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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暗香识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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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下午三点还有几个时辰。辛瑜以"要去银行，需整理仪容"为由，在云岫的"陪同"下，向周镇雄请求短暂外出，去附近一家"老字号"的裁缝铺买件替换的素净旗袍（理由充分，且符合她"低调赎罪"的人设）。周镇雄略一沉吟，派了一个面相憨厚、实则眼神精明的年轻保镖"阿强"随行监视。
辛瑜的目标，自然不是裁缝铺。汇中饭店位于外滩，而"墨"先生给的联络点"兰心书局"，就在法租界霞飞路上。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自由，完成与组织的第一次正式对接！
马车在繁华的霞飞路上行驶。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交错形成绿色的拱廊。一栋栋风格各异的花园洋房掩映在绿荫之后，橱窗里陈列着精致的洋装、香水、雪茄和艺术品（租界的浮华缩影）。辛瑜的心却悬在嗓子眼，她一边应付着阿强看似闲聊、实则试探的攀谈，一边透过车窗，紧张地搜寻着"兰心书局"的招牌。
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拐角，一栋爬满常青藤的两层小楼映入眼帘。门面不大，古雅的木质招牌上，用清秀的行楷刻着"兰心书局"四个字。橱窗里没有花哨的广告，只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线装书和文房四宝，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亥水智慧，大隐于市）。
"停车。"辛瑜对车夫道，"就是这家铺子，看着素净，我去挑块料子。'
阿强警惕地打量着书局，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跟着辛瑜和云岫下了车。
推开叮当作响的铜铃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油墨和淡淡樟脑丸的独特书香扑面而来。书局内光线略暗，书架高耸至天花板，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从经史子集到新式译作，甚至还有一些外文原版书。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叶掌柜）正伏在柜台后，就着一盏绿罩台灯，用狼毫小楷誊抄着什么，神情专注而安详。
"掌柜的，可有上好的杭绸？素色提花的。"辛瑜走到柜台前，声音平静。
叶掌柜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片打量了辛瑜一眼，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阿强和云岫，眼神古井无波："杭绸有是有，不过素色提花的都压在库房了。小姐想要什么花色？我让伙计去找找。"
"花色不拘，"辛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说出了那句关键的暗语，"素净就好。只是…不知贵店可有南通带来的白兰花种子？家母最爱此花，可惜路途遥远，一直寻不到好的种源。"
叶掌柜执笔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摘下老花镜，用绒布仔细擦拭着镜片，慢悠悠地说："白兰花种子啊…巧了。前几日倒真有一位南通的故友，托人捎来一小包，说是'虎丘'山脚下老园子采的，最是馨香。"他抬起眼，目光在辛瑜缠着布条的手腕上（那里，玉算珠被衣袖盖住，但布条是明显的标记）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她的眼睛，"只是这花娇贵，需得心诚之人，以清泉沃灌，方得绽放。小姐…是那心诚之人吗？"
暗号完全对上！辛瑜强压激动，郑重道： "晚辈虽驽钝，然侍奉花草，唯'诚心'二字不敢忘。"
叶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微微颔首："如此，请小姐随我到后堂库房一观吧。种子收得仔细，得亲自去取。"他站起身，对阿强道："这位小哥，库房窄小杂乱，还请在此稍候片刻，喝杯粗茶？"他示意旁边一个学徒给阿强倒茶。
阿强犹豫了一下，看看堆满书籍、看似毫无危险的库房通道，又看看叶掌柜和辛瑜，最终点了点头： "少奶奶快些。"
辛瑜带着云岫，跟着叶掌柜穿过一道狭窄的、堆满书箱的过道，来到一间光线更暗、满是灰尘和故纸堆气息的小库房。门一关上，叶掌柜脸上的平和瞬间被凝重取代。
"你就是'辛瑜'同志？'墨'先生已传讯于我。"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任务有变！"
辛瑜心头一紧："请叶掌柜指示！
"周镇雄疑心极重！"叶掌柜目光如电，"汇丰银行那份文件，是假的！是试探你的诱饵！里面装的是无关紧要的船运单据！真正的军火合同和提货单，他根本不会带出汇丰！他下午让你去，一是看你会不会趁机拆封（一旦火漆破损，你就完了），二是看交接是否顺利！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辛瑜倒吸一口凉气！好险！若非叶掌柜点破，她若贸然在银行附近试图用胶卷偷拍假文件，或引起怀疑，必然暴露！周镇雄这条老狐狸！
"那真合同…"
"真合同和丙字库的钥匙凭证，就在周镇雄贴身带着的那个鳄鱼皮钱包夹层里！"叶掌柜语出惊人，"他习惯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墨'先生得到内线确切消息，今晚八点，周镇雄会亲自带着真合同和凭证，在'永泰货栈'丙字库外的小办公室，与保罗洋行的史密斯以及靖国军的代表进行最后的验货和交割！这是唯一的机会！"
辛瑜的心沉了下去。接近周镇雄本人？窃取他贴身之物？这比去银行取文件难上百倍！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周镇雄，守卫太严。"叶掌柜看出她的绝望，语速更快，"只有你！你是他的儿媳！你有'将功折罪'的身份！'墨'先生推测，周镇雄为了彰显掌控力，也为了彻底'驯服'你，很可能会让你今晚随行去货栈，'见识见识'周家的'大生意'！这是他惯用的手段，让家人参与'脏活'，以示捆绑！"
辛瑜瞬间明白了！周镇雄让她下午去银行交接假文件，若顺利，晚上就可能带她去货栈"开眼界"，既是奖赏，也是威慑和捆绑！让她再无退路！
"你的任务！"叶掌柜目光灼灼，"若被带去货栈，务必抓住一切机会，接近周镇雄，用这个--"他迅速从一摞旧书下抽出一个比黄铜纽扣更小、更薄的、如同女士衬衫装饰纽扣般的黑色小圆片（微型单次成像胶片装置，只能拍一张）,"靠近他的钱包，按下背面凸起，即可瞬间摄下夹层内文件！机会只有一次！按下的瞬间会有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和发热，务必在绝对混乱或他注意力被彻底吸引时使用！"
他将那枚冰冷的黑色"纽扣"塞进辛瑜手心，触感如同握住了一块寒冰，也握住了千斤重担！
"记住！拍到后，不惜一切代价，将'纽扣'交给货栈内穿'永泰'工装、左臂缠一条白毛巾（假装擦）的工人！他是我们的人'泥鳅'！他会负责送出来！"叶掌柜紧紧抓住辛瑜的肩膀，眼神充满托付与决绝，"辛瑜同志！万千百姓性命，系于你手！拜托了！"
辛瑜紧紧攥住那枚夺命的"纽扣"，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触感却让她沸腾的热血和恐惧瞬间凝固、淬炼成无坚不摧的决心（辛金淬火，万炼成钢）!
"请组织放心！沈辛瑜，誓死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