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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梦境与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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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时，陆寒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湿透。他大口喘着气，仿佛刚跑完三千米，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胸位置——那里的心跳快得吓人，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梦中那些画面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唐子澄泛着水光的眼睛，被咬得嫣红的嘴唇，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陆寒枫……不要……”。最要命的是梦境最后，唐子澄跨坐在他腰间，校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的模样。
“疯了……”陆寒枫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下身，一拳砸在床垫上。床单上可疑的痕迹让他耳根发烫，他从未想过会对相识两年的好友产生这种幻想。
阳光透过米色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书桌上的相框里，市级篮球联赛的领奖台上，唐子澄正搂着他的脖子大笑。那是三个月前的照片，记录着他们无数亲密瞬间中最普通的一个。
冷水从花洒倾泻而下时，陆寒枫突然意识到——今天他不敢像往常一样去唐子澄家楼下等他了。那个总是自然搭上他肩膀的手，现在想起来都让他喉头发紧。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唐子澄第三次看表。当陆寒枫终于出现时，他小跑着迎上去：“怎么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熟悉的柑橘香气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而来。
“手机没电了。”陆寒枫盯着地面撒谎。事实上他盯着聊天界面那句“早上老地方等你”看了半小时，愣是没敢回复。
唐子澄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脸颊：“你耳朵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皮肤，陆寒枫仓皇后退，后背撞上自行车棚的铁栏杆。哗啦啦的声响中，三四辆自行车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他手忙脚乱地去扶，膝盖磕在水泥地上也顾不上疼。
“小心！”唐子澄连忙蹲下帮忙，两人手指在车把上不经意相碰，又同时触电般缩回。最后扶起的那辆红色山地车车把歪了，陆寒枫用力拧正螺丝时，发现唐子澄正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掌发呆。
“没、没事！”陆寒枫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要迟到了！”说完就快步走向教学楼，身后传来唐子澄小声的嘀咕：“怎么慌成这样……”
教室里，陆寒枫发现自己的课桌异常整洁——乱糟糟的试卷被分类收好，连钢笔都灌满了墨水。他抬头看向前排，唐子澄正假装专心看书，但发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同学们把手机调成静音。”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现在公布月考成绩。”
陆寒枫机械地翻着试卷，目光却不断瞟向斜前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唐子澄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当唐子澄转头借橡皮时，他突然发现对方右眼角下的泪痣旁多了一道细小的划痕。
“你脸怎么了？”脱口而出的话让陆寒枫自己都愣了一下。
唐子澄摸了摸那道伤痕，眼睛突然亮起来：“早上帮王奶奶家的猫爬下树时被抓的。”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小，“你居然注意到了？”
物理课上，老师正在讲解电磁感应原理。陆寒枫的笔记本上却无意识地写满了“唐子澄”三个字。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慌忙把那页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却听到前排传来轻笑声——唐子澄正把一张纸条顺着桌面推过来。
【午休去天台吃饭吗？我妈做了红烧排骨】
熟悉的字迹让陆寒枫心头一颤。他们从高一起就经常在天台分享午餐，但今天这个再普通不过的邀请却让他手心冒汗。回复时铅笔芯断了三次，最终只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好】。
午休时分，天台风很大。唐子澄按着飞扬的头发，把饭盒推到两人中间：“快尝尝，我特意多带了。”
陆寒枫夹起一块排骨，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唐子澄被风吹起的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梦里如出一辙的位置。
“你今天怪怪的。”唐子澄突然凑近，近到陆寒枫能数清他的睫毛，“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陆寒枫的筷子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他看见唐子澄球鞋上有个小泥点，那是上周日他们去河边钓鱼时沾上的。当时唐子澄差点滑进水里，是他一把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记忆里那个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手腕触感突然鲜活起来，陆寒枫猛地站起身：“我去买饮料！”
小卖部的冰柜前，陆寒枫把额头贴在玻璃上降温。他太熟悉唐子澄了——知道他不爱吃胡萝卜但会为了不浪费而吃完，知道他紧张时会无意识摩挲裤缝，知道他每个笑容对应的不同心情。但此刻这些认知全都变成了甜蜜的折磨。
“枫哥！”篮球队长陈昊突然拍他肩膀，“下午训练别迟到啊！”
陆寒枫含混地应着，拿着两罐可乐回到天台时，发现唐子澄正对着手机傻笑。
“看什么呢？”
唐子澄慌忙锁屏：“没什么！”但他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后来陆寒枫才知道，那是上周篮球赛时他扣篮的视频，唐子澄偷偷录下来设置了动态壁纸。
下午的篮球训练，陆寒枫状态奇差。传球失误，投篮打铁，连最基础的运球都频频脱手。
“枫哥，你不对劲啊。”训练结束后，陈昊用毛巾擦着汗，“下周就是市级联赛了。”
