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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归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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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天色将明未明,上海滩在短暂的沉寂后,又将迎来新的喧嚣。
辛瑜在"墨"先生安排的可靠人力车夫护送下,悄然回到了汇中饭店。她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员工通道进入(大勇提前打点)。一身狼狈(旗袍撕裂、沾满污渍油灰,手掌缠着渗血的布条,发髻松散,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周家套房门口。
开门的正是守了一夜、焦躁不安的云岫。看到辛瑜这副模样,小丫鬟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死死捂住嘴才没哭出声。
套房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周镇雄脸色铁青,背着手在窗前踱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丙火官杀,雷霆震怒)。林氏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世勋则歪在另一张沙发里,打着哈欠,一脸的不耐烦。
"老…老爷!少…少奶奶回来了!"云岫带着哭腔通报。
唰!三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门口狼狈不堪的辛瑜!
"你还知道回来?!"周镇雄猛地转身,一声怒吼如同炸雷,震得水晶吊灯都仿佛在晃动,"我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当着中外宾客的面,像个疯婆子一样乱跑!成何体统!"
林氏立刻火上浇油:"就是!老爷!我看她就是心里有鬼!不然跑什么?指不定那洋太太的项链…"
"父亲息怒!二太太慎言!"辛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印星戊土,示弱于外),未语泪先流(亥水润泽,以柔克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浓浓的委屈,身体瑟瑟发抖,"儿媳…儿媳知错了!求父亲责罚!可儿媳…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将缠着布条、渗着血迹的手掌(真实伤口,更具说服力)和撕裂染污的旗袍展示给周镇雄看:"那怀特夫人突然指控儿媳偷窃,巡警凶神恶煞…儿媳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慌乱中跑错了路,摔了好几跤,手也划破了...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到了黑漆漆的屋顶,风好大,好可怕…呜呜…"她泣不成声,将一个被吓坏、只想自保的柔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庚金锋芒,深藏不露)。
周镇雄看着儿媳的惨状和眼泪,听着她语无伦次却情真意切的哭诉,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动。尤其是看到她手上的伤和撕破的昂贵旗袍(寅木财星受损),更信了几分"吓坏"的说法。毕竟,在他眼中,沈辛瑜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深闺女子。
"哼!没用的东西!"周镇雄怒斥一声,但语气已不似方才暴烈,"就算吓坏了,也不该如此失仪!丢尽周家颜面!"
"父亲教训的是!"辛瑜连忙磕头,姿态放得极低,"儿媳知错!甘愿受罚!只是…只是…"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和后怕,"儿媳当时虽慌乱,却也隐约看到…那个端酒的侍者,似乎是…是故意朝着儿媳撞过来的!他…他看儿媳的眼神,好凶!像是…像是二太太之使唤过的…"她欲言又止,怯生生地瞟了一眼林氏(辛金析毫,精准挑拨)。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尖声叫道,"沈辛瑜!你自己惹祸还想污蔑我?!老爷!您别听她血口喷人!"
周镇雄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林氏,带着审视和深深的怀疑(丙午火局,内斗加剧)!晚宴上林氏对辛瑜的刁难和最后气急败坏的追捕,他都看在眼里。辛瑜此刻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
"够了!"周镇雄一声厉喝,打断了林氏的尖叫。他烦躁地挥挥手,对辛瑜道:"滚回你房间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好好反省!"他此刻心烦意乱,既要处理晚宴的烂摊子(怀特夫人那边需要安抚,名声需要挽回),又要思考军火交易的细节,实在没精力深究两个女人的争斗。
"是,父亲。"辛瑜低眉顺目,在云岫的搀扶下,虚弱地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转身的刹那,她眼底的泪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与决绝。
第一步,示弱归顺,成功。
林氏怨毒的目光如影随形。
而周镇雄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中,除了余怒,似乎也多了一丝…可以利用的算计?
回到房间,锁上门。辛瑜疲惫地靠在门板上,身体几乎虚脱,精神却异常亢奋。她看着镜中狼狈却眼神锐利的自己,轻轻抚摸着腕间那枚染血的玉算珠。
玉刃,已悄然归匣。
只为等待那致命一击的﹣﹣出鞘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