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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七夕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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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沉,好沉。
呼吸的本能与受制感激烈地交锋着,混沌的大脑努力地抓住一闪而过的清明。
如蝉翼的长睫一动,昏黄的灯光投下优美的剪影,容槐睁开双眼。
难怪不能呼吸。
他的胸前横着一只手,霸道地圈住他的半个身体。
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容槐挣扎的动作顿住,从那略粗的吐息中感受到了疲惫,他索性纵容似地放松了从醒来时开始绷紧的身体。
把他揽在怀里的少年,不,青年,蹭了蹭他的头顶,似是满意地发出几句意味不明的呓语。
容槐抬手,捻起一缕钻进他领口的发,黄色的灯光,穿过白色的发丝,落在苍白的指尖上,驱走几分冷意。
小混蛋。
但,容槐愿意纵容。
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小混蛋。
发过烧的身体精力不济,容槐再次闭上双眼。
他失去意识得太快,没察觉到搭在他另一只手脉搏处的手指收紧了一下。
“哥......夫?”
天光大亮时,容槐再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床上只有他一人。
感受着肩膀及身侧的冷意,他轻轻地皱起眉。
到底是Alpha,他翻身下床的动作干脆利落,行动间不显一分凝滞,半点看不出前不久还是个虚弱的病人。
犹豫过一瞬,容槐在整理过衣角后,仍旧选择带上枪。
房门无声地开合。
楼梯踏板吞没了脚步。
绷紧的神经在四溢的饭菜香气中松懈了半刻,又在另一道脚步声接近时重新收紧。
容槐抬眸,溺进一片欣喜。
“你醒啦,”围着略显滑稽的粉红色围裙的青年的唇角不假思索地勾起,“阿槐。”
容槐的手从后腰处落下,“嗯,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他的眉眼舒展开,昳丽的面容如绽开在雪峰的花,让青年一阵晃神。
“真好命,”他先是喃喃自语,在容槐用眼神传递疑惑之时,他赶紧答道,“我不累,阿槐你刚退烧,我给你做了点清淡的食物,你先坐一会儿。”
青年一手举着锅铲,上前几步,一手拉开高椅,目光落在光秃秃的椅面上时,又平添几分懊恼。
容槐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青年收回手,摸着围裙下摆,一下掀起,半角布料被咬在齿间,“咯咯咯——”,排扣被猛地扯开,随后被脱下的衣物沦为了坐垫。
在青年左眼写着“期待”,右眼写着“求你”的目光里,容槐拒绝不了这样的好意。
落座时,垫着的衣物还残留着其主人的体温。
见容槐坐下,青年举着锅铲,状似平静地转身离去。
容槐低下头,余光里闪过对方耳后的那一丝红。
开饭的时间很快。
容槐醒来的时机刚刚好,拒绝他的帮助,青年将最后一道出锅的菜装盘先端了出来,然后来来回回,从保温箱里转运着先前做好的餐品。
一道接一道,和容槐刚刚理解的“一点”、“清淡”不能说不相像,只能说毫无关系。
未免有些太过丰盛了,他挑眉,在青年发现之前,又收敛了神色。
他不是站不起来,青年却执意要扶他一把。对方的手收回之时,与他的指尖相擦而过。
衣物被垫着坐了一会儿,难免显出些褶皱,青年却毫不在意,随意展开抖了几下,迅速地将其穿回身上。
“阿槐,”青年的声音好像有些克制,“可以吃饭了。”
餐桌旁的椅子上放着软垫,容槐在熟悉的座位上落座,心头却划过一丝陌生的情绪。
“阿槐,”刚刚才贴着他入座的青年,又站起身,盛了一碗汤,迫不及待地端给他,“喝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容槐接过碗,汤入口的时候,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在青年发现前,汤水被他尽数咽下。
“嗯,”他不吝啬于赞扬,“很好喝。”
肉眼可见的,对方的眼神亮了不止一个度。
“尝尝这个,”青年并不在意自己空落落的碗,专注地服务着容槐,“那个怎么样?”
