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朝堂 ...
-
许昌乐凯旋回京,受到的欢迎空前盛大。
赵倾恩率百官亲迎至城外十里长亭,见到许昌乐下车,她不顾礼仪,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昌乐,你终于回来了。”
许昌乐跪下行礼:“臣幸不辱命,北境已定。”
赵倾恩扶起她,上下打量,眼中满是心疼:“瘦了,也黑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本分。”
两人相视而笑,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中。百官见此情景,神色各异。有欣慰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回宫后,赵倾恩大摆宴席,为许昌乐庆功。宴上,她当众宣布:“许相文武双全,安定江南,平定北境,功在社稷。自今日起,加封太傅,总领朝政,见君不拜,剑履上殿。”
这是极高的荣誉,大雍开国百年,得此殊荣者不过三人。
许昌乐却推辞:“陛下,臣年轻资浅,恐难当此重任。且朝中老臣众多,臣若居此高位,恐惹非议。”
“朕说你能,你就能。”赵倾恩坚持,“至于非议...谁敢非议,便是与朕为敌。”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昌乐只得谢恩。
然而,正如她所料,封赏旨意一下,朝中反对声四起。以礼部侍郎张谦为首的保守派,联名上书,称“女子为相已是破例,再加封太傅,有违祖制”。
赵倾恩将奏折摔在御案上:“祖制祖制,他们就知道祖制!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何尝拘泥于祖制?”
许昌乐劝道:“陛下息怒。张大人等虽固执,但也是为朝廷着想。臣有一计,或可化解矛盾。”
“何计?”
“开经筵。”许昌乐道,“请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轮流为陛下讲解经史。臣愿为副讲,与诸位大人共同探讨治国之道。一来可显示陛下虚心纳谏,二来可借机说服那些老臣。”
赵倾恩眼睛一亮:“此计甚好。就依你。”
经筵设在文华殿,每旬一次。第一次开讲,主讲人是张谦。他讲的是《礼记》,重点阐述“男女有别,君臣有分”的道理,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女子干政不合礼法。
讲完后,赵倾恩问:“张爱卿,依你之见,女子当真不能治国吗?”
张谦躬身:“回陛下,古来明训如此。”
许昌乐接口:“张大人,下官有一事请教。昔年平阳公主率娘子军镇守边关,威震漠北;本朝太祖之母曾披甲上阵,助太祖定天下。这些女子,可能治国?”
“这...”张谦语塞。
“下官再问,”许昌乐继续,“若有一女子,通晓经史,精通兵法,爱民如子,为何不能为官?若有一女子,胸怀天下,励精图治,为何不能为帝?难道只因为她是女子,便该埋没才华,困于后宅?”
张谦脸色涨红:“你这是诡辩!”
“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许昌乐平静道,“张大人熟读经史,当知‘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治国之道,在于与时俱进,而非墨守成规。若一味拘泥古礼,岂非刻舟求剑?”
殿中其他官员听了,纷纷点头。许昌乐说得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
张谦气急败坏:“你...你强词夺理!”
赵倾恩适时开口:“张爱卿,许相所言,不无道理。朕虽为女子,但自问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不敢有丝毫懈怠。江南新政,北境平定,皆是有目共睹。难道只因朕是女子,这些功绩便不算数吗?”
张谦跪地:“臣不敢。”
“起来吧。”赵倾恩淡淡道,“朕知道,你们心中不服。但时间会证明一切。退下吧。”
第一次经筵,虽未完全说服保守派,但至少让他们不敢再公开反对。接下来的几次经筵,许昌乐与各位老臣论经辩史,渐渐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然而,朝堂上的斗争并未停止。保守派见公开反对无效,便开始暗中使绊。
这日,户部尚书刘文正奏报:“陛下,今年江南赋税,比去年减少了三成。”
赵倾恩蹙眉:“为何减少?可是新政影响了民生?”
