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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星耀故国 ...

  •   一个月后,香港。一间隐蔽的货栈内。
      几名风尘仆仆、穿着码头工人服装的男子,正紧张地撬开一个标注着"南洋椰干"的木箱。撬开表面的椰壳填充物,下面赫然是码放整齐、涂着厚厚防锈油脂的精密金属零件!在零件的最上方,放着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小物件。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坚毅,眼角带着深刻的纹路,正是当年在上海滩与沈怀瑾有过一面之缘、代号"墨鱼"的地下党资深交通员。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
      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枚通体温润、流淌着内敛紫光的玉算珠!珠体之上,两道深刻的旧痕旁,一道笔直、凛冽的新痕清晰可见!在玉珠之下,压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是用娟秀却力透纸背的钢笔字写就的简短铭文:
      "金玉鸣响,星火不灭。南洋赤子,遥寄此心。珠痕为证,报国以诚。-﹣瑾于星洲废墟之上"
      "墨鱼"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过玉珠上的三道刻痕。那深痕里的血泪与不屈,那新痕中的雷霆与新生,仿佛透过指尖,直抵他的灵魂深处!他猛地攥紧玉珠,冰凉的触感却让他热血沸腾!他霍然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同样激动的同志,声音因巨大的激动而哽咽:
      "同志们!看到了吗?这是南洋华侨的心!是火种!是武器!马上!用最快的通道!把这些零件和这颗'算魂珠',送到汉口!送到上海!送到延安!送到所有急需它们的地方去!告诉我们的工人兄弟,告诉我们的部队,南洋的亲人们,没有忘记祖国!他们在用命,给我们送'枪炮'!"
      很快,这些承载着南洋深情的零件,通过地下交通线,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江大河,涌向神州大地亟待复苏的工业脉搏。
      .汉口,周恒顺机器厂。一台因缺乏关键齿轮而瘫痪数月的大型龙门刨床前,老师傅颤抖着双手,将一枚闪烁着紫玉般光泽的精密齿轮安装到位。随着扳手最后一次拧紧,巨大的机床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重新开始运转!金属的刨削声如同激昂的乐章,宣告着生产的复苏!老师傅抚摸着冰凉的齿轮,老泪纵横:"好!好哇!这齿轮…带着海风的味道啊!"·上海,杨树浦发电厂。替换了金玉商行生产的特种阀门的锅炉,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将澎湃的蒸汽注入管道!昏黄已久的电灯,一盏接着一盏,在工人和居民们难以置信的欢呼声中,骤然亮起!光明,重新照亮了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一个年轻的工程师看着仪表盘上稳定的压力读数,激动地对着身边人说:"看!这'南洋阀',硬是顶住了!比鬼子原装的还稳!"
      ·延安,枣园。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一位身着朴素灰布军装、目光深邃睿智的长者,手中正轻轻摩挲着那枚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三痕紫玉算珠。灯光下,那三道刻痕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故事与力量。他听着"墨鱼"关于星洲废墟、华侨血泪、沈怀瑾与金玉商行的详细汇报,久久不语。最终,他放下玉珠,走到窑洞窗前,望着北方辽阔的星空,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星辰的光芒,缓缓道:"好一个'金玉鸣响,星火不灭'!南洋华侨的这份赤子之心,重逾千钧!这枚'算魂珠',算清了家国大义,算出了民族脊梁!通知报社,要把沈怀瑾女士的故事,要把南洋华侨毁家纾难、支援祖国建设的壮举,好好写出来!要让全中国、全世界都知道,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上,有海外儿女永不缺席的磅礴力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从延安飞出,飞向全国。不久后,一份印着"解放日报"报头的报纸,通过秘密渠道,辗转抵达了星洲金玉商行那片依旧在废墟上奋力崛起的土地。报纸的头版头条,赫然是一篇长篇通讯,标题如惊雷:
      《星火耀南洋 金玉鸣神州﹣﹣记爱国侨领沈怀瑾与"星火纪念馆"的赤子丰碑》
      文章详细记述了沈怀瑾如何从深闺弱质成长为商界翘楚,如何在日寇铁蹄下坚持抗争,如何在废墟之上重建商行、变"敌产"为报国利器,又如何凝聚万千侨心,筹建"星火纪念馆"以铭记英烈、昭示后人的感天动地之举!文章的最后,引用了枣园油灯下那位长者对南洋华侨的高度赞誉,更特别提到了那枚象征华侨精魂的"三痕算魂珠"!
      当陈志远将这份报纸轻轻放在怀瑾面前时,她正在刚刚封顶的纪念馆主厅内,亲自指挥工人悬挂一幅巨大的、由南洋著名画家根据幸存者描述绘制的林伯发送最后电文场景的油画。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玻璃窗,洒在她沉静而专注的侧脸上。
      她拿起报纸,目光扫过那些铅印的文字。当看到"三痕算魂珠"几个字,以及文章末尾那力透纸背的赞誉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激动落泪,没有欣喜若狂。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与纪念馆内尚未散尽的新鲜石灰味道交织在一起。
      终于,她放下报纸,抬起头,目光投向纪念馆大厅正中央预留的、那个最神圣的位置。那里,将安放一个特制的、晶莹剔透的水晶基座。她摊开掌心,那枚三痕紫玉算珠静静地躺着,沐浴着阳光,三道刻痕流转着深邃而永恒的光芒——一道锁深闺,一道染碧血,一道惊天地!她缓步上前,将玉珠轻轻放在那水晶基座的位置上(基座尚未完工)。阳光穿透珠体,在地上投下三道清晰而璀璨的光痕,如同指向未来的路标。
      怀瑾的唇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仿佛蕴藏了千山万水、星河璀璨的笑容。她轻声自语,声音在空旷而神圣的大厅里回荡,如同玉磬清鸣:
      "听见了吗?金玉.真的鸣响了。"
      这鸣响,穿透了殖民地的铁幕,响彻了破碎的山河,最终,汇入了那个古老民族走向新生的、不可阻挡的磅礴交响!
      在她身后,纪念馆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金玉商行工棚里更加轰鸣的机器,是码头上正在装运第二批援国物资的货轮,是整个星洲乃至南洋大地,无数颗被"星火"点燃的、跃动不息的赤子之心!第三道痕,已不再是雷霆的印记,而是燎原之火,点燃的永恒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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