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兴海爆炸后日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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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嬷！非常嬷！病弱！只有病弱，没有剧情！自割腿肉拿来爽的！谨慎食用！】
咕噜——咕噜——
清晨七点多，宋柏被病房外走廊上传来的声音唤醒。
兴海小区爆炸之后的第三天，他已经习惯了医院的作息：八点钟到十点半查房，安排午饭，午睡或康复训练之后，下午三点到五点半再次查房，因为江桢反复发烧，这几天夜里还会有值班医生过来看一次情况。
从睁眼到彻底清醒他只花了几秒钟时间，随后立刻从行军床上坐起身，趴上旁边的床沿看江桢。
江桢断断续续烧了一宿，到凌晨三四点钟输完液，热度才稍微退下去一点。宋柏摸着他的额头试了试，一片潮湿，江桢在抚摸下难受地蹭了蹭枕头，已经冷下去的汗便顺着鬓边滑入脖颈。
距离医生进来查房还有一段时间，宋柏当即收拾了行军床，用温水打湿一块毛巾，替江桢擦身。
江桢高烧发了虚汗，此刻浑身上下像被冷水浸过，之前开胸手术时插\入颈间的静脉导管在颈侧留下了青紫色淤血，如今还没好全。斑驳的皮下出血衬得裸\露在衣领外的一段脖颈白得惊人，宋柏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从那里绕了过去。
爆炸当天江桢跑进去得太急太快，在爆炸后的火场里没有任何保护呼吸道的措施，呛入了大量浓烟，尚在漫长恢复期中的肺脏二次受损，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短促而虚浮，单是观察凌乱的频率，已经能感受到一阵让人难受的窒息。
外面是盛暑天，宋柏一遍擦完出了点汗，再摸江桢的脸，刚被他用温毛巾搓热的耳廓又凉下去了，再加上他病中脸色素白，简直像个不会融化的雪人。屋里没开空调，眼下江桢脆弱的心肺禁不住一点冷风刺\激，宋柏要给他换下汗湿的睡衣，把开着通风的窗户也关上了。
解开肋下的两排纽扣，专门为手术病人准备的睡衣顿时被拆成前后两片布料，宋柏试着把睡衣从江桢身子底下抽出来，也许是蹭到了背后开胸的伤口，摩\擦的疼痛让他应激地睁开了眼睛。
宋柏知道他没有醒，至少意识还徘徊在镇定剂带来的混沌之中。
意外爆炸把牵动他脑海里那根弦的发条拧到了最紧，江桢的身体极度虚弱，精神却异常活跃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扰他短暂的安睡。
尽管如此，宋柏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江桢绷带下的手指，安抚地摩挲血管毕现的小臂：“醒了吗？”
然后像之前的每一次惊醒一样，江桢循着他的声音投来涣散的目光，氧气面罩上扑出一小团白气，像是呓语或想说什么又不能。
“没有爆炸了，我们在医院。”宋柏盖上被子，站在床头俯身搂住江桢的脑袋，手指温柔地从发丝中穿过，让他的侧脸靠在自己怀里。
和意识一起复苏的还有把人吞没的疼痛，被搂住的同时江桢的身体因为痛而下意识绷紧，紧接着辗转起来。
“嘘，嘘。”江桢胸骨还没完全愈合，突然转身很可能错位。宋柏干脆坐下来搂住他的上半身，和刚从兴海小区死里逃生的那个混乱夜晚一样，把江桢固定在自己怀里，像在安抚一只伤痕累累、不知所措的野生动物，不停地轻搓他的侧脸和肩背，“宋柏在这儿呢，看我一眼。”
他引导地扳过江桢的脸，后者茫然地望过来，没有光彩的眼睛不舍地闭上又费劲睁开，纤长而浓黑的眼睫因此不断颤动。
宋柏心里酸得发热，用额头抵住江桢的颈窝，轻声道：“看完了就好了，睡觉了。”
半晌，江桢在熟悉嗓音的反复安慰中再度昏睡过去。宋柏抱了他一会儿，确认他又一次睡熟，把他放回床上交叠撑起腰背重量的枕头中，脱去了背后那片睡衣。
没有衣料的遮掩，在瓷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扎根般生长的创口全都暴露在了视线之内，修长的脖颈下锁骨伶仃地支棱出来，再往下则是严严实实的护胸束缚带，因为扎得紧而在边缘带出蹭破的红痕。
江桢在男人里算骨架小且轻的类型，因为消瘦得厉害，原本肌肉就不多的腰腹现在几乎是皮贴着骨，宋柏一条手臂就能把腰最细的那一截完全圈住。
束缚带之外，李想那把电｜击｜枪打出的伤形成深色的疤痕，离左胸心脏的位置非常近，尽管看过无数次，依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宋柏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深深紧握，再次松开手心已多了一排月牙状的血痕。藉由轻微的刺痛，他让脑袋放空冷静了片刻，把干燥的新睡衣替江桢换上，握着对方因被烫伤而缠满纱布的手，默默听着走廊上的声音，等着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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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量量看还烧吗……37.8度，发烧边缘。”护士对光观察体温计中的水银柱，在病程记录上唰唰写了两笔，又问，“你今天咳痰没有？今天清醒了抓紧时间吹气球锻炼肺功能，之前教过你怎么吹，还记得吗？”