“臣不敢妄言。”刘文正话中有话,“但据地方官员奏报,新政司在江南‘均田免赋’,让不少大户受损,纷纷减产。长此以往,恐伤国本。”
许昌乐出列:“刘尚书此言差矣。江南赋税减少,不是新政之过,而是历年积弊的暴露。”
“哦?愿闻其详。”
“新政之前,江南赋税表面丰厚,实则隐患重重。”许昌乐朗声道,“大户隐瞒田产,偷逃赋税;小户负担过重,不堪其苦。新政均田免赋,让赋税征收更加公平,虽然短期总量减少,但长远来看,百姓安居乐业,生产恢复,赋税自然增加。”
她取出一份奏折:“这是苏州知府刚送来的奏报。新政推行一年,苏州新增垦田五万亩,新增商户三千家。预计明年赋税,将超过新政之前。”
刘文正接过奏折,仔细查看,脸色渐渐变了。
许昌乐继续道:“治国如治水,宜疏不宜堵。堵则溃,疏则通。新政看似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实则疏通了这个国家的血脉。刘尚书,您是户部主管,当知这个道理。”
刘文正沉默良久,终于躬身:“许相高见,下官受教。”
这一回合,许昌乐又胜了。但她知道,这远远不够。朝中反对势力根深蒂固,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不久后,一件大事发生了。
永昌二年冬,黄河凌汛,下游三处决口,淹没了数十个村庄。灾民数十万,流离失所。
朝堂上,保守派趁机发难。
“陛下,天降灾祸,必是朝中有违天和之事。”一位老臣跪奏,“臣夜观天象,见彗星袭月,此乃女子干政之兆。请陛下...退位让贤,以息天怒。”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赵倾恩脸色铁青:“依爱卿之见,朕该让给谁?”
“宗室子弟中,不乏贤能。比如...安郡王赵恒,年方二十,聪慧仁厚...”
“够了!”赵倾恩怒喝,“黄河决口,是天灾,不是人祸。当务之急是赈灾救民,不是在这里议论朕该不该退位!”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众臣:“传旨:开仓放粮,安置灾民;工部立即组织抢修堤坝;户部拨银百万两,用于赈灾。谁敢怠慢,立斩不赦!”
“陛下圣明!”许昌乐率先跪拜。
其他官员纷纷跟随。那位老臣见势不妙,也不敢再多言。
退朝后,赵倾恩留下许昌乐和周治沿商议。
“黄河决口,不是偶然。”周治沿神色凝重,“老臣派人查过,决口处堤坝,去年刚修缮过。按理说不该如此脆弱。”
许昌乐心中一动:“国师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手脚?”
“很有可能。”周治沿点头,“黄河堤坝每年修缮,耗费巨大。若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堤坝自然不堪一击。”
赵倾恩握紧拳头:“查!给朕彻查!无论是谁,绝不姑息!”
许昌乐领命,立即调集人手,秘密调查黄河堤坝修缮工程。这一查,果然查出问题。
负责去年修缮的工部郎中王振,贪污工程款三十万两,用劣质材料替代优质材料。更让人震惊的是,王振背后,竟有数位朝中重臣的影子。
“陛下,涉案官员共七人,其中三位是...是张谦张大人举荐的。”许昌乐奏报。
赵倾恩看着名单,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张谦!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这种勾当!传旨:将所有涉案官员下狱,家产抄没。张谦...罢官回乡,永不录用。”
“陛下,”许昌乐劝阻,“张大人是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天下。若处置过严,恐激化矛盾。”
“那你说该如何?”
“可令张大人致仕,保留爵位,以示陛下宽仁。”许昌乐道,“至于其他涉案官员,按律处置。如此,既惩治了贪腐,又不会引起太大动荡。”
赵倾恩沉思片刻,点头:“就依你。”
旨意传出,朝野震动。张谦罢官,七位官员下狱,工部为之一清。其他保守派官员见赵倾恩手段如此雷霆,再不敢轻举妄动。
黄河赈灾顺利进行。许昌乐亲自前往灾区,组织抢修堤坝,安置灾民。三个月后,灾区恢复生产,百姓感激涕零,称颂女皇仁德。
这一次危机,反而让赵倾恩的威望达到了新的高度。
回京路上,许昌乐收到赵倾恩的信:“...卿又为朕解一危难。朕知卿辛劳,特备薄酒,待卿归来,共赏明月...”
许昌乐看着信,嘴角含笑。这一路走来,虽然艰难,但看到赵倾恩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明君风范,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陛下,”她轻声自语,“臣愿一直陪在您身边,看您开创盛世,看这天下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