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修仙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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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李观水。
李陌一时语塞：“我……”
李观水俯身，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细长的竹枝，上还带着青翠的竹叶，在她素白的指间显得格外清雅。以枝代手，抵在他肩膀下方：“旧伤未愈，经脉滞涩，强行发力只会加重伤势，于修炼无益。”
是了，虽经灵泉滋养表面愈合，内里的经络却难以承载灵气的奔流。李陌身有旧伤调转灵气困难，跟不上修炼进度是正常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还会使伤势加重。
衣衫单薄，竹枝触感异常清晰，李陌只觉得被她用竹枝抵着的那一小片皮肤要烧起来了，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悸动。
“练剑非一日之功，你根基不稳强行运气，无异于沙上筑塔。旧伤在身，更需循序渐进。”
想着李陌或许也是受不了外门弟子冷嘲热讽的风凉话，才不顾伤痛强行运转灵气，李观水索性将利害关系说说清楚。只顾眼前不顾以后，除非李陌无心想在修仙路上更进一步，否则就是舍本逐末杀鸡取卵。
李陌低下头，面带羞愧：“弟子知错。”
李观水挥手招他过来。
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五指自然舒展，微弱的气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在她掌心上方缓缓汇聚，最终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旋。
李陌屏住呼吸，目光紧锁住那团气流，不由自主伸手去碰。没有想象中剑气般的凌厉，是柔和的，温暖的，整个人都忍不住软下来，眉头一点点松开，握剑的手不再那么僵硬。
“感受而非驾驭，随心意流转而非被蛮力驱策。”
风过竹梢，沙沙作响。李陌恍然惊醒。
不一样，和他前世自行摸索出来的不一样。
见徒弟似有所悟，李观水也不催促，握着竹枝随意一抖，末端在空中晃个不停。
她示意李陌集中注意力看，手腕轻巧一翻，竹枝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个小圈，蜻蜓点水般轻盈。竹枝带起的气流拂过地面，卷起几片枯叶，飘起又打着旋儿落下。
她用竹枝模拟着剑的招式，边纠正李陌刚才的错处，边道：“先不急着驱动灵气，用你自身的力道。手腕发力，随势而动。”
竹枝斜斜向前一点，动作舒缓精准，看似轻柔，却积蓄着一股内敛的力道蓄而不发。细长有韧性的竹枝让她的发力点更加明显。
李陌舍不得眨眼睛，下意识听从李观水的话语，手中的木剑随着手腕转动起来，模仿眼前女人的动作。
竹深树密处，月影幽深，林中除了他们两人就只剩下晃动的竹影。夜色沉静，只有竹枝和木剑偶尔的破空声，和少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见李陌渐入佳境，李观水停下动作，竹枝垂在身侧。虽然他天资不足但态度端正，还是很有希望在仙门大比上多撑几轮的。
李观水是个很好的老师，毕竟她理论和实战经验都很丰富，且从不苛责学生。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来自她的不在意。总而言之，李陌在李观水开小灶的特殊训练下，不至于一日千里，但总算是真正入门，进步很大。
这种变化被人看在眼里。
玄冥洞外，晨露未晞，一个身影跪在紧闭的洞府大门前，挡住了唯一的通路。听见洞府内传来响动，显然是有人起了。这人便额头抵在石地上，声音清脆悦耳却洪亮：
“外门弟子尾泛，求见观水仙子，恳请仙子收我为徒！”府门不开，他便一直重复着，直到声音沙哑。
玄冥洞内，李观水闭眼打坐，半点没被门外的呼喊打扰。李陌倒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李观水。
在以前也有人这般求着李观水收徒，不过她不为所动，有心之人便慢慢放弃了。不知是不是李陌的缘故，让他们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不知过了多久，洞门打开。
尾泛抬头，见到的却是缓步出来的李陌。他面容阴沉，目光落在跪地的尾泛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戾气。
“滚开，别在这里碍眼。”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玄冥洞里的人听见。
尾泛生得一副极扎眼的皮相，双眼狭长，眼尾天然上挑，鼻梁高挺，唇色异常红润。长发并未束冠，只用一根布带松松系在脑后，碎发凌乱。周身散发出一股近乎妖异的气息。
这种做派，李陌看了就烦。
他对着人有一点印象，就是只不修妖道修仙道的狐狸精怪，前世分明拜在鹤冲天门下，如今来玄冥洞搞什么幺蛾子。
真恶心！
见到是李陌，尾泛眯起狐狸眼，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碍眼？李陌师兄好大的威风，不过是仗着运气好被观水仙子垂青，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玄冥洞前，何时成了你一人的地盘？
