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雪融 ...
-
沈濯枝意识有些涣散,听不清江愆的话。
“……”,他重重的喘息着:“什么?”
江愆的大手缓缓向下,扼住沈濯枝的泛着粉红的脖颈,微微用力:“你和赵乾清,什么关系?”
沈濯枝嘴角勾起一个笑,眼神里却半分笑意也没有。他随着江愆的动作稍稍仰起了头,撩起眼皮睨着还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现在全身没有力气,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他真的很想重重的的甩他一个耳光。
他真的觉得江愆很好笑:“为什么你可以与人缔结婚盟,我连个朋友都不能有吗?”
江愆突然神色有点古怪,问道:“什么婚盟?”他蓦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变:“你后来没有再看报纸吗?”
他直起身将沈濯枝抱起来,将他搂在怀里,和他一起靠在了床头的抱枕上。
沈濯枝却不肯枕着他的肩,他倔强地两只手撑在床上,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胳膊还在打颤。
自那日的榕城时报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过任何的报纸。“看什么报纸,看他们如何报道你与管小姐的盛大婚礼吗?江、管合璧,共谋国是?”他一字一顿、一字不差地念出当年报道。
江愆双手扶住他单薄的两肩,弯着腰和他对视,郑重其事地向沈濯枝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
沈濯枝正欲再骂,又听他紧接着说道:“其实真正和管家联姻的是北平财务部总长之子江杰书,他是我的堂弟。”
什么?
他仔细回想,当年的报纸上确实只提了“江氏”而未提江愆的名字,难道真的是他先入为主、错怪了江愆?他惊疑不定地望向江愆。
却只见江愆低着头,满脸愧疚,“我当时,我当时昏了头了,想让你吃醋,所以故意授意报社那样写报道,就是想让你误会,我,我只是想让你在意我。”
堂堂一军司令,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竟也有这结巴的时候。
他江愆这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他落子无悔、从不回头,唯有这一件事,悔的他肝肠寸断。
“江愆,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眼泪骤然决堤,从眼眶漫溢而出,眼尾、脸颊、唇角无一不被涟涟泪水浸透。
沈濯枝抬手,欲给他一个巴掌,手掌高高的扬起,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落不下去。
江愆抓过他的手捧在掌心,又被人一把甩开。
掌心化作拳头锤上江愆结实的胸膛。江愆老实不动,任由他发泄,直至沈濯枝累了、泄气了,他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亲吻他柔软温顺又湿漉漉的黑发:“沈濯枝,你爱我吗?”
沈濯枝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江愆的独有气息笼罩着他,耳边传来心脏在胸膛咚咚急剧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沈濯枝小声喃喃着:“江雪臣,我恨你……我恨你。”
江愆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沈濯枝的手指死死掐住了江愆的胳膊,或许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他也毫无察觉。
“江雪臣,我爱你。”沈濯枝投降,每一句恨你其实都是爱你,我恨你也是因为我爱你。
提起的心脏重重落回胸膛,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动起来,所有的惴惴不安都荡然无存,万里冰封的莽莽雪原春风忽至,所有雪霜悄然消融瓦解,搂住沈濯枝的手臂收紧,将人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似乎要将人揉进自己的心脏,“我爱你,季雨。我爱你。”
夜晚静谧安宁,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点星光与月光也透不进房间。沈濯枝朦朦胧胧的醒来,发现自己枕在江愆结实的小臂上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满足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头顶顶在他的胸口。
蓦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江愆睡的正酣,没忍心叫醒他,兀自翻了个身背过去。江愆却仿佛梦中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人紧紧扣住。
房间里安静到只能听见二人纠缠交错的呼吸声。沈濯枝累极了,然而心里揣着事情,不上不下的梗在了胸口,怎么也难以入眠。
江愆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黝黑的眸子在夜色里如同闪耀着光芒的宝石,他将头埋在沈濯枝的后颈,迷恋地汲取着独属于沈濯枝散发出的清香。
“怎么了?”饱含磁性地低哑的声音在沈濯枝耳边响起。
沈濯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他清了清嗓子,沙哑地如同久未拨动的琴弦:“你那块手帕怎么回事?”
江愆有些莫名:“什么手帕?”
“你还装!”琴弦瞬间崩断,发出破了音、变了调的长啸。
江愆忙不迭举起水杯送到他的唇边。
沈濯枝就着他的手润了润嗓子,恢复了音色,却还是喑哑,江愆刚刚弄的太深了,也太久了。
“那块青色的绣着竹子的丝帕!你说与管竹小姐结婚的是你弟弟,你为什么要留着含她名字的手帕?”
沈濯枝泫然欲泣,猜测道:“难不成你们青梅竹马,却在政治联姻的逼迫下不得不分开,从此天各一方,衷情难诉?”
江愆一时被气笑:“这都什么和什么……”他确实没想到他们之间还存了这样的一个误会。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你刚来小公馆的时候,有时候会哭,有时候大烟瘾发作起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我想给你擦一擦,可是我的手太糙了,你皮肤那么娇嫩,一碰就红了,清醒着的时候你都忍着不说,迷蒙着的时候就开始嫌我,直皱眉头。”他将沈濯枝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里含着笑意。
“我特意找了榕城最好的绣娘绣了那块手帕,专门为你擦眼泪。上面绣的是雨后青竹,一是合濯枝二字,二是你就如劲竹一般,宁折不弯。”
沈濯枝怔怔地,不可置信。眼泪大颗大颗的不受控制地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他今天流了好多眼泪,好似要把今生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了。
“你看,你又哭了。”手帕不在手边,他只好俯下身,将所有的泪珠都吻进他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