江桢坐在床沿上，配合地把护士递来的枕头抱在胸\前，还不太清醒地点了点头。他没睡多久就被查房叫了起来，高烧后的虚弱和药剂的镇定效果使他接收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慢了半拍，整个人恹恹的。
“来拍一下背，宋支队帮我扶一把，我们今天只拍两次。”护士仔细地对照记录看了看，放下A4塑料文件夹，“来。”
拍背咳嗽无疑是术后最让人难受的康复方式之一，彼时江桢还坐不起来，只能侧躺着练习咳嗽预防感染和粘连。尽管护士的手法专业轻柔，挫伤的肺腑和撞断的肋骨也禁不起这么一拍，每一次叩击和咳吐都使得脆弱的胸廓受力震动，烈骨之痛浪潮般从后心席卷四肢百骸，即使是如今第二次入院，肋骨骨折处已经稳定，那种让人后怕的疼痛还是让江桢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护士只说了一句“深吸气”，江桢努力吸了一口长气，配合地在宋柏臂弯中稍稍低头，规律的叩击自下而上，闷痛夹杂着喉咙中丝丝缕缕的痒意泛了上来，江桢哽了一下，只觉得咽喉中似有一根细线被乍然抽了出去，屏气不过两秒，爆发出一阵急咳！
瞬间的缺氧让他连手心的烫伤都顾不上，下意识用力抓紧床边围栏，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会儿，控制不住呕意地猛一倾身，吐\出了一\大口血痰。
那种感觉就像压\在心口处数日的沉郁之气化为实质被呕了出来，江桢耳朵里嗡嗡锐响，大团黑蒙因短时间内身体过度用力而从眼前腾起，顺着剩下一点力气低弱地又咳了几声，身体一晃就要往前栽，被宋柏一把抄在了怀里。
“做得很好小江警官，否则你太容易感染了。”
江桢只听到这么一句，实际上连护士什么时候收拾东西离开病房都不知道，骨头折断处传来鲜明的锐痛，仿佛有什么带尖的东西深陷在柔软的肺腑中搅动，他本能地想蜷起来抵抗这种古怪的、让人恶心的疼痛，但束缚带让他根本不能。
混乱中宋柏似乎说了什么，和耳鸣声混成一团，像沉重的棉花灌进他的脑袋里。江桢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后颈和肩背处的抚摸却让他觉得很安全，就像在痛楚的梦魇中找到了一处庇护所，他把颤\抖的指尖搭在宋柏肩头，而后疲倦地把下巴靠了上去。
“呼吸，慢慢呼，别憋气。”宋柏温柔地在耳边提醒，声音像隔着水波时轻时重，江桢听话地张嘴小口呼吸，良久发麻的唇\瓣传来一丝干裂的痛痒，胃被拧紧的感觉缓慢地退去、浮上来、再度退去，他脱力地伏在宋柏怀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好，护士都说做得很好。再过几天我们就出院，想不想回家？”宋柏揉着他的脑袋，让他时隔很久想起儿时发烧也是这样被安抚着吃药。
当铺天盖地的剧痛渐次退潮，困倦的感觉像沉甸甸的、挣脱不掉的网，把身体沉沉地罩住，江桢含糊而昏沉地叫了一声：“哥哥……”
如果他还有一刻的清醒，也能立刻捕捉到宋柏呼吸声的片刻凝滞，但他太累了，甚至不太有力气支撑攀着宋柏肩膀的左手，任由它滑落到对方腰际，他有点冷，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的体温让他无比渴\望再和宋柏贴近一点。
“现在还不能睡，输液前要吃点东西。”宋柏把他塞回被窝，柔软的枕头让他霎那间以为自己已经睡着，陷入到了有关儿时的甜蜜而美好的梦境里。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过去他几乎只会梦见血和火焰，但只要握住宋柏的手，那些可怖血腥的场景就像被强行涂去了一样消失不见。
噩梦让他长期反复失眠，在陌生的环境中，在消毒水味的包围下，在宋柏怀里，他竟然可以睡一个长长的好觉。
“喝粥吧，我去买点牛奶粥，喝了粥再睡，好不好？”宋柏最后搓了搓他的耳廓，抽手就要从床上起来。
爆炸刺\激和镇定药效令几尽崩溃的精神继续一个慰抚的怀抱，江桢放弃了理清混沌的思绪，遵从本能地抱住了宋柏的腰。就像在沉睡中用脸贴着那个怀抱一样，他用额头抵住宋柏的腰腹，被浓烟呛伤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嘶哑变调：“……再抱我一下。”
宋柏苦涩地笑了笑，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和他抵了抵鼻尖：“再抱十分钟，然后喝粥，行不行？”
“嗯，”江桢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宋柏怀里，终于满意地、放松地叹了口气，喃喃重复道，“喝粥。”
摇曳的树荫自窗外投入些许绿影，熏风带来街道上的人声，整座城市正在缓慢苏醒，在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结束的闲暇之中，宋柏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个漫长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兴海爆炸后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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