“我尾泛今日在此求的是观水仙子，与你何干？”
尾泛就是看不起李陌。
其分明有这么高的起点却不懂珍惜。那可是李观水啊！扬名仙界的仙门第一人。但这李陌，一看平平无奇，二看更是垃圾，凭什么能被李观水青眼相看。李陌都行，凭什么他尾泛不可以。
尾泛不像旁人只敢逞口舌之快，他当初逃离狐妖一族来到长虹剑宗，端的就是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初来乍到，便奔着最高目标努力。不论今日结果如何，他都要试上一试。
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李陌的脸色更沉，双眸定定看向双腿跪着的尾泛，像盯上猎物的毒蛇，周身气息低沉得要压死人。
尾泛不怕，在他眼里李陌就是个绣花枕头稻草包，只会假借观水仙子耍耍威风。抬起头放肆瞪他，眼神嚣张，挑衅意味十足。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李观水终于出来了。
尾泛看到李观水，直接无视了李陌阴沉的目光，急声道：“仙子，仙子，求仙子给弟子一个机会！”
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李陌，手指直直指向他：“弟子愿与李陌师兄比试一场，若弟子胜出，恳请仙子考虑考虑收徒之事！”
李观水眼神沉静无波，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只听见她道：“我门下已有弟子。”
尾泛脸色垮下来，与此同时李陌两眼放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唇瓣惊讶微张。
尾泛仍旧不肯放弃，目光灼热地盯着李观水：“弟子明白了，是弟子冒昧。”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不日后就是仙门大比，弟子定当竭尽全力，赢过李陌师兄！届时请仙子重新考虑。”随即，他不再多言，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贼心不死，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他这个正牌弟子就在这呢，居然就说什么竭尽全力赢过他。李陌咬牙切齿，已经恨上这个不知好歹的狐狸精，想将尾泛扒骨抽筋，剥下来的皮毛正好送给李观水当狐裘。
李陌猛地转过头看向李观水，却见对方仍一副飘然世外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话，该不会是真在考虑吧？不可能，李观水前世也只收了两个徒弟。可是……万一这一世因他的行为而发生了变动呢？李陌清楚记得前世没发生过今日的事。
方才的阴沉和戾气都消散了，只剩下恐慌。
“师傅。”李陌的声音带着颤抖，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李观水的衣袖，又硬生生停住。
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里面映出李观水沉静的容颜：“弟子修为浅薄，给师傅丢脸了。弟子会努力的，弟子只想跟在师傅身边好好学好好练，求师傅不要……”
话音哽咽，李陌像是说不下去了，只紧紧咬着下唇，眼眶泛红。脆弱又依赖，与方才在尾泛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观水看向李陌，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张脸哭起来比笑起来还好看。
陌尚桑是很少在她面前哭的，就算偶有落泪，也会用双手捂住面庞，不叫李观水看见自己的懦弱。而李陌不一样，他情绪十分外露，就像此刻，想哭便直接红了眼眶。
李观水沉默着回忆，李陌误会了她的意思，慌忙低下头，从袖袋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油纸包。
解开系绳，露出里面几块还带着温热的糕点。那糕点形状并不十分规整，边缘有些毛糙，表面撒着细细的糖霜，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和米香。
李陌将油纸包捧到李观水面前：“师傅，这是弟子今日早起做的，您尝尝？”
李陌今年才十五岁，且多年营养不良，比李观水矮一点。此刻微仰着脸，眼神湿润，仿佛手中的糕点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动容。
李观水垂眸，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糕点的温热和甜香在舌尖化开，带着一点粗糙的米粒感。
“你只管安心修炼。”
这话说的让李陌怎么能安心呢。李观水就是这样淡薄无情的一个人，她不会给出任何做不到的承诺，即使只是骗骗他。所以即使不打算收尾泛为徒，李观水也不会许诺自己不收别的徒弟。
更何况收李陌为徒本就含了别的心思，她将来一定会再收其他徒弟的。
李陌闭了闭眼，应下：“是。”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修仙狐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