陆寒枫敷衍地应着，目光却黏在看台边——唐子澄正和啦啦队的女生们说笑，阳光把他的发梢染成金色。似乎是感应到视线，唐子澄突然转头，冲他眨了眨右眼。这个他们之间惯用的小动作今天却让陆寒枫心跳漏了一拍。
“放学后玩真心话大冒险吗？”陈昊突然提议，“咱们队好久没团建了。”
陆寒枫本想拒绝，却听见唐子澄响亮地回答：“好啊！”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让陆寒枫想起梦里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放学后的教室里，七八个同学搬开桌椅，围坐成一圈，中间放着一个旋转的矿泉水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到我了！”陈昊兴奋地搓着手，“我选大冒险！”
“和隔壁班班花要电话号码！”有人起哄道。
游戏进行得热火朝天，陆寒枫却心不在焉。他注意到唐子澄每次被瓶口指到时都会选择真心话，而且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把柄。当瓶口指向别人时，唐子澄会偷偷观察陆寒枫的反应，两人的目光偶尔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像两只受惊的小鸟。
“又到你了，子澄！”陈昊转动瓶子，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唐子澄。
“真心话。”唐子澄毫不犹豫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裤子的接缝处。
一个女生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陆寒枫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唐子澄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寒枫，又迅速移开。他抿了抿嘴唇，下唇被牙齿咬得微微发白，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有。”
陆寒枫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不敢猜测那个“有”指的是谁，更不敢希望那是自己。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全身，他的指尖微微发麻。
“哇哦！是谁是谁？”同学们立刻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追问。
唐子澄笑着摇摇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这是下一个问题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游戏继续，陆寒枫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目光黏在唐子澄身上，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直到瓶子转向他自己时，他才回过神来。
“枫哥选什么？”
“大冒险。”陆寒枫下意识地说，想避开任何可能涉及感情的问题。他的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嘶哑。
“和在场随便一个人对视加牵手30秒！”陈昊坏笑着宣布，“必须认真对视，不能笑场！”
陆寒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唐子澄。后者正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对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但陆寒枫注意到他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我选……子澄。”陆寒枫听见自己说，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唐子澄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他慢慢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在夕阳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粉红色。
当两人的手相触时，陆寒枫感觉一股电流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唐子澄的手比他小一圈，温暖而柔软，掌心有些潮湿，显然和他一样紧张。陆寒枫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指，将那只手轻轻包裹住。
“开始计时！”陈昊大声宣布。
陆寒枫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唐子澄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不安和羞涩，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彩。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唐子澄——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下唇比上唇略厚，此刻正被牙齿轻轻咬着。
十秒过去了，陆寒枫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他怀疑唐子澄也能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黏腻却温暖，谁都不愿意先松开。
二十秒，唐子澄的眼睛湿润起来，脸颊泛起红晕，但他没有移开视线。陆寒枫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还有某种他不敢确认的情感。
二十五秒，陆寒枫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唐子澄以同样的力度回应。他们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
“时间到！”陈昊的声音打破了魔咒，两人如梦初醒般同时松开手。
唐子澄迅速低下头，但陆寒枫还是捕捉到了他嘴角转瞬即逝的微笑。那一刻，陆寒枫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回家的路上，两人默契地保持着半步距离。路过那排早上被撞倒的自行车时，唐子澄突然开口：“明天……还一起上学吗？”
他的声音很轻，混在初夏的蝉鸣里几乎听不清。陆寒枫转头，发现唐子澄正仰着脸看他，眼睛里盛着路灯细碎的光。
“当然。”陆寒枫听见自己说，“老地方，老时间。”
唐子澄笑了，那个笑容比所有路灯都要明亮。陆寒枫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就像那排被扶起的自行车——看似回到原位，其实车把的角度早已微妙地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