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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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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秦所在的货轮像座黑色的孤岛,在海面上缓缓移动。程霖站在艇首,风掀起他黑色作战服的衣角,冷白的侧脸迎着朝阳,下颌线绷得笔直。他正用望远镜观察货轮的甲板,指尖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标记着几个可疑的集装箱——根据苏晴传来的货运清单,那些箱子的重量和体积都与普通货物不符。
“林薇他们已经从陆路绕到港口另一侧,五分钟后能到货轮的左舷。”许宴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站在程霖身侧,手里握着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程霖放下望远镜,视线落在他紧绷的肩线:“别攥那么紧,待会儿开枪容易脱靶。”他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许宴的手背,“放松点,我们有海警支援,他跑不了。”
许宴的手指松了松,却别开视线看向货轮:“谢凌秦在玩拖延战术,他故意放慢航速,肯定在等什么。”他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毒贩最擅长用时间做诱饵,让你在等待中耗尽耐心”。
程霖的目光扫过货轮的驾驶舱:“他在等接应的船。苏晴查到他在公海上有艘改装过的快艇,速度比巡逻艇快三成。”他从背包里拿出两颗烟雾弹,塞进许宴的战术腰包里,“登船后跟着我,别擅自行动。”
“知道了。”许宴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像是不适应他过于细致的叮嘱。
巡逻艇渐渐靠近货轮,程霖用通讯器联系海警:“准备登船,注意货轮右侧的起重机,那里可能藏着人。”他回头看向许宴,做了个“准备”的手势,冷白的手在晨光里划出利落的弧线。
许宴点头,将枪保险打开,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他的视线落在货轮的舷梯上,那里缠着几圈铁链,看似松动,实则可能藏着机关——谢凌秦这种人,绝不会给对手留一条坦途。
“三,二,一!”程霖的声音落下时,巡逻艇猛地加速,撞向货轮的侧面。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踉跄了一下,程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许宴的腰,掌心触到对方作战服下的腰线,紧实得像拉满的弓弦。
“走!”他松开手,率先抓住悬梯向上攀爬,黑色作战靴踩在铁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宴紧随其后,爬到一半时,货轮的甲板上突然响起枪声,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铁梯上溅起火花。“趴下!”程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翻身躲到集装箱后面,举枪向枪声来源处还击。
许宴迅速蜷缩身体,利用铁梯的缝隙观察——三个雇佣兵正躲在起重机后面射击,手里的AK-47喷吐着火舌。他深吸一口气,抓住铁梯的横杆翻身跃起,落地时顺势翻滚到一个空木箱后面,举枪瞄准最左边的雇佣兵。
枪声响起的瞬间,那个雇佣兵应声倒地。许宴迅速转移位置,却听到身后传来程霖的低喝:“小心身后!”
他猛地回头,看到个雇佣兵正举着枪冲过来,距离不过三米。千钧一发之际,程霖的子弹穿透了那人的手腕,枪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谢了。”许宴翻身跃起,一记侧踢踹中那人的膝盖,动作干净利落。
程霖跑过来,冷白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往集装箱后面拽:“别逞强,林薇他们快到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作战服的领口沾了点海水,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精准,“左侧有个通风口,能通到驾驶舱,我们从那里绕过去。”
许宴跟着他穿过堆满地的木箱,刺鼻的柴油味扑面而来。路过一个打开的集装箱时,他的脚步顿了顿——里面堆满了白色粉末,用透明塑料袋装着,像小山一样高。“是谢凌秦说的新型毒品。”他低声说,指尖拂过塑料袋,能感觉到里面颗粒的粗糙感。
“先别管这个,抓住谢凌秦要紧。”程霖拉着他往前走,“苏晴说驾驶舱里有监控,我们得从通风管道进去。”
通风口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程霖先爬进去,用手电照亮前方:“跟着我,保持三米距离,别碰管道壁上的锈迹,可能有毒。”他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带着点闷响。
许宴紧随其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他能听到前面程霖的呼吸声,还有作战靴蹭过管道壁的声音。爬了大约十米,程霖突然停下:“前面有分叉口,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在驾驶舱顶部汇合。”
“不行,太危险。”许宴立刻反对,“谢凌秦肯定在里面设了埋伏。”
程霖的笑声从前面传来,带着点戏谑:“许警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放心,我有分寸。”
许宴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管道外传来脚步声:“小心点。”
分开后,管道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许宴放慢速度,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三个脚步声,应该是雇佣兵。他从背包里拿出消音器,装在枪口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爬到驾驶舱顶部时,他透过通风口的缝隙往下看——谢凌秦正坐在船长的位置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手枪,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快艇的实时位置。四个雇佣兵站在他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还没来吗?”谢凌秦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告诉快艇,再不来老子就不等了!”
许宴的心跳骤然加速,正想联系程霖,却听到左侧传来轻微的响动——是程霖发出的信号。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通风口的栅栏,翻身跳了下去。
“砰!”枪声在狭小的驾驶舱里炸开,许宴落地时顺势翻滚,避开了雇佣兵的子弹,同时举枪射中最右边那人的膝盖。那人惨叫着倒下,撞翻了旁边的控制台,屏幕瞬间黑屏。
“抓住他!”谢凌秦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枪指向许宴。
就在这时,程霖从另一侧的通风口跳了下来,手里的电击器精准地打在谢凌秦持枪的手腕上。手枪掉在地上,谢凌秦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谢凌秦,你被捕了!”程霖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冷白的手正将一副手铐甩得哗哗响。
剩下的三个雇佣兵疯了似的冲过来,许宴和程霖背靠背站着,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许宴的枪法精准,每一枪都打在非致命部位,让对方失去战斗力;程霖的格斗技巧更胜一筹,冷白的手锁住一个雇佣兵的喉咙,稍一用力就让对方瘫软在地。
不到三分钟,四个雇佣兵全被制服。谢凌秦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忽然笑了:“许志国的儿子,果然有两下子。”他的目光扫过程霖,“程队长,你以为抓了我就结束了?”
