的小孩比他还高半头,微曲着双膝半仰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微卷的浅金发随着扬起的头颅向后,洁白到耀眼的脸庞和一双被刻意制作出的鎏金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显得有些无机质地可爱。
原来是他,他想起了一点关于小孩的记忆。
他记得当时自己比起在意小孩的话,似乎更在意身高。
回忆中的他有些危机感地用眼神丈量着彼此的身高,虽然按人类自然发展规律来说,26岁之前自己还是能窜一窜,但他还是决定拉着属实算长得快的小孩面对面坐下。
从异常奇特的双眸就能看出这个孩子的特别,非人的长相是他悲惨的过去,在这个人伦将近泯灭的时代,生物科技早就突破道德大关,像天使般耀眼的小孩就是这个时代诞生的生命。
人们把他当试验品、当工作机器、当随时都会遭到处理的产物,可是看着小孩的样子黄落与不忍心将他和那些词语联系到一起,分明是个值得疼爱的孩子。
过早的年纪拥有某种领域超越常人的渊博知识和超乎常人的智慧是一种不幸。
两人相识于年少时的一场关于爷爷逝去的意外,当时黄落与12岁,那个小孩生理年龄才6岁,也是因为爷爷的离去让回归家庭的父母发现了自己情感缺失的病症,父母也没能陪伴他多久,总归不算好的回忆。
当时自己不知因为什么非常执着地要小孩跟他回家,但后来小孩和他呆的时间还不如父母还在的时候小孩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多,因为自己要参加节目,而小孩虽然小但心理年龄却和父母一致的原因吧,而且…小孩也没有自己这样的疾病,虽然成熟了点,但是父母应该更爱他,或许他弥补了父母想要的爱,而小孩也需要正常家庭的爱。
“Baldr,事情的成功与否并不在于他人的言说,但如果你真的想成功,那就告诉我,你选择这个项目的起始是为了什么?你愿意为之付出多少?失败的结果你能接受么?我知道你很聪明,或许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你更能坚定你的想法,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很期待,你能成为第一人,我想……”
对话场景很模糊,但奇怪的是自己能记得前半段却怎么也想不起后半段自己说了什么,按自己当时的性格来讲大概率是心灵鸡汤。
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却还要教育其他人,回想这些话多多少少有些咬文嚼字。
他知道小孩早熟,肯定听得出自己在敷衍他,可是小孩又那么认真,认真地将他每句话都放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小孩是要做什么,但当时的自己应该是没有期待的,却怕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而说一些所谓的善意的谎话,但是那个小孩真的是他见过最聪明的人,聪明到研究所那些疯子发了疯地想找到他。
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四百年了,他都死了这么久了,尘归尘土归土,再无相见之日,自己还真是会自找烦恼。
黄落与脑子有些不清醒,因此也没发现,自己自回忆开始从头到尾就没想过他从前给予小孩的真实名字。
不过他现在有点顾不上,撑起身子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现在这个情况是有些尴尬。
虽然之前活着的时候黄落与时常想,与其让自己的尸体被装在器械中当宇宙垃圾发射到太空,还不如冷冻人呢,不过目前来看心愿倒是真成真了,自己也是真要烂死在这个冷冻舱里了……
可能脑子又清醒了一瞬,黄落与反应过来这个SIGN看起来这么特别,自己第一次回忆的时候怎么会没想起来?签署协议时的记忆实在是记不起前因后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现在脑子还不太好使,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破破烂烂的,东一块西一块,逻辑也有问题。
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个三条斜斜的细线中间参差着缺口的SIGN,轻轻抬动着手臂,都快死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折磨自己了。
黄落与动作缓慢地按了按太阳穴,或许只有他会为自己哭泣了吧。
揉着揉着黄落与不禁勾起了嘴角,脑海里一个紧抿着嘴不肯掉泪的小鬼头,热爱着一切的小可爱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阳光灿烂,哪怕是忍着不哭也像天使的眼泪蓄在眼眶般闪闪发光,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他的头毛。
“祝贺啊Baldr。”一句迟来的恭喜让黄落与脸上终于沾了点笑意,无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小孩应该都成功了,总要说一句祝贺在自己仅剩的这一点倒计时中。
黄落与抬手抹掉脸上温热的水珠看向一旁的仪器,之前视线模糊没有注意到上面显示的时间,确实是四百年后,想说的话再也没机会了。
只希望对方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安喜乐,只是难免会有些忧虑,小孩成年前就很推崇这个公司,而且这个公司跟他一直想要追求的理念应该很一致,如果成年后说不定会入职这个公司,也不知道离开自己小孩一个人生活辛不辛苦,眼看现在这个公司铁定是倒闭了,希望不是在小孩长大后就完蛋的,他的小孩,应该顺顺利利,安安稳稳度过后半生。
又叹了口气黄落与决定移开视线,不然又会有莫名的热意涌上眼头。
四百年,实在太久了。
试着动了动腿发现关节似乎缓和了不少,看样子像是能站起来,抬头又看了一眼倒计时,十多分钟的生命恍然而过,剩下的时间竟不知道还能回忆些什么去度过。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黄落与有点脱力地靠在床头,不太好看的姿势,眼神放空。
