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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噩梦与游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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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雅玉翻过来的时候，赵齐伸出了手。他没什么犹豫的握住了，即使这并不危险。因为他们只是在二楼，并且阳台之间的距离不足六十公分。
赵齐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等谢雅玉站稳后，他脸上又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欲言又止。
风把赵齐的头发吹得翘起来，谢雅玉伸出手，想把他的头发抚平，赵齐躲了一下。
“进去吧。”谢雅玉自然地收回手，率先进了房间。
他很少来赵齐的房间，桌上乱糟糟堆着的书很碍眼，他有点后悔过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谢雅玉打算善始善终。
“别磨蹭，过来坐下。”
“哦。”
赵齐慢吞吞地走过来，又慢吞吞地坐下，一点不着急，好像是故意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谢雅玉不再催，随手拿了张草稿纸，开始演算今天碰到的一道题。
等他解完这道题，赵齐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时候。赵齐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拧着眉毛，迟迟没有下笔。
谢雅玉支着脑袋，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并没有出声。他认为，以赵齐当前的水平，多花点力气是能够解这一类题目的。
所以，他不得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赵齐的侧脸上。他大大方方地看，而赵齐因为过于专注，对他的目光无知无觉。
赵齐的脸是光洁的，但发际线周围却长了不少小痣。谢雅玉觉得有趣，默默数了起来。
赵齐忽然转过来，摸着脸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痣。”谢雅玉如实回答，又补充了具体数量:“右脸有6个。”
“……是吗？”赵齐假笑一声，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把习题册递给谢雅玉:“帮我看看做的怎么样。”
“还行，不过这题有更巧妙的解法。”
赵齐的眼睛亮起来，一改无精打采的样子，跃跃欲试:“快教我。”
“可以。”
他刚说完，赵齐就莽撞地凑过来，离他很近，那簇翘起的头发差点蹭到他的脸。谢雅玉能清晰地闻见带着湿润气息的洗发水味道。
鬼使神差的，谢雅玉忽然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赵齐愣了一下，说了一个洗发水牌子。
谢雅玉觉得奇怪，明明都用的同一个品牌，怎么赵齐的闻起来更香。他想，或许是因为赵齐的头发更长。
他点点头，开始给赵齐讲解题目。
讲完题，谢雅玉也不磨蹭，拿上草稿纸准备回房间。
赵齐拉住他的手腕，仰着头说:“走正门。”
他的表情太认真，仿佛担心下一秒谢雅玉就会不管不顾地推开阳台门，再翻回去。
谢雅玉也不好反驳，毕竟他刚刚确实有些冲动。于是，他僵硬地说:“我没有再翻阳台的打算。”
“那就好。”赵齐明显地松了口气，朝他笑笑。
这天晚上，谢雅玉做了个怪诞的梦。梦里面，赵齐冷着脸说:“谢雅玉，你不要再来了，我不需要你的辅导。”
而他的母亲站在赵齐身后，附和道:“谢雅玉从小就是这样的，没有分寸。”
谢雅玉想说话，想反驳，却无法开口。
转眼间，又换了场景，年幼的谢雅玉在努力搞怪，试图逗笑父母亲和外婆，但谁都没有笑。母亲甚至没看他，就径直离开了房间。
不是什么惊悚的场景，他却醒了。谢雅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小时候的画面一幕幕略过，没什么美好的时刻。
他是不在计划内的二胎，打乱了母亲的事业发展，所以母亲讨厌他。
有时候，谢雅玉难免会幻想，如果他和谢瑾一样讨人喜欢，母亲会不会也能爱他。
因为梦的缘故，第二天谢雅玉心情不大好。
出发去学校之前，赵齐跨上自行车，忽然问他:“你怎么了？”
“嗯?”
“你看起来状态有点差。”赵齐这还是说得委婉了，其实他看起来脸臭得不行。虽然平常谢雅玉也是冷着脸，但赵齐还是能感觉到其中微妙的差异。
“没睡好。”谢雅玉也不算说谎，昨晚醒了以后，花了挺长时间才入睡。
“哦。”赵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晚上尽量少打扰你，不耽误你休息。”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谢雅玉冷哼一声:“随便你。”
之后的几天，赵齐果然说话算话，没再找他辅导。
是了，赵齐的水平比之前提升不少，许多问题都能够独立解决。
就算有个别问题，也可以问老师，问学校里认识的新同学，何必非等到晚上来找他。
谢雅玉想得出神，差点没听见他爸喊名字。
“雅玉?谢雅玉?”
