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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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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深，窗外的梧桐叶片片转黄，在带着凉意的风中打着旋儿飘落。
宿舍里，台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将两人伏案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出一种静谧而专注的氛围。
沈砚给陆野的补习，已然成了一种雷打不动的日常。他像是面对一道极其复杂且充满干扰项的难题，投入了巨大的耐心和精力。
他不再仅仅讲解知识点，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测试”。
今天，他准备了几道看似基础，实则陷阱重重、需要清晰概念和灵活思维的函数题。
“先做这三道。”
沈砚将题目推到陆野面前，语气平淡无波，镜片后的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准备捕捉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陆野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接过题目，扫了一眼，心里却立刻门清。
第一题考察定义域，有个隐含的分母不为零条件；第二题是奇偶性判断，需要仔细分析表达式；第三题最刁钻，看似是求值域，实则需要利用函数单调性并结合换元思想。
他暗自啧了一声，沈砚这是开始下套了。
很好，游戏变得更有趣了。
他抓起笔，开始“痛苦”地演算。对于第一题，他“成功”地忽略了那个隐含条件，直接得出了一个错误的定义域。演算过程“凌乱”不堪，仿佛思路一团糨糊。
沈砚安静地看着，没有立刻纠正。他的指尖在草稿纸边缘轻轻点着，节奏稳定。
轮到第二题，陆野“纠结”了半天，先是“错误”地判断为奇函数，涂改之后，又“勉强”判断为偶函数，过程写得磕磕绊绊，仿佛走了无数弯路才蒙对答案。
沈砚的目光在他涂改的痕迹上停留片刻，那里原本错误的推导步骤，其实隐含了一个非常初级的逻辑漏洞，而后续“正确”的推导，虽然繁琐，却阴差阳错地避开了那个陷阱。
是运气，还是……？
终于到了第三题。
陆野对着题目“苦大仇深”地皱眉，嘴里无意识地咬着笔帽，在草稿纸上画着毫无意义的辅助线，拖延时间。
他知道最优解，但他不能直接用。他必须表演出一个“学渣”在面对难题时的典型挣扎——思路混乱，尝试各种方法却不得要领。
他“尝试”了图像法，画得歪歪扭扭；“尝试”了代入几个特殊值，计算还“故意”算错了一个；最后，他“似乎”是灵光一现，用了一种极其复杂、绕了很大圈子的代数变形方法，步骤写了整整半页纸，最终“侥幸”得出了正确答案。
整个过程中，他完美地避开了那个关键的、利用单调性直接突破的简洁思路。
演算完毕，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瘫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妈的，这题真不是人做的！”
沈砚拿起他那份写得密密麻麻、看似混乱实则每一步都逻辑自洽的草稿纸，仔细地审视着。
宿舍里异常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沈砚看得很慢，很仔细。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关乎世界和平的谜题。陆野表面上瘫着，实则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密切关注着沈砚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他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有些突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沈砚放下了草稿纸。他抬起眼，看向陆野，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让陆野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陆野，”沈砚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你解题的习惯很有趣。”
陆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装镇定，挑眉：“什么意思？嘲笑我笨？”
“不是。”沈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静的光，“你的思路，有时候会绕很大的圈子，避开一些更直接、但也更容易出错的关键点。”
他拿起笔，在陆野那份复杂的演算过程上，轻轻画了一个圈，“比如这里，你用了三次代数变形，才得到这个中间表达式。但实际上，如果你能意识到函数在给定区间的单调性，这里可以直接得出判断，省去至少五个步骤。”
他的笔尖又移到另一处，“还有这里，你代入特殊值计算时，选择的点很……巧妙。恰好避开了函数值不确定的区间。”
沈砚的语气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数学现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轻轻敲打在陆野伪装的外壳上。
陆野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沈砚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辅导了，这简直是一场心理层面的解剖！
他干笑两声，试图掩饰内心的震动：“运气好而已！谁知道蒙对了！”
“是吗？”沈砚淡淡地反问，目光依旧锁着他，“连续三道题，你的‘运气’似乎都体现在了避开关键陷阱，而不是盲目踩坑上。这种‘系统性’的运气，概率很低。”
陆野：“……”
他感觉自己的伪装正在被一层层剥开。沈砚的逻辑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他几乎无法招架。
“或许，”沈砚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灯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阴影，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你并不是不懂，而是……在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掩饰你其实懂的事实？”
“你在伪装学渣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陆野能清晰地看到沈砚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和表演。
“沈大学霸，”他扯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掩饰着加速的心跳，“你是不是辅导我辅导出幻觉了？我要真懂，我装个屁的学渣？考38分很好玩吗？”
他必须把话题引向荒谬，才能打消沈砚的疑虑。
沈砚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就在陆野几乎要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沈砚忽然往后靠回了椅背，移开了视线。
“也许吧。”他轻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伸手拿过陆野的习题集，翻到下一章，“可能是我想多了。继续吧，三角函数。”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陆野知道，沈砚心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这场伪装与反伪装的博弈，已经进入了更深的层次。
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表演，必须更加小心，更加精密地计算每一个步骤，每一处“错误”。
接下来的辅导，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陆野更加“卖力”地扮演着一个不开窍的学渣，而沈砚则一如既往地耐心讲解，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兴味？
他发现，观察陆野“笨拙”的表演，试图从那层层迷雾中剥离出真相，本身也成了一件极具挑战和吸引力的事情。
这比他解过的任何一道奥数题都来得复杂，因为变量是一个活生生的、心思缜密又善于伪装的陆野。
当天的辅导结束时，已是夜深。
陆野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溜去洗漱。
“陆野。”沈砚忽然叫住他。
陆野脚步一顿，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分，他回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怎么了，沈老师？”
沈砚从笔袋里，拿出了一个空盒，放在桌上，推向陆野那边。
“这个，”沈砚的目光落在那个空盒上，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你好像一直留着。”
沈砚早认出来了，这个盒子是前段时间他送的糖的包装盒。
陆野看着那个空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他没想到沈砚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更没想到他会在此刻提起。
他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比如“忘了扔”，或者“觉得盒子好看”，但看着沈砚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蹩脚的理由都卡在了喉咙里。
沈砚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台灯的光线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也将那空盒上憨态可掬的小熊照得清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最终，陆野什么也没说。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一把抓过那个空盒，胡乱塞进裤兜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陆野大口喘着气，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被他捂得有些发热的空盒。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门外，沈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
迷雾依旧笼罩。
但他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实的轮廓。
而论坛上，关于“陆野为爱苦读数学，神情痛苦仿佛受刑”的新帖子，再次悄然飘上了首页。
只是这一次，帖子下面多了几条不一样的评论：
“只有我觉得……陆野有点死了吗？”
“同感！他那个痛苦的表情，跟我抄作业时一模一样（不是）。”
“沈学霸看他的眼神……怎么感觉不像是看学渣，像是看……嗯，一个有趣的？”
“小情侣不都是这种眼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