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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云儿,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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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璃在一片暖融融的舒适中醒了过来。
周身被浓郁的灵气包裹着,身体的不适已然消失,只是尚未恢复元气,仍有些疲惫无力。她慢慢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静室之中,身上还盖着张轻软的衾被。
“这是……哪儿?”玉璃忍不住低声呢喃,许久不开口让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试图起身,随即发觉颈侧有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滑过去了,下意识地偏过头,就看见枕头与玉榻的缝隙里,窝着一只小鸟儿。他的羽毛如墨般漆黑,正缩成一团,睡得沉沉。
是小云儿。自己似乎是习惯了……竟没有一开始就发现他。
她不禁微微一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那团暖烘烘的小身子。
小乌鸦立刻惊醒了,猛地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带着点没睡醒的懵懂。见她醒来,陆乌云急忙扇着翅膀要飞,却因为还不能很好地掌控身体而掉在了被子上,撅着屁股半天翻不起来身。
“哈哈……小云儿,笨!”果然还是个小崽子,和雉鸡姐姐那些后代也没什么区别嘛。
玉璃轻轻把他捧了起来,小乌鸦立刻不好意思地埋进她手心里。
“好啦好啦,没事哦,这儿是哪里呀?”
“乾、乾元山,金光洞。”陆乌云怯怯地抬起头来答,仍是少年那温和的嗓音。
“乾元山?”玉璃重复道,记忆慢慢回笼,想起昏迷前的事,心下稍安。
原来是太乙真人的仙府,应该是哪吒把他们送来的。女娲娘娘在讲修时曾和她们说过这些仙人们的事,她对这位也不算一无所知。
“嗯,”陆乌云接话道,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道,“这儿是真人洞府,我、我有些害怕,所以才……”
玉璃一下子明白了。是了,他只是个小乌鸦崽子,在这大罗金仙的洞府里难免畏惧。这么贴着自己,想必是吓坏了,而自己又在昏迷中,能给他的安全感自然更少了。
说真的,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反倒是觉得他如此信任自己,把自己当做依靠,这让她很高兴。
玉璃用食指抚了抚他背上的羽毛,觉得手感丝滑,又多蹭了会儿。
“没关系,姐姐在呢。姐姐有一个很厉害的身份哦,他不敢动我们的。况且太乙真人……应该是好人?”
玉璃没法和这只小崽说太多,他可能也不懂,所以她只能尽量用简单的语言向陆乌云传递关键的信息。
“嗯。”
小乌鸦轻轻抖了一下,在她手心里散发着稳定的温度,像个可爱的小手炉。
该不会是哪吒那个破孩子欺负他了吧……玉璃又忍不住揣测。
是了,小云儿这么柔弱,哪吒又那么霸道,肯定是这样的。
(哪吒:为我发声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陆乌云迅速地落地,化为人形走上前去。
太乙真人被他引了进来。玉璃注意到,陆乌云没有见礼,连招呼都没有。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但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个。
说起来小云儿日后要跟在她身边,她还得教他些规矩才是。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修为高深的前辈,或是被他们认为“失礼”,很有可能会丢了小命的。
好在太乙真人不计较。他指尖一弹,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就轻轻落在了榻边的小几上。
“醒得正好,把这个用了,正好是兰质株的最后一瓣,你也该醒了。”所以今日是汤药,而非丸药。
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是错觉吗?
玉璃想要下榻见礼,“真人,晚辈……”
“躺着躺着,”太乙真人摆了摆手,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道便将玉璃按回榻上,“这些虚礼就免了,贫道不在意,趁热喝,否则药效不佳。”
玉璃只得歉然道:“失礼了。多谢真人救命之恩,给您添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太乙真人微微一笑,“你能为陈塘关百姓做到那般地步,贫道岂能袖手旁观?我家那混徒弟……罢了,不说他,你感觉如何,可还有何处不适?”
