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又见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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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放学，银河本来要去老师家上钢琴课，等她坐上出租车才发现待会要练习的《黎明奏鸣曲》有一章谱子落在了学校的琴房。
“叔叔，麻烦您靠边停一下。”
开出租车的司机是要接单子挣钱的，银河不好耽搁他，只得反复说抱歉，下车后看着司机大叔一踩油门离开。
为了缩短时间，银河抄近道，在偶遇过流浪小猫的后巷一路小跑。
“喵~”前方生锈水管中忽然传出一声猫叫，紧接着黑白色小猫露出了毛绒绒的脑袋。
说来也怪，那天之后，她还专门带着猫条来看过，却都没有偶遇到这小主子。
“诶哟，月光酱，怎么偏偏在今天出现啊。”虽然赶时间，但她害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猫生存艰难，到底还是停下来取出专门为它准备的鳕鱼味猫条。
小猫咬着猫条，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是饿了很久。小姑娘看得心软，忍不住嘟哝：“怎么回事啊，那个男生最近没有来吗，看我们家月光酱要瘦成猫条了。”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出不成调的口哨声：“哟，看我发现了什么？隔壁学校的美女果然发育得很好啊。”
下流的猥琐话语让人听着就生理不适，银河皱眉回头，看到三个简直将调料盘穿在身上的男生正不怀好意地朝她笑。
站在中间的黄毛脸上有一道穿过半边的长疤，阴影完全笼罩少女蜷缩的身体：“大发，不止身材甲等，脸蛋也是甲等啊！跟我们学校那些婆娘没法比！”
他身边的胖子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将烟灰弹向小猫，惹得那小家伙哀哀叫一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跟畜生玩多无聊啊，还不如陪哥哥们玩更刺激的。”穿着无袖衫的耳钉男两臂刺青很是夺目，他的目光在银河白皙纤细的双腿流连，声音黏腻。
光的背面是暗，而世界上有许多角落因为没有光照，滋生出无数的恶。
这些人原本跟银河是毫不相干的两道平行线，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小姑娘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混混。
银河面对他们的靠近，抱着小猫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要过来。”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漂亮的手指绷出青白的血管。
黄毛听到银河的声音，夸张地跟伙伴们笑起来：“真是极品啊，连声音都那么甜！”
人都是有毁灭欲的，尤其是面对如此精致纯洁的存在。她青春、妍丽，如此风姿绰约地站在跟她格格不入的环境中，这本身就是一件足够激发不良欲望的事。
胖子将烟掐灭，熏得发黄的粗短手指就要去够少女小巧的下巴，身后却冷不防传来脚步声，还有温温柔柔却自带阴冷效果的男声：“在干什么？”
银河的视线因为惊恐的生理泪水溢出变得模糊，一片朦胧中，她只看到眼前将她团团围住的男生们忽然变得脸色发白。
逆光下，穿着笔整流星高工制服的高大男生一步步走来，像是某种诡秘如丧钟的讯号。他左手转着一把蝴蝶刀，速度快得只有残影。明明脸上没有表情，眉眼却被戾气淬成了更锋利的刀。
“皮…皮…”方才还很是嚣张的混混们像是被遏住七寸，面色比银河还苍白。
皮韩宇微微抬手制止，他们便再不敢发出声音。
少年的目光触及银河怀中的小猫，只见那胆小鬼胡乱挣扎着，扯掉了她领口的纽扣，露出薄而平直的锁骨。
皮韩宇一句话都没说，很会看他眼色的混混们却感觉他周围气压变得更低了。
可是为什么呢？在高工建立起暴力秩序的创始人，无论怎么说都跟英雄救美扯不上半点关系吧？
可眼前少年还真拧着那胖子方才要触及银河的手臂，将他肥厚的腕骨重重砸在墙上。
伴随着胖子的一声惨叫，大脑一片空白的银河忽然意识到这是以一敌三的状况。她不知道皮韩宇的身份，冲过去拽住少年的手就跑。
于是黄毛和耳钉男眼睁睁地看着掌管延白系、做尽恶事的少主被隔壁艺高的小姑娘乖乖拉着跑，期间这位太子爷还回头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银河的手又小又凉，显然方才被吓得不轻。牵女孩的手对皮韩宇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看她握得实在艰难却又不肯放开，少年很自然地将小手反握进自己手心里。
一心只想逃命的银河没有顾及到这些，因为她跑着跑着就没有力气了。
本就是在生长的年纪，但为了体重管理，小份的蔬菜沙拉和煮鸡胸肉代替了身体所需的各种摄入，业界和大众却还是要求这些孩子要更瘦、上镜要更好看。
少女支撑着拐进了一个狭小的死角，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上浮出一层冷汗。
银河无力地靠着墙蹲下，试图缓解晕眩感。皮韩宇撑臂困住她，垂眸看着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星星形状的软糖，因缓慢咀嚼鼓起的腮帮像只小仓鼠。
他们所处的这个死角太小了，皮韩宇很快就感觉到了银河发顶苦橙花被汗蒸出的暖香。跟随他们躲进来的小猫尾巴扫过他裤腿，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待银河呼吸变得平缓了，皮韩宇才轻声开口：“我也要，”迎着她懵懂的目光，少年轻咳一声补充，“补充血糖。”
银河听话地将手中装糖的小袋子递给他，却见他径直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这小插曲银河没空细想，后来是马民焕偶然看到皮韩宇钱□□夹里印着“Eunha’s Energy”的糖纸。
