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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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被守门的童子搀扶着来到紫霄殿前时，已是强弩之末。天尊正端坐于云台上，见姜晌进殿，才缓缓睁开了双目。
“师尊……弟子有要事禀告！”
姜晌想要继续说下去，但她又一次产生了那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觉。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与此同时，她的头颅剧痛无比，双目又开始有血泪涌出。
是天道。无形的天道力量封住了她的言语，惩罚她企图泄露天机的举动。
“师…尊……师尊……”
元始天尊叹息了一声，袖袍拂过，一道辉光洒落在她身上，止住了她七窍溢血的症状。
“天道无常，有些天机，看见了未必要说出口。子琊，莫要强求，否则为师也救不了你。”
“你！老头子！”姜晌怒喝道，“可这事关重大！”
元始天尊岿然不动，“你看你，又急。”
其他的师兄师姐可没一个像她这么说话的，气煞他也。唉，都是自己宠的，怎么就给惯成这样……
“你师父我活了多少年了，什么事没见过？你就当没事！”
“我、不！！”
姜晌倔得跟那灵山上的小野猪似的。
他的目光看向她狼狈的面容，又落在那只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龟甲上。又心软了。元始天尊有零个办法。还能怎样？只能是先把话题转移了，这里也确实有个麻烦事来着。
“行行行，你现在也伤着了，好好养一段时间再说，师父会想办法的昂。你听师父话，下个月的第一炉丹药给你。”
姜晌还是不服气，但元始天尊一抬手，一道散发着宏浑气息的卷轴虚影出现，很快在二人之间凝成了实质。金色卷轴倏然自上而下地打开，其上流光溢彩，却没有任何字迹或图画。
姜晌迷惑，“老头子，这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封神榜。”天尊的声音低沉，“天命本该由你执掌，下山完成封神大业，梳理乾坤……”
姜晌怔怔地望着那卷轴，心跳如擂鼓。
她卜出大劫，封神榜亦现世，天命还落在了自己身上，这其中或有关联。姜晌觉得她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去探究真相。
“但为师并不愿你卷入这场杀劫……”
“我要去！”
“不行！”元始天尊一怒，整个紫霄殿都颤了两颤。
要说谁能让圣境的自己觉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痛的，除了他的师尊就只有他这最小的徒弟。
“老头子，你竟然凶我？”姜晌擦了擦满脸的血泪，没有擦掉，倒是擦的乱七八糟，显得可怜又好笑。
元始天尊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子琊，你听为师一言。封神一事困难万分，其中艰险数不胜数，为师不可能处处看顾于你。再者，你天资卓绝，心性纯良，是吾门下最有望探得大道的弟子之一——”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虽执掌封神榜，但也必将封神，亦可说是断了修仙之路，为师实不忍见你踏入那歧途……”
姜晌只是一味地盯着脚尖看，一言不发。
“所以，为师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接下封神榜，踏入红尘，还是留在玉虚宫静修大道，你自己决断。”
“弟子已决定了，要接榜。”
“确定？”
“确定。”
“真的确定？”
“哎唷老头子你烦不烦！说了接就是接！”
……
然后姜晌就被关禁闭了，说是让反省，然后再好好考虑考虑。
这是她唯二的一次禁闭。
第一次是她偷偷用禁材炼丹，把自己给炸成重伤了给关的。还是养好了伤才关的。
这次师尊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姜晌在自己的屋子里无聊地修炼。修炼完了睡觉，睡觉起来修炼……总之就是没有任何反省和改变主意的想法。
……
元始天尊每隔三天就来看她。
第一日。
“汝知错否？”
“弟子不知错在何处，师尊还是让弟子接榜吧……”
“哼。”
第四日。
“汝知错否？”
“弟子知错，不该顶撞师尊，所以师尊让弟子接榜吧……”
“哼！”
……
第十日。
“汝知错否？”元始天尊感到有些疲劳。
他每天为小徒弟殚精竭虑，这家伙整日的就是，唉，不知好歹。
“弟子知错，十日静思，深感恩师回护之情，”姜晌伏身拜下，嗓音微哑，“师尊三年前算出的那一卦，弟子依然铭记在心；日前的预言，弟子虽无法言明，但不忍苍生受苦。”
“子琊愚钝，愿执此封神榜，以身试劫。恕弟子不能遵师愿行事，若有不测，辜负师尊养育同教导之恩，子琊歉疚。”
她把一长串腹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又抬起头，“师尊，就再纵容子琊这一回吧。”
元始天尊看着她跪得笔挺的身姿，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你啊，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称我一声师尊。”
当年那个被愚夫遗弃在襁褓中的婴孩，终究是长成了这般坚韧挺拔的模样。
自己是无法阻拦她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
怀着一丝微茫的希望，他给姜晌套上了缚灵索，期盼她在三年内回心转意。毕竟天命虽然选择了她，但要是没有她，天命也会再落到其他人头上。不过是十年，几十年的问题罢了。
为何偏偏是子琊呢？
“对了，你师姐为着你的事情，在为师殿门外跪了好几日。如今你要离去，也同她说一声。”
姜晌的神色一僵。
“是，弟子知道了。”
＊＊＊
玉虚宫被笼罩在一片夜色中，晚风拂过，檐角的铃铎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
端详了许久的封神榜被她妥善地安置进了芥子袋中，姜晌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阙，那里有她修行了十几年的静室，爱停在她廊下的仙鹤，还有她此时最不愿惊动的人。
她选择对师姐不告而别，是因为……师姐甚至比师尊，要更难搞定。
只是回想起那人的眼神，就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选择了西边那条小径。
……
山门结界近在咫尺，姜晌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但事实证明，人是不能在炼丹炼到的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庆祝的。
林间传来一阵金环相击的清脆声响，一道绛紫色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申龚薄的发髻松散，眼底带着些疲惫。她甚至来不及披外套，只穿着中衣就赶了过来。
“这么晚下山，师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她的声音很轻，如雾一般飘忽。
姜子琊皱了皱眉，“师姐竟在我身上下追踪术么。”
“是又如何，”容貌艳丽的女子歪了歪头，“若非如此，我哪里晓得，小师妹竟要不告而别……真是伤心呢。”
“此事是我的不对，我向师姐道歉。”姜晌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啧。这下麻烦了。
申龚薄眯起眼眸，朝着人走近，一直行到她面前。 “哦，只是道歉而已吗？我若是说......舍不得你呢？”
她伸出手，替姜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玉虚宫没了你，师姐不知，这往后该有多冷清。”
“所以——把它给我！”
申龚薄的目光一暗，突然出手，直取姜晌腰间的芥子袋。她急忙闪避，封神榜却自动从袋中飞了出来，悬在半空展开了半尺。
“啊！”
“师姐！”
申龚薄被神光灼得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然涌上了血色。而姜晌已经将封神榜紧紧抱在了怀中。
看着姜晌这般姿态，申龚薄突然轻笑出声，“好，好的很。”
紧接着，她竟并指为刃，一道紫光直劈向卷轴！
姜子琊慌忙掏出纸符阻挡。她用不了法术，唯有多带些符咒。这些纸符也是用一张少一张。
“师姐快住手，损毁封神榜会遭天谴的！”
“天谴？”申龚薄大笑起来，“我连你都留不住，还怕什么天谴！”
她又突然柔声道，“阿琊，最后问你一次。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姜晌忽然道。
申龚薄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但她来不及欣喜，面前之人已然消失不见。申龚薄的眼神顿时染上了阴毒之色。
今日，她竟然两次背叛自己。
＊＊＊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下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