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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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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17号,慕尼黑,晴。
几十个小时的行程坐下来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
我没有告诉那在德国留学了7年的发小尹漫黎我来找找她了(直到2020年她才攻读下她的金融与保险数学硕士学位),她曾告诉我她住在德国学生公寓,打车后司机把我送到了她的公寓,直到我敲响了她的家门我还在想她会有什么反应,惊喜?震惊?
但我没想到打开门她会激动的抱住我,然后站在门口飙了几分钟脏话。
出国五年,她的素质会直线下降,进了客厅之后我看着阳台上堆着的大大小小的酒瓶有些震惊,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告诉我她今年又毕不了业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不会选择在德国读完本科又读硕士。
说完之后在屋内上蹿下跳,从严格的教授到仿佛智力有问题的同学再到变态的大学,她足足骂了半个小时,又拉着我坐在窗边喝酒,我不太会喝酒,只是陪着她静静的坐着。
房间里没开灯,我们俩渐渐被淹没在黑暗中。
她明显有些醉了,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静谧的夜里她突然开口问我怎么突然想起来到德国找她玩了,我有些沉默,斟酌着想了一会儿,要不要开口告诉她我的病情,找的医生要800一个小时,但感觉用处不大,最终她建议我出去旅游。
我沉默了很久,我担心她会嫌弃我,或者再用像章女士和谢先生那样小心翼翼的眼神看我。
算了,她还要忙于学业。最终我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玩笑似的,“因为我想你了呀,宝贝儿。”
她让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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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19号,慕尼黑,晴。
在漫黎的公寓休息了一天,她所说要带我在慕尼黑玩个痛快。
慕尼黑八月的风裹着烤肠的香气掠过街头,我跟着漫黎穿梭在玛利亚广场的人群里。
她今天特意扎了两个麻花辫,蓝色发带随着步伐一晃一晃,像极了高中时我们偷偷翻墙买奶茶的模样。在我还在看着慕尼黑的风土人情时,她突然拽着我的手腕往市政厅方向跑,亚麻色连衣裙扬起的弧度里,藏着少女独有的雀跃。
新市政厅的钟楼在阳光下泛着暖金色,每一块雕花砖都仿佛在诉说古老故事。漫黎仰着头给我讲解,“整点报时的时候,钟楼上的人偶会动起来,是全世界最大的木偶报时钟!”
说着掏出手机,非要和我拍九宫格自拍,镜头里我们笑出的梨涡,和钟楼的浮雕一样生动。
穿过挂满啤酒节彩旗的小巷,一座赭红色的建筑豁然出现。漫黎仰头望着“Augustiner Br?ustuben”的招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兴致勃勃的和我介绍,“这家是本地人私藏的百年老店,上次教授带我们小组聚餐,我偷偷记下了位置。”
推开雕花木门,麦芽发酵的香气扑面而来。漫黎轻车熟路地用德语和侍者交流,点了烤猪肘和白香肠,又特意要了一杯黑啤酒和一杯可乐。我盯着她认真核对菜单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中时她在教室偷吃小零食,被班主任发现时慌乱藏起零食的模样。
那时的漫黎还带着稚嫩青涩,哪像现在,能用流利的德语和侍者打趣,我们漫黎不知不觉也长大了。见我发呆,她在我眼前摆摆手,问我在想什么,我笑着摇摇头。
她用叉子戳破金黄酥脆的猪皮,油花滋滋作响,顺手放到我的盘子里,“尝尝这个,表皮要蘸苹果酱才正宗。”
她夹起一块肉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是去年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我们碰杯时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漫黎忽然说,“其实我一直想带你来慕尼黑。”
她的目光掠过餐厅里嬉笑的当地人,停在窗外暮色渐浓的街道,“高中时你总说想去欧洲看童话城堡,现在终于实现了。”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记忆翻涌上来——晚自习后的操场,我们分享的草莓味棒棒糖;高考前她塞给我的写满公式的便利贴;还有得知她被慕尼黑工业大学录取那晚,我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
饭后消食时,漫黎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进一家小酒馆。
她端来两杯无酒精啤酒,让我尝一尝,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泛着细密的泡沫,虽然我不喜欢喝酒,但还是尝了尝,这种麦芽饮料是她的心头好,每次考试前都要来一杯,就当是给自己的“好运符”。
我们碰杯时,杯沿的水珠溅在手臂上,凉丝丝的。
漫黎絮絮叨叨地讲着在慕尼黑工大的趣事,说实验室的教授总把咖啡洒在论文上,说她为了赶作业在图书馆睡了整夜,说上次迷路误打误撞闯进啤酒节现场的糗事。
我托着腮帮子听着,忽然觉得,哪怕只是这样听她说话,都是无比珍贵的时光。
暮色渐浓时,我们坐在伊萨尔河畔。漫黎突然从包里掏出两个碱水面包,递给我一个,“临走前特意买的,带芝麻的给你,盐粒的归我!”
晚风轻轻吹过,面包的麦香混着河水的气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未来。
她说想留在慕尼黑读完研究生然后回国,我说着接下来的旅游路线,远处的教堂钟声悠悠传来,为这场盛夏的相聚,添上最温柔的注脚。
月光爬上钟楼尖顶时,漫黎打了个哈欠靠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