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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许星禾的手臂还搭在她肩上,没敢用力,只是虚虚环着。他低头看着她发顶,声音突然沉了沉,带着点遥远的怅然:“其实我没告诉你,初中第一次见你,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浅夏愣了愣,从他怀里退开半寸,抬头望他。

      “那时候我总被隔壁班几个男生堵,他们抢我作业本,推我撞墙。”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像是在触碰当年的伤疤,“有天放学被堵在巷子里,他们把我书包扔在泥水里,我正蹲在地上捡,就听见有人喊‘住手’。”

      他转头看她,眼里盛着细碎的光:“是你冲过来,抓起巷口的扫帚就往他们身上挥。你明明比他们矮一个头,却梗着脖子说‘再动他一下试试’。后来被推搡着打起来,你脸上被划了道口子,渗着血,却还把我护在身后。”

      浅夏的记忆突然被扯回那个闷热的午后,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记得当时气不过,没想太多。

      “我那时候特别慌,”许星禾的声音发紧,“看着你脸上的伤,只会站在原地哭,连拉你一把都不敢。他们走了之后,你把沾满泥的作业本捡起来递给我,说‘以后他们再找事,跟我说’。”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那天我看着你转身走的背影,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勇敢的人。后来再在学校见到你,总忍不住盯着你看,看你趴在桌上看海报,看你跟简然笑,心里又羡慕又……有点喜欢。”

      浅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被他攥得发暖。原来那些被她遗忘的瞬间,早被另一个人悄悄记了这么多年。

      “所以后来对你好,不是突然的。”他喉结滚了滚,眼神亮得惊人,“是欠了很久的。想把当年没敢说的‘谢谢’,没敢做的保护,一点一点都补给你。”

      暖气在屋里漫成柔软的雾,芋泥蛋糕的甜香里,突然掺了点酸涩的感动。浅夏望着他泛红的眼角,突然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许星禾,”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那时候我没哭,现在也不用你还。”

      许星禾被她抱住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放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那时候你脸上的伤,后来留疤了吗?”他忽然问,声音低低的。

      浅夏在他怀里摇摇头,闷闷地笑:“早没了,就划了层皮。倒是你,后来没再被欺负吧?”

      “没了。”许星禾低头,下巴抵着她发顶,“从那之后,我总跟着你走,他们看见你在,就不敢来了。”

      浅夏愣了愣,才想起初中确实总在放学路上碰到他,以为是巧合,原来……她忍不住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里,心跳又乱了半拍,慌忙低下头去。

      许星禾松开她,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点水,刚才哭了吧?眼睛红红的。”

      她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像触电似的缩了缩。杯子里的水冒着热气,暖得能烫到心里去。

      “其实简然……”浅夏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我知道你和他只是朋友。”许星禾坐在她对面,眼神很认真,“以前是我想多了,总怕自己没机会。”他拿起一块蛋糕,往她盘子里推了推,“现在不怕了。”

      浅夏咬着蛋糕,芋泥的甜混着点微酸,像此刻心里的滋味。她忽然想起初中那次巷口的事,当时只觉得那男生蹲在地上捡作业本的样子太可怜,没想过多年后,他会站在自己面前,说喜欢了这么久。

      “许星禾,”她放下叉子,抬头看他,“那时候我护着你,是觉得他们不对。现在……”她顿了顿,脸颊发烫,“现在我也没觉得你欠我什么。”

      他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那我们扯平了?以后我护着你,也不用你还。”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客厅的小灯暖融融的,映着两人的笑脸,好像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味道。

      浅夏拿起手机,看到简然发来的消息:“刚想起你一个人,要不要过来吃火锅?”