这个世界…他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或者事了。
黄落与眨了眨眼,又一次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什么东西就在那自己却看不到。
这种感觉在眼神划过SIGN时尤为明显,黄落与忍不住盯着这个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的标志,抓不住的感觉,很熟悉。
他努力挣扎着站起来。
身体太弱了,双腿发软胳膊无力支撑了好几次都失败了,这是一个斜切面的箱体,坐起来也只能看到片面的外界,他的高度还是有一部分被遮挡的。
舱体足够宽敞,毕竟承载了如此多的仪器,所以不站起来,他很难看清除了空中警示灯和机械臂以外的东西。
比如说,研究人员残留的信息、电脑甚至有可能存在是尸体或是通往外界的道路。
他还是想活,万一会有奇迹呢。
黄落与依靠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虽然不是很舒服,但这已经是自己能做到视野最放大的位置了。
其实舱内没什么可以拿来当线索的东西,除了那个SIGN,当然关于那个标志黄落与能想起来的东西也就那些了,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了,很难说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黄落与再一次将自己抬高,试图借力把自己支撑起来,最终歪斜在一个勉强能高于箱体边缘看到地面的角度,难受地喘了几口气,竭力控制肌肉的细微抖动试图让身体不要滑下去,至少让自己看清周围,希望周围的线索够多,让他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白费力气。
现在的情况有很多种可能,抛开刚才比较好的猜测,还有一种让他隐隐持续汗毛倒竖的可能让他不得不竖起所剩无几的警惕心,如果说沉睡四百年的冷冻人计划是一种几乎乐观到极致的可能,那剩下的猜测无一不和犯罪有关,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判断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作为一名生存游戏的选手乐观倾向可以有但也不能放下防备,毕竟谁知道人活在世上是否在被某种未知安排、观察呢,黄落与不由得撇了撇嘴,如果说他现在这种情况是一种刻意安排,那他就要好好思考自己坠落悬崖那一幕是不是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操作”导致的,毕竟前不久自己才签了冷冻人计划。
被人利用并制造成现在这个情景也不是没可能。
那么他就要以另一种姿态面对这个倒计时了。
首先,他需要先活下来,用尽量不狼狈的方式。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幕后黑手那对方的耐心可真挺好的,而且……黄落与的眼睛从那个标志上划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说不定会是自己熟悉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底四通八达导致气流涡旋,始终有一个小范围的土龙卷在舱体四周缓慢旋转着,一开始还以为是机器运作导致的飞土。
长时间盯视外界,黄落与都怀疑自己“土盲”了,他对于四周弥漫的土黄色尘雾有种近乎荒诞的错觉,如同地狱一般苍凉的景象让黄落与再次感到置景的真实性,下意识伸手按了按肚子,好像是全须全尾没缺什么器官的感觉。
不过令他有些好奇的是,目光所及他所临近的这栋墙体上就有不下上万的舱体,大部分的舱体上的指示灯都已暗灭或显示为红色,地面上也有不少打开的舱体,但是里面已经没有灯光,他也无法确定里面是否还有什么存在。
应该都像自己一样,里面曾经有一个人,或生或死,这里的寂静让生的可能降为最低,很难说黄落与心里有没有关于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兔死狐悲之情,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被这里可能有人躲在了某处等着狩猎自己的想象给覆盖了。
说实在的,黄落与更愿意相信这里是综艺现场,那就意味着实际上没有过四百年,他也有机会不错过什么。
如果是游戏,与其说这里被遗弃了,不如说像是发生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比如,危险物质泄漏,研究的什么超人类武器失控等,那主题背景就显而易见地和末日有关。
除了他们这群不能动的活死人外,都跑了,所以空留这些自主活动的机器还在年复一年鼓噪地运转,直到资源耗尽。
得到这个结论,全依托于黄落与还算完整的“全尸”。
如果是被抢劫贩卖甚至作其他人体实验没必要对他们这些死人保留毫无意义的体面。
这么大的地方,随便拿出一样应该都价值不菲,当然现在破败了自然看不出,但一看就知道仪器设备都很精密。
而在这种境况下,机器仍然能运作,将他唤醒,至少这里的能源还有。
能源无论在何时都是值钱的东西。
所有证据证明,他们是被动放弃的,甚至来不及关掉电源。
脑袋里的故事还在肆意编纂着,试图用一种正逻辑的方式将思考能力全部找回,以此来忽略故事中的自己有可能还是会被做各种实验之类的。
黄落与低垂着双目,看着□□的自己有些头晕,从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瘦削无力的躯体。
仔细看身上有很多针脚密实的缝合痕迹,但基本都淡了,疤痕愈合得还不错,虽然像是爬了好几条蜈蚣一样,但也不难看,黄落与暗自觉得。
他身上的旧伤数不胜数,这些浅淡疤痕真不算什么,甚至比他想象的好太多,又抬头看了一眼倒计时,鲜红的信号一闪一烁,自己的生命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被倒数。
眼看着时间即将划过三分,黄落与心情有些难得的焦躁无措,自从经历过一次死亡,他发觉自己或许有了厌倦这种特殊的情绪,虽然很高兴他再次发现自己有感知各种情绪的能力,但此刻的他确实有些难受,给他时间又不给他活这不是这么人么。
他好像又有些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