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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新郎新娘 ...

  •   俄国著名作家托尔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秋红的娘家在礼合集,离三省庄不过五里。她出生在1977年秋天,正值刨红薯季节,父亲刘永山给她起了连根倒的名字叫秋红。她五岁那年春天母亲又给她添了个弟弟兴旺,故名思意,事业兴旺发达。由于母亲奶水不足,只好用奶粉代乳,在那个红薯片子是主粮,鸡腚眼子是银行的年代,一家人的花销全靠几只母鸡下蛋维持,不料几只母鸡突然患上瘟疫两天之内一个不剩全死了,经济来源断了。父亲为了减少开支,决定买个有奶的山羊来喂兴旺,于是便东凑西借筹了十几元钱买了一只刚怀孕的母山羊,几月后母羊下了两只小羊羔,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可问题也来了,一只羊上地时随便带些草就够了,可三只吃得草要比一只多的多,她父亲寻思良久,决定让秋红跟着邻居家的孩子田卫东一起去放羊,俩人以兄妹相称。卫东长她两岁,待她像亲妹妹一样,由于卫东是独生子,他母亲是村里计生主任,俗话说公鸡头上的肉大小也是个官,多多少少有些补助,所以家中经济条件较为优越,卫东经常给她带些糖果和一些好吃的。因此秋红对卫东不胜感激,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待卫东似乎比她弟弟兴旺还要亲。
      他们放羊的地方在村南二里路的苗成河畔。此处芦苇丛生,荒草一片,河水深不过一米,清晰见底。由于偏远很少有人光顾,羊在河边吃草,卫东领着秋红就在芦苇边玩耍,不是逮蚂蚱捕蝣子,就是在芦苇丛中捉迷藏。那时他们年纪小还不知什么是害羞,热天,卫东和秋红便脱了衣服,光着屁股到河中洗洗澡凉快一番,开始秋红怕水不敢下去,后来在卫东的引导下,慢慢适应下来,一星期不到便学会了游泳,每次洗过澡上岸后就在芦苇上光着屁股晒太阳,有一次没想到秋红竟然问了一连串让人田卫东无法回答的问题,她看着卫东的小鸡鸡好奇地问:“卫东哥,你和俺弟弟咋长个和我不一样的东西?我爸爸说是小鸡鸡,我咋没有呢?”
      田卫东赶紧两腿一夹,将小鸡鸡夹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因为我是男孩,你是女孩。”
      “那为啥会分女孩男孩呢?要都一样多好呀!”
      田卫东也不知为何分女孩男孩,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些言语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可对于他们这些天真烂漫的玩童而言,面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而好奇心既是孩子的天性,也是求知的养料,他们就是在这种好奇心的探索下不断去发现社会,去认识社会的,去学习知识。
      有一天中午羊在一边吃草,他们两个便在芦苇丛中玩起捉迷藏,一会卫东捉秋红藏,一会秋红捉卫东藏,两个都热得汗流浃背,满面通红,正准备下河去凉快凉快,突然狂风大作,芦苇唰唰作响,卫东抬头一看西南方黑云滚滚,大事不好,光顾玩耍没想到暴风雨要来了。急忙喊秋红抓紧回家,秋红慌忙去赶羊,不料少了一只,她吓得大哭起来,生怕回去挨打。卫东劝她先别哭,一定是钻进芦苇中去了,于是两个人便分头去找。最后终于在芦苇深处找到,此时空中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大雨瓢泼般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似的,风追着雨,雨赶着风,整个天地都处在风雨之中。两人顿时成了落汤鸡,秋红浑身发冷缩成一团吓得一个劲的哭,附近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卫东急忙脱下褂子给秋红披上,光着上身折了一把芦苇用手举在秋红头上给她挡风遮雨。秋红一时安全了许多,可卫东整个身子全暴露在雨水中,虽说是夏天,可雨水是凉的,况且刚出了一身热汗,尽管雨很快停了,可卫东回到家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第二天他母亲到卫生所拿了些退烧药,以为吃下就没事了,没想到第三天转为肺炎,在镇医院住了一星期才转危为安。
      时光不停地向前流去,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虽说伏天未尽,但立秋已二十多天了,原野上展现出一派斑澜的色彩,似乎在告诉人们收获的季节就要来了。秋节不仅是农作物收获的季节,而且也是羊最上膘的时候,因为青草为了下年的延续,到了秋天就会结籽,这草籽营养极为丰富,羊吃过就会增肥添膘。
      这天他们赶着羊又来到河边,羊在一边吃草,两人便趴在芦苇上,卫东看秋红闷闷不乐便问她:“秋红,咋啦?我看你不高兴。”
      “我爸说这个时候羊最肥,他要卖一只,我不让卖。”
      “我以为啥事呢,卖了是好事,卖一只你就少放一只、要是都卖了,你就不要来放羊了。”
      “不,不,卖一只也不行,我就想跟着你放羊。”想不到她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卫东见状赶忙说:“你别哭,我也没说不让你来放羊,既使没羊放我也会带着你来玩的。”
      秋红立马由阴转为晴,噙着泪水笑道:“还是卫东哥好,我要跟你放一辈子羊。”突然从邻近村传来一阵唢呐和鞭炮声。秋红听了猛一紧张:“卫东哥你听,这边庄上死人了。”前几天他们村刚死过一个老头,出殡时她母亲带她去看,就是这种响器,所以秋红认为是埋死人的,心里不由地害怕起来。
      在农村用响器班子不外乎红白两事,红是喜事,白是丧事,不过两种不仅曲调不同,连演奏的乐器上也大不一样。喜事他们会根据婚礼的习俗和进程吹奏出不同的喜庆乐曲,比如《百鸟朝凤》《全家福》《抬花轿》等等。起码眼前能呈现出百鸟齐鸣一片祥和的景象,让人体会到天下归附四海升平之意境。演奏时多以唢吶为主奏乐器,辅以数人分奏笙、梆子、二胡,笛子、小镲,组成一个小型乐队。办丧事响器手就要吹打出表达悲哀之情的乐曲来,比如《秦雪梅吊孝》、《大出殡》等等,悲戚的乐曲混合着主人家的哭声不由得催人泪下,使整个场面都笼罩在一片悲哀肃穆的气氛里。演奏的乐器仍以唢吶为主,但辅奏也只有笙、梆子两种。
      卫东毕竟比秋红长两岁见识多,他仔细听了听:“不像埋死人的,好像结婚的。”
      秋红瞪着两眼又问:“啥叫结婚?”