玉璃本想着自己喝药,奈何陆乌云眼疾手快夺了碗,只得随着他去了。
“劳真人挂心,已好多了,只是还有些乏力。”玉璃一边抿着他舀来的汤药,一边关切地问道,“不知陈塘关如今……”
“嗯,”太乙真人颔首,“水元已调和了,其余事姑娘不必惦记着,你只需安心疗养即可。”
玉璃心中有了成算,但仍未完全放下心来。毕竟她此时召不动琉璃镜与神印,也不知那功德金光是否有积攒下来。
“真人不怪我吗?是我为哪吒出的主意。”玉璃故意直白地问道。
若是不挑明,万一太乙真人面上不显,其实对她心有成见……倒不如直接问个清楚,若有以后,他看在今日的份上也不好为难自己。
“呵,姑娘说笑了。是我那徒弟自己要做的。这是他的因果,他该担着,如何能怪在别人身上?”太乙真人笑了笑,“莫要试探贫道了。”
要说不爽,主要是肉疼那些个灵植罢了。
陆乌云全程静默,把自己当空气,喂完了药之后就站在一旁当桩子了。
“是玉璃唐突了,前辈莫怪。”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太乙才道,“其实,贫道过来还有一事,与你们带回的那枚龙蛋有关。”
玉璃的眉头微蹙,“龙蛋?他怎么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法阵是否有什么隐患,毕竟她不想真害了这无辜的幼龙。
“不必紧张,应当不是坏事。贫道将他置于后山温养,借助泉眼生机助其稳定下来。然而我却察觉,其内的灵蕴波动十分奇特。他不似自然育长,反倒像是被某种外力长期压制禁锢,才无法正常破壳……”
太乙真人顿了顿,“怕是说不清楚,你可愿随我去灵泉边看一看?”
玉璃闻言毫不迟疑地点头。
……
三人离开静室,来到洞府后一处更为幽静的所在。此地雾气缭绕,水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泓清澈的灵泉正在泊泊地涌动,泉眼处霞光微泛,正是三光灵泉。
那枚青色的龙蛋正静静卧在在泉眼边的一块平石上,蛋壳表面比之前看起来要莹润许多。
他们驻足在泉边,还未来得及走近,便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咔——咔嚓——”
玉璃的眸眶骤然睁大。难道龙蛋要在此时破壳了吗?
果不其然,青色的蛋壳上出现了裂纹,而裂纹快速地蔓延开来。紧接着,数条缝隙中透出一道道纯净的蓝色辉光,映照着一潭灵泉都闪闪发亮。
下一刻,蛋壳被一个小巧的脑袋顶破了。
幼龙的头顶覆盖着细密的鳞片,一双宝石般的龙目清澈通透,却没有幼崽的懵懂,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清冷与疏离,静静打量着岸上的三人。
他摆动着身体,彻底破壳而出。正常来说,刚出生的幼龙应该和普通的蛇差不多大小,而他的龙身有成人手臂粗细。
小龙浮在泉水之上,微微昂首,竟是直接口吐人言——
“多谢各位,助我脱困。”
三人闻言皆是一怔,显然都未预料他的开场白竟然是这个。
敖丙继续说道,龙目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并非因先天不足而无法孵化,实是……父王以血脉秘法,结合了禁制,将我之生机、灵智强行锁于卵中。如此,东海的水元的至高权柄便不会因我的诞生而流转至我身,他便可长久地执掌东海,继续号令四方水元,权位永固,直到他不想要为止。”
敖广在三子降世之初便察觉到了异常。他虽真心疼爱幼子,但也眷恋权势,不甘退位让贤。幼龙的资质胜过自己,成长得越快,他就会越快速地失去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他的父王执掌了东海权柄几千年,凭什么轮到自己,就只有这短短几百年?
可他也舍不得让三子死了,所以才收集了诸多天材地宝,以维持他在异常状态下的生命,甚至在不破壳的情况下也能继续缓慢地发育。
敖丙轻轻摆动龙尾,带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所以,你们破除外层禁制,以我引动天地水元,实是打破囚笼救了我。”
先前他是个蛋,不算“生命”。如今他算是正式“诞生”,被天地所承认。
原来背后竟还藏着这个秘密。三人一时无言。
“敖丙,”玉璃最先开口道,“那你如今既已脱困,日后有何打算?”
“我暂时不想回东海。现在就让父王以为他的三子胎死蛋中好了。至于去处……暂且不知。”
说罢,他便似要沉入水中。
然而,就在他即将没入水面的刹那,一只修长的手快如闪电地探进灵泉,精准无比地捏住了他的后颈,轻松一拎。
哗啦一声,他整条龙就被太乙真人提溜了出来,水顺着鳞片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小敖丙显然没料到这番变故,四只小爪在空中划拉了几下,眼中闪过慌乱。
“啾?”
他因惊吓而发出了一声不似龙的叫声。
“破壳了,就别老泡在贫道这灵泉里了。这泉眼养一养蛋还行,可经不住一条真龙不停地吸。”
敖丙的龙尾蔫蔫晃了两下,闷声道,“那……您欲将我置于何处?”
“何处?”太乙真人挑眉,将他拎得更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既然无处可去,又欠了贫道这么大人情,那就把我灵泉的损耗补一补吧?”
他的眼中浮现出算计的精光。“正好,你留在乾元山为我看顾灵田,何时还清债务,何时再谈去留。”
有了亲和自然的真龙助力,他田里的产量定能翻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