“怎么了？”
他爸难得和他们一块儿吃早饭，脸上喜气洋洋的。谢雅玉心不在焉，他也没生气。
“你郑叔叔在远郊新开了一家农庄，这周末开业，邀请我们全家去体验。”
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和你妈妈，难得都有假期，打算去京市看看你哥，再顺便旅……”
“所以?”谢雅玉头也不抬地打断他。
“咳，所以你和小齐去郑叔叔农庄玩一趟，顺带放松放松。”
谢雅玉掀起眼皮，先是看他爸，又看向赵齐。赵齐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有些茫然地与他对视。
“好。”
他立刻答应了，快得让他爸措手不及。
他爸把准备好的说辞咽回去，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对赵齐说:“小齐也去体验体验，风景很不错的。”
“好的。”
周五的时候，家里只剩了他和赵齐两人。赵齐感慨说房子大得冷清，但谢雅玉没什么感觉，因为一直都是这样。
“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明天再出去玩一天，我感觉要做不完了。”赵齐抓了抓头发，看起来非常苦恼。
“今晚抓紧多写点吧。”
谢雅玉看他可怜，决定大发慈悲帮忙:“物理和数学作业交给我。”
“真的吗？”一听这话，赵齐不抓头发了，跟看救星似的望着他。
“那你自己的作业怎么办？”
“你不用管。”除了考试，谢雅玉从来都是挑着题做。
赵齐的人长得干净，书包却乱糟糟的。他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卷子，给谢雅玉说明物理和数学作业在哪儿，就开始埋头赶作业。
谢雅玉皱着眉，在那一堆破烂里挑出物理作业。里面夹了一本摊开的作文本，谢雅玉本想给它合上放好，大致扫了一眼，却忍不住继续读下去。
谢雅玉瞥了一眼赵齐，他正焦头烂额地阅读英语卷子的长课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干嘛。
于是他微微侧过身子挡住赵齐的视线，开始一目十行地读作文。
题目叫作《观夕阳》。
开头他写到:“当太阳从B市落下，它也在安提瓜和巴布达升起。安提瓜和巴布达位于中美洲，是一个只有9万人的岛国。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和一个美丽的小岛产生如此奇妙的联系，直到我观赏了一场盛大的日落。”
“暑期里的一天，我与小谢临时起意，风尘仆仆地赶到一处绝佳的日落观赏点……我印象里的城市是钢筋水泥，是车水马龙，是熙熙攘攘，但就在城市里，却藏着一个小小的桃源，它静谧、祥和，无限放大夕阳的美。……可是再绚丽的夕阳也会被夜幕掩盖，再美好的时光也会有戛然而止的一天，我因为这样的联想而失落起来。”
“小谢似乎看出我的情绪，他告诉我，在安提瓜和巴布达的人们，此刻正在为初升的太阳而欢呼。……”
老师给作文打了84分，谢雅玉想，如果由他来打分，他会给一个95分。
扣5分是因为存在杜撰成分，小谢没有说过“人们为了初升的太阳而欢呼”这种肉麻的话。
他把作文本合上，随手塞进桌上的那堆书里，若无其事地开始写赵齐的物理作业。
昨天晚上熬到两点多才睡，第二天上午两人出发时，赵齐困得时不时打哈欠。
去这一趟，车程有两个小时，两人准备在那边住一晚上。
上了车，谢雅玉看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轻声说:“睡吧，到了叫你。”
又把一边耳机给他。
赵齐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拿过耳机戴上。
谢雅玉也戴上，放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歌，歌词有点肉麻。
“I know you'll be my angel，
Up in the clouds，
On days when I'm afraid
I'll know you're looking down，
You'll always be in my heart and，
I'll hold you close，
I'll see your face in my dreams.”
但也非常催眠，没两分钟，赵齐头一歪，就睡着了。
赵齐睡着睡着，慢慢贴近他，最后很放松地把头靠在他胳膊上，整个人与座椅呈60度角。这个姿势，谢雅玉看着难受，于是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
司机陈叔从后视镜里瞧见，笑着说:“你俩感情真好啊。”
谢雅玉不置可否。
天气很好，阳光穿过树梢又透过玻璃，温和地打在赵齐的脸颊上，可以看见很细小的绒毛。
他忍不住上手去捏白色的绒毛，却只摸到温热的肌肤。他试了几次，一直没能揪住绒毛，只好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