再次从战场上下来,又添了许多伤的容槐落下一些不大不小的病根,还在调养当中,胃口还没有恢复到从前,但他依旧努力地与永不消失的食物山尖尖斗争着。
直到容槐表示再也吃不下,青年一直干净的碗里才多了几分油色。
青年执意不让机器人帮忙,又求着容槐不要劳累,自己带着餐盘钻进了厨房忙活。
容槐手捧着温度刚刚好的热茶,氤氲而上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花费了一些时间,青年才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出去走走吧,”在对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前,容槐先一步提出建议,“我想出去看看。”
青年无法也不愿对容槐的话有异议,答应得很痛快。
出门前,容槐仍旧被按在座位上,只能看着青年忙上忙下,做着出门的准备。
许是他们俩把日子过得太过随意,青年路过好几次,才在同一个地方找齐大衣围巾帽子三件套。
在对方不自知的忐忑目光里,容槐回以安抚的笑。
Alpha哪里有那么脆弱,容槐无奈地将围巾绕过最后一圈,收起略长的一端。
门落锁后,他率先迈出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青年愣了一下,匆匆跟上。将要与他齐平之时,脚下错开一步,最终落后了他半个身位。
容槐的手掌一暖,被包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到底没有甩开。
大战之后,帝国百废待兴,但到底底蕴在那,想来不久之后,又能欣欣向荣起来。
毕竟——
“哎,我看到系统发通告了,后勤那里好像缺点人,我打算去看看,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就你?哎哎哎——别打,别打,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我也出份力!”
“南境那里的清扫好像完成得差不多了,这下好了,出门可以更放心一点了。”
“怎么这么快就可以复学了啊!我都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
“好耶!我的申请被批复了!”
......
人总是会朝前走的。
一如当年的先祖。
“阿槐,阿槐?”青年小声的呼唤,拉回了容槐的心神,“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迎着青年担忧的目光,容槐露出今天第一个不带一丝阴霾的笑,“我很高兴。”
美人含笑,吸引了几乎一整条街的目光。
在一些人若有所思,恍然大悟,甚至惊喜万分的神色里,容槐抬起自由的那只手,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在得到大部分人拼命点头的示意后,他笑意未散的眉眼更显柔和。
一小部分人来不及回神,被同伴死死地捂住嘴。
容槐被青年牵着,带着青年,穿过热闹的人群。
“真好,”虚若无声的话语从青年嘴边说出,又消散在风里,“真好。”
出门时,除了容槐被包裹得严实,他们仍能算得上是轻装上阵。
回程,却是手上提着大包小包。
青年的脸上带着几分恍惚之意,被人们的热情激的。
回到他们暂居的那栋小房子,他依依不舍地松开一路上容槐不提,他就装作不知道的被他牵住的手。
晚餐已经算是在外面用过了,用不着他们再为此忙碌。
容槐捏了捏鼻梁,始终散不掉那一丝疲意。
“阿槐,”青年时刻注意着容槐的动作,“去休息吧,不要勉强。”
在容槐点头以示同意后,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的同时,鼻下隐约有阵热意,他甩甩头,将绮思赶出大脑,舌尖却不住地剐蹭着那颗仍存留着的尖牙。
先后清洁过身体,他们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薄被下的两具长躯,背靠着背。
容槐率先扛不住睡意,心神放松下来,几乎下一秒就要入梦。
比梦先来的,却是腰间的不速之客。
容槐腰上一紧,紧接着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阿槐,”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含糊地响起,湿润的触感在他耳垂处蔓延开来,他本来快阖上的眼,被刺激得睁大,“我被偷走了一天。”
闻言,容槐失笑,“自己偷自己吗?嘶——”
明明舍不得,没有真咬下去,青年还是蹭了蹭身前的人,以示歉意,却又在下一秒表达不满,“阿槐难道更喜欢他吗?”
被爱人问着死亡问题,容槐却走了一会儿神,想到今天白天看到的那对湿润的狗狗眼,“好久没看到你那么乖的样子了。”
呸,青年在心中不忿,想到从前的自己靠着装怪卖傻在白天吃了自己的阿槐多少豆腐,就觉得妒火中烧。
“他把做坏的菜都藏起来了,浪费。”
“嗯。”
“他蠢得连环境检查都做不好。”
“嗯。”
“他是胆小鬼,牵个手都偷偷摸摸的。”
“嗯。”
“他是好色鬼,总是占你的便宜。”
“嗯......嗯?”
“他爱你——”
“......”
“谭玖爱容槐——”
“......”
许久得不到回答,青年的心沉了下去,却又舍不得逼迫怀里的人。
算了,反正谭玖爱——
“容槐爱谭玖。唔——”
容槐被养得过大的孩子翻过身。
他们相爱,有窗外的月光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