程霖踹了他一脚,将他按在地上:“少他妈废话,你的同党我们会一个个找出来。”
谢凌秦的笑声在地上打滚:“你们找不到的……他就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一步步走进陷阱……”
“闭嘴!”许宴的声音冷得像冰,用枪抵住他的后脑勺,“说出你背后的人是谁!”
谢凌秦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程霖脸色一变,伸手去掰他的嘴,却发现他牙关紧咬,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他服毒了!”程霖低吼一声。
许宴立刻拿出急救包里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撬开谢凌秦的嘴。黑色的药丸已经融化,顺着喉咙滑下去,谢凌秦的身体开始抽搐,眼睛却死死盯着许宴,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他……在……档案室……”谢凌秦的声音断断续续,最终头一歪,没了呼吸。
程霖松开手,冷白的手背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渗着血珠。“该死!”他低骂一声,“还是让他得逞了。”
许宴蹲下身,检查谢凌秦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个微型U盘:“他提到了档案室,可能和内鬼有关。”他的指尖碰到U盘上的刻痕,和之前在仓库里找到的那个“K”字一模一样。
驾驶舱的门被撞开,林薇和路凌冲了进来:“程队,许警官,没事吧?”林薇的头发有些乱,蓝色作战服上沾了点灰尘,手里的枪还指着地上的雇佣兵。
“没事。”程霖摇摇头,用急救包的纱布裹住手背上的伤口,“谢凌秦服毒自杀了,找到个U盘,可能有线索。”他看向路凌,“把这些雇佣兵带回局里,交给苏晴审讯,特别是那个被许宴打中的,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路凌点头,指挥着手下把人押走。顾蔺随后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程队,在货轮的底舱发现了这个,像是某种新型毒品的配方。”
许宴接过证物袋,里面是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只有最后一行的签名清晰可见——“赵慧敏”。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母亲牺牲前一直在追查的线索,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收起来吧。”程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回去让苏晴破译,总能找到线索。”
货轮被海警接管时,朝阳已经升到半空。许宴站在甲板上,看着被押走的雇佣兵,手里还攥着那个U盘。海风把程霖的声音吹过来:“在想什么?”
“在想谢凌秦最后说的话。”许宴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包扎着纱布的手,“他说内鬼在档案室,你觉得会是谁?”
程霖靠在栏杆上,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高明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内鬼藏得更深。”他顿了顿,看向许宴,“你父亲的卷宗,是不是一直存放在档案室?”
许宴的心跳漏了一拍:“是,我上个月还去调过。”他忽然想起高明递给他热水时的眼神,那种过于热切的关切,现在想来更像是掩饰。
“回去查。”程霖的声音很笃定,“从十年前接触过你父亲卷宗的人查起,总会有破绽。”他看着许宴被风吹红的鼻尖,忽然笑了,“冷吗?要不要回驾驶舱待着?”
“不冷。”许宴别开视线,却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那是母亲织的,浅灰色的羊绒,带着淡淡的樟脑味。
回程的路上,巡逻艇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许宴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渐渐模糊的货轮,手里的U盘被体温焐得温热。程霖走过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喝点水吧,刚才打斗消耗太多体力。”
许宴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微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谢凌秦为什么要自杀?他完全可以顽抗到底。”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活着比死更痛苦。”程霖的目光看向远方,“毒贩圈子里有个规矩,知道核心秘密的人,要么上位,要么死。”他转头看向许宴,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父亲当年肯定查到了更可怕的东西,才会被灭口。”
许宴的手指攥紧了矿泉水瓶:“我会查清楚的。”
程霖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伸手,用没受伤的左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不是一个人。”
许宴的身体僵住,却没躲开。他能闻到程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海风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
回到市局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林薇把U盘交给苏晴,路凌和顾蔺去审讯雇佣兵,程霖则带着许宴去处理伤口,刚才打斗时,许宴的胳膊被弹片划伤,血渗透了作战服,在皮肤上晕开一小片红。
“坐下。”程霖把急救包放在桌上,示意许宴坐在椅子上。他解开对方作战服的拉链,看到伤口时眉头皱了皱:“有点深,得缝几针。”
“不用,消毒包扎就行。”许宴下意识地往后缩,他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更不喜欢缝针时的刺痛。
程霖却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容拒绝:“听话,感染了更麻烦。”他拿出麻药,手稳得像台精密的仪器,“别怕,很快就好。”
许宴别开视线,盯着墙上的地图,却能感觉到程霖的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微凉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麻药生效后,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听到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
“好了。”程霖打好最后一个结,用纱布把伤口裹好,“别沾水,三天后来换药。”
许宴看着他手背上的牙印,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你的手……”
“小伤。”程霖不在意地摆摆手,收拾着急救包,“苏晴那边有消息了,U盘里是谢凌秦和一个代号‘凌峰’的人的通讯记录,提到了十年前的赵慧敏案。”
许宴的心脏猛地一跳:“‘凌峰’是谁?”
“还不知道,通讯记录被加密了,苏晴正在破译。”程霖的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叫你。”
许宴点点头,站起身时却被程霖叫住:“许宴。”
他回头,看到程霖站在逆光里,侧脸被阳光勾勒出金色的轮廓:“谢凌秦说的内鬼,我们会找到的。”
“嗯。”许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走出医务室时,走廊里的阳光正好。许宴摸了摸胳膊上的纱布,那里还残留着程霖指尖的温度。他忽然觉得,不管前面有多少黑暗,只要有人并肩前行,就总能走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