打破寂静的是银河的手机铃声。她一按下接通，对面便传来钢琴老师的声音：“银河啊，你还没来吗？”
小姑娘一看就是从不会迟到的那种听话孩子，所以看她今天没有准点到达，老师比起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抱、抱歉老师！我在帮流浪猫接生…”银河憋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皮韩宇看着她的窘迫模样，突然嗤笑出声。
她的确一点都不擅长撒谎，但这样子简直太穿帮了！少女瞪圆了眼，情急之下伸手去捂他嘴。
接下来，少年当真不再发出声音，神情慵懒地看着她应付老师。
待她挂断电话，皮韩宇发出邀请：“赶时间的话，我送你吧。”
“啊，那太麻烦你了！”银河有些惊喜。无论是打车还是等公交都需要时间，如果有人方便立刻能带她过去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皮韩宇在自己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漫不经心回道：“没事，我的车就在附近。”
按银河的预想，一个未成年的高工学生，所谓的车大概是电瓶车或者摩托车。所以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小姑娘惊得顿在原地。
“诶？”她终于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个第二次偶遇的男生，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普通。
皮韩宇不给她太多的发呆时间，一手插兜一手弹她额头，眼底却掠过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再废话的话，就更要迟到了。”
这话杀伤力太大了，乖宝宝银河不再犹豫，一咕噜钻进了了车后座。
迈巴赫S680在马路上疾驰，一路被超越的车辆在看到车标时都纷纷选择退让，硬是在下班时间段开得像赛车一样酣畅淋漓。
引擎声被滤成遥远蜂鸣，26dB静音工程的先行运用将乘车舒适感提高不少。冰川灰的半苯胺真皮座椅带有凉感，雪松调的香氛清冷中夹杂一丝麝香的野性，香根草的泥土感又显得踏实。
都说香的选择是主人品味和性格的体现。斗转星移，群山即使覆了雪，生而死去，始终怀揣粗犷和热切。
银河和皮韩宇一人坐一边，她纤细灵巧的指尖在膝盖上弹奏虚拟琴键，指甲透出淡粉珠光，正抓住零碎的时间进行回顾。
车窗将夕照染成琥珀色，流淌在女孩鼻梁至唇珠的侧脸上，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皮韩宇右臂慵懒地搭在两人之间的中控扶手台上，忽然开口问道：“不怕吗？接近职高的垃圾。”语气轻而柔，仿佛是随口一问。
但稍微跟这位□□少主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惯用虚假的温柔作伪装，实则对人轻蔑又高高在上，操控人心的能力一流，又视规则法律为空气。
此刻，少年指尖轻轻敲击着车窗边沿，无比耐心地等待银河的回答。
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在狮子嘴边的笨蛋小狗还当他是月光酱一样傲娇却心软的猫咪，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该谨慎回答的送命题。
车子开进黝黑的隧道，流光掠过她清亮的瞳孔：“高工当然有人渣。”银河想起方才的几个男生，厌恶地撇了撇嘴。
皮韩宇缓缓停止了敲击的动作，对上她的目光。
“但是也有我的朋友，有很多勇敢的、想要好好读书的孩子。”银河想起熙媛和学习小组的人，忍不住勾起唇角。
皮韩宇没有说话，拇指却掐住食指的关节。一直承担这位少爷接送通勤任务的司机也算延白帮的人，深知这是他心情不好的动作，忍不住捏了把汗。
银河继续说：“所以职高的人不是垃圾，痛苦也不是堕落的借口。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能够选择成为怎样的人。”
人不能选出身。这句话，他父亲皮延白也说过的。
那时母亲因□□争斗去世，父亲不止他一个继承人选，即使年纪还很小，他不得不迅速成长。如果失去地位，他将没法活下去——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刚开始替父亲做事的时候，皮韩宇对生命和规则还有敬畏，不忍心下狠手。结果是父亲踩着他的手背冷笑：“你这滩污水，就该待在阴沟里。”
少年忆及往事，浑身都变得僵硬。
好在看似深不见底的隧道迟早会走到尽头，当外界的光亮重新笼罩在他们身上时，银河忽然凑近他，指了指他眼下一道极细小的抓痕：“咦？这是刚才月光酱抓的吗？”
皮韩宇狼狈地往后退，喉结滚动，第一次对她说出了硬梆梆的话：“不许随便靠近我。”
“哦。”银河退回去，熟稔地递了个创口贴。
因为身边的人总是受伤，她的书包几乎要成为哆啦A梦的口袋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少爷眼里流露出对印着草莓图案的粉色创口贴十二分的嫌弃，却还是接了过去。
稀奇，真稀奇，YB最冷血残忍的狼崽子也会有这样鲜明的时候。
钢琴老师家的小区很快就到了，银河下车前再次表达对皮韩宇的感谢，于是延白少主喜提乐于助人好人卡一张。
少年目送银河一路小跑裙琚翻飞的背影良久，手机屏幕亮起马民焕的短信。
“掉头，去仓库。”新的预备成员选拔又要开始了，这是他习以为常、日复一日要做的事。
那个对流浪猫都能嘀咕半天的小傻子不知道他是谁，他却早就知道银河的身份了。
在他铁腕统治下的流星高工出入，跟最近那个屡次挑战他一手建立起的秩序的学习小组来往密切，以往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近身。
一点都不顺路的迈巴赫掉头，重新走回刚才的路，隧道的黑暗再次将少年冷峻的面容吞噬。
“她们艺高生都这么天真得可笑吗？”他发出这样的疑问，开车的司机装做鹌鹑，呼吸都不敢放大声。
“天真啊，活不久的。”像是为了说服自己，皮韩宇看着平板上银河的资料，缓慢地画了五颗星又抹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