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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绝望后的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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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窗帘大关,看不出白天还是黑夜,陈踞泽几乎失去了时间感。
但他伸出手掐了一把李裴呼呼大睡的脸,把人掐醒了。
李裴迷茫地睁开眼睛,大概是睡迷糊了,下意识地把脸相当热情地贴到陈踞泽肩窝里。
陈踞泽被他毛燥的头发磨得挺热,用手把人脑袋往外推。
“不起来?”
话音未落,腰部一沉,原来是李裴迷迷瞪瞪地将自己的大腿环上他的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老夫老妻呢,其实上是少年老头。
陈踞泽天马行空地想着,将大腿肉从自己腰上搬开。
李裴终于清醒了,停止动手动脚,从床上爬起来,机械地揉自己的脸。
陈踞泽能明显地看到他脸上的黑眼圈,不是大熊猫胜似大熊猫。
满眼都是没有睡饱的生无可恋。
他看自己的手表,也快8点了,两个人总共才睡不到5小时。
“别睡了,快起来了。”
李裴套好衣服,“那你的早餐……”
“不重要。”陈踞泽摆摆手。
李裴幽幽地盯着他,眼珠浓成两点墨水。
“早餐不吃对身体不好。”
陈踞泽:……
他感觉李裴这个样子就像一个纠结于各种小事情的蘑菇,皱巴巴的,还有个巨大的伞盖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他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赚钱的,没点大局观。
李裴带着包走了,走前说会记得给他订早餐。
陈踞泽随口应和,等人走了又忍不住琢磨,心下暗恼自己怎么还是和李裴搅和在一起了,就像两坨毛线混作一团,拆起来麻烦,干脆放在一边,结果两团缠绕,交缠,渐渐分不清彼此。
陈踞泽理所当然地翘班了,尤其是当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也有两个和李裴如出一辙的黑眼圈的时候,一切借口都显得那么光明正大。
天有不测风云,秘书发邮箱,打包来助理整理的文件,赖不掉,他只能打开电脑批阅。
结果这还没完,竟然还要开视频会议,听着属下们叽里呱啦地陈述,陈踞泽只觉得自己上过将近20年的学的大脑在隐隐作痛,恨不得当场将电脑砸碎。
最后忍住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又有电话打来,陈踞泽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立刻就挂了,谁知第二通马上跟着打了过来,还是这个未知号码。
陈踞泽皱眉,奇怪,还是接了。
“喂?”
“踞泽啊……”
陈踞泽看这个号码,确定他记忆里没有。但确实是他老爸的声音。
“给你打个电话真不容易啊,这次不会再把我拉黑了吧?”
“有屁快放,没事挂了。”陈踞泽本来就不耐烦,听他老子的话更是在心头燃起了熊熊大火。
多亏陈朗迪没有再说什么废话,“对了,听说你这两天,不怎么工作了?公司也不去了?”
