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复杂性区域疼痛综合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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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无剧情，只有病弱嬷，无医理，只有xp】
出院回家之后两周，江桢再度紧急入院。
回来休养之后他每晚都会醒两三次，手臂肌肉的痉挛牵拉伤处，阵发的跳痛令他时常惊醒。宋柏因此睡得很浅，基本只是和衣在他身边躺一会儿。
江桢疼的时候不怎么吭声。他有长期失眠的经验，很快就习惯了望着天花板发呆。夜里小区很安静，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缠绕着他，止痛药把尖锐的痛楚强压成持续但能勉强忍受的闷疼，江桢疲倦至极，不能入睡，迷糊中觉得天花板也开始没有边界，在眼睛里湖水般向外飘荡。
他不会一个人难受太久，因为在他醒来大概十分钟之内，宋柏会像有所感应一样快速清醒，贴过来搂着他的脑袋，摩挲他的侧脸、颈项和跟着一起发｜抖的左手手臂。右侧的伤让他目前只能平躺，宋柏不能把他搂进怀里，就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也醒着。
这不是心灵感应，宋柏会听江桢呼吸的频率。
再怎么能够忍耐，身体的某些细微变化都是骗不了人的。江桢真的睡着时呼吸相对较沉，听起来平静绵长，而他惊醒的时候呼吸会错拍，旋即变得又轻又乱。他怕吵醒别人，连实在受不了深呼吸的时候吐息声都很轻。
宋柏在轻轻的抽气声里抚摸江桢绷紧的身体，他的指尖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格外冷，宋柏用温毛巾裹着他在石膏之外的手指帮他敷。江桢其实不算高需求病人，卧床期间的精神敏感折磨他而不折腾身边的人，他既听话又很好哄，有时候暖和过来一点就能慢慢睡着。
这种时候江桢不怎么肯说话，就算面对的人是宋柏，组织语言也消磨着为数不多的精力，沉默中他会微微抬起脑袋用额头或者鼻尖抵着宋柏摸过来的手心，宋柏会意凑过去吻他，已经得到和即将落下的亲吻构成柔软但坚实的壳子，罩住他，让他暂时离痛苦远了一点点。
白天时间过去得轻松一些，康永平让宋柏停职等督察组的调查结果，反而让他有大把时间陪着江桢。
天亮之后江桢反而能踏实地睡一会儿，这段时间宋柏拿来捣鼓一整天的食谱，除了快要出院回家的那几天之外，这段日子江桢的胃口还是很差，宋柏把吃的东西弄得尽量软，热乎，好下咽。
他们基本不在餐厅吃饭了，江桢严重贫血，睡醒了也要躺着晕乎半天，还在晕乎的时候宋柏就用厚一点的外套把他裹起来，等他彻底清醒带他去阳台吹风晒太阳。
晒太阳可以补钙，江桢一边晒太阳一边就着宋柏塞过来的勺子吃东西，阳光好吃半碗，阴天就吃三两口。
细数他人生过去的二十六年，居然挑不出比这几天更散漫的日子。可能是逐渐意识到漫长的恢复期才刚刚开始，他的话变得很少，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倦意。养起来的精神用来跟着宋柏，宋柏摘下干衣服放到沙发，从沙发把叠好的衣服收入衣柜，阳台、卧室、厨房，江桢牵着他一只手跟在后面，不太合脚的拖鞋走起来吧嗒吧嗒响，像一条令人牵挂的尾巴。
宋柏偶尔忽然回过身亲他，蜻蜓点水般一碰辄止，或用手掌扣住他的后颈，郑重其事地吻在颧骨和眼梢，江桢很喜欢，对这种不知何时会被亲吻的游戏乐此不疲，那双黑森森的眼睛会因为笑意而短暂地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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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外面下暴雨，秋天这种天气很不常见，潮冷的雨雾敲打着玻璃，江桢一连醒了五六次，一整夜基本没能睡着。
大概凌晨四点钟左右，宋柏揉｜搓着他左手的手心，终于让他筋疲力尽地睡过去一会儿。
宋柏刚把早饭的粥煮上，听到江桢埋在枕头里声音发闷地咳嗽，他只睡了不到一小时就醒了，一｜夜的消耗导致有些气喘，下意识微微张着嘴呼吸。
江桢这个年纪应该正是身体机能最发达的时候，即使如此接连两次肺出血还是破坏了他的心肺功能，家里有提前准备的便携式氧气，宋柏把他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吸。
平时吸氧也能好一些的，但此刻江桢不敢大口吸气，从躺到坐的过程让他的肩被坠得撕裂般抽痛，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加剧。宋柏托着他的手把枕头拿过来，只是轻轻往上一抬，那感觉就像隔着坚硬的外固定被狠按了一下骨折的地方，江桢难以控制地痛得哼了一声，胡乱向后躲过了简易的氧气罩，咬着手背把脑袋往宋柏的肩头埋。
又是那种古怪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他这两天手臂逐渐消肿，能感觉到腕际凸｜起的那一小块骨骼顶着石膏，皮肤磨出火辣辣的灼痛，此时此刻这种被灼烧的感觉向更深更远的地方蔓延，就像有一把烈火把皮肉都灼得毫无知觉，又烧着里面的骨头。
宋柏在他一下变得不对劲的同时就停住了。但痛苦没有随着动作停止，江桢很快就尝到了一种发苦的腥味，那是他把自己手背咬出的血，这都不能抵消一分一毫的疼痛，他的手指其实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却像有针从指尖一直扎到最深处一样疼。