      她回了句“不了,有人陪”,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时正对上许星禾的目光。

      “在干嘛?”他问。

      “没什么。”她笑了笑,“在想,这个冬天好像挺短的。”

      许星禾望着她,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以后的冬天,都会很短的。”

      浅夏握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热气在杯口凝成白雾,模糊了她眼底的疑惑。她抬眼看向许星禾,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许星禾,我一直没问过……你家里不是条件很好吗?高中时你能面对这么多大人物还侃侃而谈、捐楼也那么干脆,怎么初中被欺负的时候,不用这些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许星禾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低头看着盘子里没动过的蛋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划着圈,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初中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

      他抬起头,眼底蒙着层浅浅的雾,像在看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我才十三四岁,长得又瘦又小,比同龄男生矮大半个头。他们说我没营养,像根风吹就倒的豆芽菜。”他自嘲地笑了笑,“连名字都被他们拿来说事,‘许星禾’,听着像女生的名字,他们就天天喊我‘娘娘腔’,推我搡我,抢我的书包扔到房顶。”

      浅夏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想起初中时那个总低着头、校服穿得松松垮垮的少年,原来那时他藏着这么多委屈。

      “家里是有钱,可我爸妈常年在国外,一年见不了两面。”许星禾的声音沉了沉,“家里的长辈太多,我连谁是二爷爷、三奶奶都认不全,更别说跟他们开口说自己被欺负了。那时候唯一能称得上‘靠山’的,是我哥——可他早就出国留学了,电话里只会跟我说‘别惹事,好好学习’。”

      他拿起水杯抿了口,指尖微微泛白:“我那时候总觉得自己像寄存在家里的物件,没人真正管我。他们抢我的零花钱,把我的作业本撕了折纸飞机,我都不敢作声。不是不想反抗,是真的没底气。我怕自己一闹,反而被家里人嫌麻烦,嫌我给他们丢人。”

      客厅的暖气还在嗡嗡响,可浅夏却觉得心里有点凉。她想起巷口那次,他蹲在泥水里捡作业本时,背影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原来那时他身后空无一人。

      “直到初三,我哥回国了。”许星禾的声音终于轻快了些,“他带我去健身,教我怎么拒绝别人,告诉我‘受欺负了不用忍,家里人在’。也是那时候我才敢跟爸妈打电话说这些事,他们虽然还是忙,但至少会让律师来处理。”他看向浅夏,眼里带着点释然的笑,“而且,那时候我已经长得比你高了,对吧?”

      浅夏望着他现在挺拔的样子,再想起初中那个瘦小的身影,鼻子突然有点酸。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嗯,现在很高了。”

      “所以啊,”许星禾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初中没能保护好自己,但现在能保护你了。这个交易,不亏吧?”

      浅夏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了,眼角却有点湿。原来每个人的成长里,都藏着旁人看不见的挣扎。而此刻,他把那些脆弱摊开在她面前,像递过来一颗温热的真心。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些,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得像春天提前来了。

      浅夏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芋泥的甜在舌尖化开,她慢慢嚼着,像是顺着这甜味想起了更多往事。

      “其实我初中那会儿,朋友也不多。”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轻悠悠的,“就简然,还有个于念。于念家里特别热闹,爸妈总陪着她,我们放学路过她家,总能闻到饭菜香。”

      她笑了笑,眼里漾着点羡慕:“于念性格像小太阳,被家里宠得胆子大,可我跟简然就不一样了。我爸妈那时候总出差,今天去南边,明天去北边,家里常常就我一个人。简然呢,他妈妈出了车祸走了,他爸爸把原因怪到他头上。”

      “所以我们俩就总凑在一起。”浅夏拿起叉子,轻轻戳着盘子里的蛋糕,“放学一起走,周末他来我家蹭饭,我去他家看动画片。但是我妈就总笑着说‘你们俩啊,长大了干脆结个婚算了’,每次这么说,我跟简然都能追着对方打半天。”

      她转头看向许星禾,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真的,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他闯祸了我帮他瞒着,我被老师罚站他给我递水,就像……就像两只互相舔毛的小兽,抱团取暖罢了。现在想想,大概是那时候太缺人陪,才把这种依赖当成了分不开的理由。”

      “后来于念转学去外地,就剩我跟简然。别人越说我们像情侣,我们越刻意保持距离。”

      许星禾安静地听着,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像是在消化这些话。过了会儿,他忽然笑了:“那挺好的。”

      浅夏挑眉:“什么挺好的?”

      “挺好的,”他望着她,眼里的光很亮,“挺好的……我们不是这样。”

      浅夏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反驳,却被他眼里的认真烫到,慌忙低下头去。蛋糕的甜还在舌尖,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却比芋泥更绵密,更让人在意。

      客厅的小灯依旧暖融融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叠在一起,像早就该如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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