      “结婚就是新郎和新娘拜天地。”
      “新郎新娘是个啥?”
      “你咋啥也不懂,女的叫新娘,男的叫新郎。”
      秋红好像明白了,用手指了指卫东:“就好比咱俩,我是新娘,你是新郎。”
      卫东没言语,只是点点头。
      “他们为啥结婚?”
      卫东想了想:“为了住在一起。”
      “卫东哥,我长大想和你住在一起,我当新娘,你当新郎?”
      “那好啊,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不是说还要拜天地吗?”
      “拜天地我见过,就是新娘和新郎跪在地上磕头。”
      “那咱俩就拜拜。”
      “拜拜就拜拜,我教给你咋拜的。这样先跪在地上,”他边说边拉着秋红跪下,“一拜……”下面的词怎么也想不起来又,急得他直挠头。
      秋红看他那样子,大笑起来:“真笨,刚才还说是拜天地,咋就忘了呢?”
      “对,不错,是一拜天地,磕头。”两人同时磕了一个头。
      “二拜高堂。”
      “高堂是啥?”
      “高堂就是爹娘。”
      “快,再磕个头。”两人又磕了一个。
      “三是夫妻对拜,你给我磕一个,我给你也磕一个。”
      在卫东的指挥下,两人相互磕了一个。
      “下边呢?”
      “下边好像是入洞房。”
      “洞房是个啥?”
      “洞房就是新娘和新郎住的地方。”
      “你说过拜罢天地,两个人就住在一个屋里了?”
      “可不是,而且还睡在一个床上。”
      “卫东哥,咱们拜了天地,那咱俩的洞房呢?”
      “这好办,咱把这苇子踩倒一片就是洞房,苇子铺在地上当床。”两人急忙爬起来,踩倒一片芦苇,秋红高兴地一蹦多高大声叫道:“咱俩有洞房了,也有床了,天天可以睡在一起了。卫东哥,咱俩长大了,我是新娘,你就是新郎,你说行不行?”
      “当然行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咱们天天在一起了。”
      从此卫东和秋红两个只要去河边放羊,就不约而同地来到这个洞房内玩耍。扮演着他们心中的新郎和新娘。
      有一天中午回家吃饭,秋红神神秘秘地对正做饭的母亲说:“娘,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许对人家说。”
      她母亲对她笑了笑:“猫大的孩子你能有啥秘密?”
      秋红趴在母亲的耳朵上:“我和卫东哥拜天地了?”
      “啥!”她母亲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面瓢一下子掉到地上,面撒了一地:“你说啥?”
      秋红见状一下子愣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母亲,也不敢言语了。
      “你刚才说的啥?再说一遍!”
      “我和卫东哥……拜天地了。”秋红慢吞吞断断续续地说。
      她父亲刘永山抱着兴旺听到秋红母亲咋咋呼呼,赶忙过来一看面瓢在地上,下腰捡起:“有话不能好好说,干吗一惊一咋的?”
      “她说她和卫东拜天地了,这猫大的孩子咋能说出这种话?”
      “哎,我还以为啥事那,小孩她懂得啥叫拜天地。”
      “不行,我得问问卫东去,不能让他欺负咱秋红。”说着脱下围裙气冲冲地去了卫东家。
      卫东正好在他家门口晒青草,筹备起来入冬时再拿出来喂羊。秋红母亲上前叫住他:“卫东,我问你个事,你说说你和秋红拜天地是咋回事?”