宋柏没再乱动他，而是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搂着他用温热的手指摩挲他冰冷的脸颊和肩颈。
才摸了几下，江桢靠着他难耐地蹭了两下，声音沙哑而吐字艰涩：“让我再吃一片。”
他说的是止疼药。止疼药的药效越用越短，宋柏犹豫了一下，就感觉江桢的汗落下来，顺着自己的颈窝往下滑。
江桢靠着宋柏不停地试着调整姿势和呼吸，微微有些紧的外固定像在钳压骨骼，整条右边的手臂连同肩膀都像灌铅一样沉，被按着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演变为卡裂臂骨的痛感，不管他怎么躲都不能逃脱。
很快江桢连说话都不稳了，宋柏听到他靠着自己恍惚地小声说：“我真的好疼啊。”
宋柏所有考虑顷刻间就被轰碎了。
江桢前一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胃里空太久了反而吃不下什么东西，宋柏冲了杯热豆浆，想着这样他嘴里至少能有点甜味。剧烈的断骨之痛让江桢含｜着一口豆浆半晌都咽不下去，喉咙像被东西哽住了一样只想往外呕，宋柏顺着他的背，靠着后心处的揉按，江桢勉强就着豆浆吃了一块巴掌大的面包。
他已经非常疼了，宋柏说话的声音叩在鼓膜上只剩嗡嗡的耳鸣，他知道宋柏将要起身，无可依靠的恐慌感比疼痛更先攥住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伸手拽着宋柏的衣角，几乎与此同时，呼吸像被恶意掐断一样乱了一拍，江桢憋得猛然咳嗽，只觉得心仿佛被牵拉到了喉咙里，旋即开始沉重混乱地狂跳。
江桢一下出了一手心冷汗，心悸让身体的失控感瞬间攀到顶峰，他大口喘气，熟悉的窒息感反而更快地追上了他。
用力深吸气让他感受到胸膛里一丝久违的绵长锐痛，几乎是话音刚落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恶心的感觉向上翻涌，宋柏好像去了好久好久。
实际上宋柏出去卧室翻药的时间可能连半分钟都没有，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租的房子算小，床和放药的屉橱只隔几步，抽屉里整整齐齐码放着江桢的常用药，混乱中被他带出来两盒在地上，他真的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江桢却已经向床内｜侧歪倒下去了。
宋柏大叫他的名字，一边叫救护车一边把他抱起来，江桢唇｜瓣发颤，全身脱力得说不出话，不过数秒钟时间，汗就把他的头发都打湿了。
他靠不住宋柏，和刚才倚不住枕头一样往下滑，全靠宋柏一手捞着他。
他们都没想到貌似已经稳定的闷痛能如此迅速地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止疼药片几乎是在江桢嘴里化开了才被咽下去的，过烈的痛楚让他四肢关节一阵阵发热，浑身哆嗦着如坠冰窟，脸却因为飙升的血压和心率潮热发烫。
宋柏见过各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见过极恶之徒，和他们舍命相搏，没有一刻让他如此恐惧，慌乱中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想起自己的单元号。
他抱着江桢，隔着单薄的胸膛，甚至能明晰地感受到心脏在嗵嗵乱跳。
宋柏唯一能做的只有来回轻轻抚摸江桢的背和胸口，让他暖和过来，帮他顺过气来。便携氧气瓶按一次出一次氧，宋柏不停地按出氧按钮，江桢配合不好，没吸进去多少，靠着疼痛中｜出现又逐渐延长的数秒间隔缓过来一口气，慢慢地又缓过来一点。
“很快就没事了，我抱着你，乖不怕……”宋柏一手扣在江桢脸侧，把他轻轻搂着按在自己肩头，这样既能抱着他也能亲他。
天气的原因救护车比平时稍慢，江桢急喘甚至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完全平息下来，只是因为太累呼吸得很沉。
“马上就好了，看着我，宋柏在这里，在抱着你呢。”宋柏语尾都在打颤，拉起被子裹着江桢，发现他意识涣散地掰着右手的石膏边缘，想把这个东西打开。
江桢左手手指手背都被他自己在痛极时咬得鲜血淋漓，人的牙齿其实很钝，却能咬得那么深。宋柏握着他的手腕用唇｜瓣轻碰皮肉完好的地方，听到江桢小声在怀里念：“宋柏……疼…想睡。”
宋柏担心他说的想睡是又要昏过去，但江桢声音轻得都有点打飘，剧痛大量消耗了他的体力，更何况前一晚根本没怎么睡。
“…我们闭眼休息一下，很快就一点都不疼了，阿桢乖。”宋柏把手搭在江桢心口，心脏的跳动也平稳了很多，咳喘之后不能立刻躺平，他就这么抱着江桢，仔细亲吻被汗浸｜湿的额角，刘海已经被他捋过去了，露出拧出深刻纹路的眉心，沉重的吐息扫在他颈侧，凌乱而带着哽咽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揪心。
宋柏一直吻着江桢，几乎一刻不停。他的表现算是冷静镇定，但如果江桢还有力气仔细感受，就会发现他的手现在也非常冷。
亲到最后宋柏小心翼翼地收紧怀抱，和江桢额头抵着额头，江桢不再喊疼了，在他臂弯中昏昏沉沉地彻底归于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复杂性区域疼痛综合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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