嘟嘟嘟——
陈踞泽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将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陈朗迪说这些什么意思他都懂,无非敲打他,怕他把公司带进沟里。
显然,他对陈踞泽不放心。
可惜他的精子不太行,总共也就陈踞泽这一个儿子,不然,陈朗迪如此不信任陈踞泽,早就该把他放弃,推另一个儿子上位了。
陈踞泽清楚地知道陈朗迪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不在乎。
陈踞泽不关心陈朗迪,就像陈朗迪不关心陈踞泽,两个人的关系,父不父,子不子。
挂掉电话,陈踞泽带着听了一通汇报后的疲惫,以及与陈李迪沟通后的振奋登上三楼。
穿越以来他还没有上过三楼,不过他知道三楼有什么——墙壁被凿空后,三楼被划分为两块很大的空间,一块区域正对着窗口,可以看到下午细碎的阳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远处的另一栋别墅。
房间里摆了零零星星的画框和画布,有些画布上还有没有干的涂料。
房间的正中央是圆板凳和它对面的木制支架。支架上堆着画笔
这是陈踞泽画画的画室,虽然他不常画,也谈不上画家。
除此之外的一块区域,放的是一套气派的音响装置,音箱是Tannoy的autograph系列,旁边的放大器是Marantz原装真空管。
陈踞泽喜欢一边听曲一边绘画,对外的感官接触着充满活泼生机的神圣的东西,那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到了一个没有人类存在的世界。
不过不管是画画还是听钢琴曲都不是陈踞泽如今上楼来的目的。
他的目光转向不起眼角落的橱柜,开启左侧的一扇门,手指往里一探,摸到一把金属钥匙,用它给右侧上锁的抽屉开锁。
陈踞泽往里头一探,抽出抽屉里放的唯一的东西一把通体黝黑的手枪。
手枪曾经属于他的母亲,后来他母亲离开了,这把枪就成为了他的。
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在禁抢的时候把它保留下来的,但保留它的选择显然是明智之举。
这把9.2式手枪,看着有些年头了,合金套筒变得破破烂烂,像上了年纪不住咳嗽的老头。
他举起这把重约760克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随后闭上眼睛。
屏住呼吸,手指用力,凸起的扳机被扣动,陈旧的手枪终于恢复了它原有的功用,兴奋地嘶叫,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砰——”
他喜欢这种收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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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叠资料被李裴扔到桌上,他摘下金框眼镜,手指下意识地敲打桌面。
“就这些了?”他斜睨向秘书,缺少眼镜作为掩饰,少了几分成熟,却也多了几分凌厉。
杨秘书被上司质疑,紧张得额头开始冒汗:“李总,确实没有了。”
李裴抬了抬下巴,杨秘书如蒙大赦,弯腰飞速离开办公室。
李裴的注意力已经转向那叠资料,嘴唇紧绷。
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些资料,第一叠是陈踞泽的父亲陈朗迪最近的行动报告。从陈朗迪的日常来看,他现在就是一成日钓鱼的嘻嘻哈哈老头,偶尔会带着年轻女性进家门,大部分时候他们会在酒店里玩耍,而且玩得很乱。
而陈朗迪唯一的小动作是和陈踞泽的秘书有长期的沟通往来。这个秘书拿着陈朗迪的钱,做陈朗迪的眼线。李裴已经忍了他很久,也该辞了……陈踞泽应该会同意的吧?
他想起这两天陈踞泽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阴郁烦躁的模样,不太确定如果他擅自做下决定陈踞泽会有什么反应。
另一叠是关于陈踞泽的母亲原彩安的报告,自从和陈朗迪分开后,原彩安一直在各处旅游,飘无定所,直到陈朗迪老爸放弃追捕她才安心回来。最近在向亲戚借钱买时髦套装,没有任何与陈踞泽联系的表现。
而陈踞泽本人,则一直在他隐秘的监视下悠闲自在地生活,如鱼得水,坦坦荡荡。李裴看了记录,陈踞泽来接他的那天也就是正常上下班而已,没有做过超出日常惯例的行为。
所以,陈踞泽单纯地只是腻了他,在那句告白之后?
当一切的可能性都被一一论证,不可避免地排除后,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
而这种可能又是他长期担忧的,最有可能的可能。
他将那叠资料抓起来,扯碎,扯碎了又扔进垃圾桶。
不死心非要的结果就是验证了他很快就会成为一条丧家之犬的事实。
他看见透明窗户外的天空,那湛蓝无云的天空映照着他自己,眼睛和鼻子都是赤色的,像追求爱情不得善终的疯子。
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攥成拳头,似乎在倔强地憋着眼泪,大声控诉要扔掉他玩具的爸妈,即使玩具已经又破又旧。
只是,陈踞泽不是他的玩具,从来不是。
思绪飞向那个远方的在家里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的人。
好在,李裴不是被丢了心爱的东西只能哇哇大哭抵死嚎叫的孩子,所以他还有夺回他的希望。
雨后有春笋破土而出。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好好工作,好好搞钱,李裴收起自己所有的心思,逼迫自己去做真正有助于他和陈踞泽在一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