      卫东有恃无恐地说:“前些天王庄有个结婚办喜事的,秋红问啥是结婚,我对说,结婚就是两人拜天地,她让我学学咋拜的。”
      秋红母亲明白了,她对卫东说:“卫东,你是大哥哥,千万别欺负秋红,我走了。”
      回到家刘永山问她咋回事?她说:“是王庄有个结婚的,秋红不知啥是结婚,她让卫东学学。”
      “我说没啥事吧,你还偏去问人家,他父母咋说?”
      “没见他父母,我就在门口问了他一句。”
      “幸亏没见,万一见了吵起来我看你咋办,我看秋红和卫东真能拜了天地还真不错。”
      “我才不给那个浪娘们做亲家呢。”
      “不就是吵了两句嘴吗,至于吗?”
      “吵了两句嘴,你说的轻巧,让她逼着小产了一个,这个如果不是我躲得及时,你这个宝贝儿子就没了。”
      “人家是管计划生育的,管你本来就没有错。”
      原来卫东母亲分管计划生育,秋红母亲怀上第二胎后,卫东母亲发现时已五个多月了,非让她做小产不可,因此两人发生了争执,差点打在一起,由于计划生育是国策,最后还是秋红母亲甘拜下风,在卫东母亲的强迫下,不得不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引下来一看是个男孩,疼得秋红母亲几个月都没过来,因此对卫东母亲一直恨之如骨。尽管天天说时代不同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可是在传统思想的影响下,重男轻女的思想依然很严重,尤其在农村更为突出,家中如果没有儿子就等于没子嗣、后继无人,往往会受欺负,人们经常说没有儿子的家庭是绝户头,听到这样的话谁能不在意呢?所以很多农村家庭都希望能有个男孩,特别是一些经济落后的地方这种现象更为普遍。
      一年后秋红母亲又怀上了,她这次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在怀孕三个多月时,便偷偷去了山西亲戚家,一直住到孩子出生后才回家。虽说罚了些款,但孩子保住了,幸亏是个男孩。如果是个女孩,她会更加憎恨卫东母亲。
      “哎,难道是我错了,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瞧你说得是啥话,快做饭吧,秋红和兴旺都饿了。”
      “哎,秋红以后不要跟卫东去放羊了。”
      “不,我就要去跟卫东哥去放羊。”秋红偏偏不愿意。
      “你……”她娘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打秋红。
      “好了,不跟卫东跟你去,我看卫东这孩子就不错,上次你难道忘了,下雨人家怕淋着秋红,把衣服让秋红披上,他自己淋的得了肺炎住了那么天院……”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行了吧。”秋红母亲这才去厨房做饭。
      尽管秋红母亲不准她和卫东再拜天地,可秋红在以后的日子里,仍多次在放羊时扮演卫东的新娘,做着她那童年的梦想。
      第二年,卫东去咐近的村子上小学去了。秋红失去了伙伴,不幸弟弟兴旺得了脑炎急需钱看病,羊被她父亲全卖了,也不用再去放羊,便在家照看弟弟,帮助母亲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又过一年,秋红和村里的王三妹一块上了学,而且还是同桌,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卫东比她们高一届,虽说不在一个教室内上课,但他仍然像放羊时无微不至地呵护着秋红,经常给她些吃的和学习用品,王三妹忌妒的不得了。
      一天中午,秋红在教室里突然遭到附近村两个最调皮男孩的围攻打骂,并且将她的书也撕破了,说他们欺负小同学挨了老师的批评是秋红告的密。其实这是王三妹向老师报告的,与秋红毫无关系。由于秋红和王三妹同桌,两个男孩误认为是她所为,便对她大打出手。王三妹既不承认是自己告的密,又不敢出手相助,她突然想起田卫东,悄悄溜出去告诉了正在写字的田卫东。卫东闻听放下手中的铅笔,立即跑进一年级教室,看到两个男孩仍在对秋红打骂,顿时火起,大喊一声住手,接着对两个男孩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不小心一拳打在一男孩的眼上当时就紫了起来,并警告他们说秋红是我妹妹,如果有谁胆敢欺负她,比这次打得更狠。原以为此事了结,不料下午上学时,两个男孩的家长来找校长,说他们的孩子在教室内差点被田卫东打瞎,让学校承担责任,并且包骨养伤。校长将田卫东叫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又派人把卫东父亲找来,给受伤男孩家长赔礼道歉并负责男孩的医疗费,这事才算了结。虽然卫东遭到校长和学生家长的训示,并写了检讨,还赔了对方的医疗费。但从此以后学生都知道秋红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哥,再也不敢欺负于她,使秋红感激不尽,看田卫东象亲哥哥一样。
      就这样,在田卫东的呵护下,一直上到五年级。那时秋红已成为了十一岁的小姑娘,而且越长越漂亮,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适着聪明伶俐的神色。乌黑的头发下,两条弯弯的眉毛,像那月牙儿。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如天仙一般可爱极了。难怪有些男生对她大献殷勤,讨好于她,都被她拒之门外,因为她心里只有卫东一人。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时祸福。就在她十一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如恶梦一般降临在她的身上,彻底打破了她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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