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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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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黏腻地涂抹在教室的窗玻璃上。蒋淮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在崭新的物理课本上敲击着。这是他转来高二（7）班的第三天，也是他暗中观察祁泊琛的第七十二小时。
"听说没？这次分班是按上学期期末成绩排的。"前桌女生压低的声音还是钻进了蒋淮的耳朵。
"那蒋淮怎么会来我们班？他之前那恐怖的分数是认真的吗。"
"据说是家里有事缺考了最后两门..."
蒋淮垂下眼睫，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没错，母亲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期末考试。在省重点高中，缺考两门就等于自动放弃实验班资格，但没人知道，当他在分班表上看到"祁泊琛"三个字时，心跳漏了半拍。
教室后门突然被暴力撞开，金属门框与墙壁相撞发出巨响。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单手拎着校服外套、衬衫领口大敞的少年身上。
"报告。"祁泊琛嘴里叼着半片吐司，声音含糊却理直气壮，"睡过头了。"
班主任李老师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开学第三天就迟到，祁泊琛，你倒是给我个新鲜点的理由？"
少年把吐司三两口咽下去，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他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那...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蒋淮的视线像是被磁铁吸住，死死钉在祁泊琛敞开的领口——第二颗纽扣要掉不掉地悬着，露出一截形状漂亮的锁骨。他喉头发紧，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却在低头时发现自己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了七颗歪歪扭扭的纽扣。
"滚回座位上去！"李老师扔了半截粉笔头，精准命中祁泊琛的额头。
少年满不在乎地揉着额头往教室后排走，经过蒋淮身边时带起一阵带着烟草味的风。蒋淮的脊背瞬间绷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闻到祁泊琛身上有股淡淡的药膏味——昨天放学后，这人肯定又去打架了。
"喂，新来的。"祁泊琛突然停在他座位旁，屈指敲了敲他的课桌，"你坐我位置了。"
蒋淮抬头，第一次与祁泊琛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比他想象中还要亮，像是淬了星火的琥珀。
"我从第一天来就坐在这，教室里没有固定座位。"蒋淮听见自己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而且你迟到了十五分钟。"
祁泊琛挑了挑眉，想起刚开学自己只是用书占了个位置就跑后面和人打游戏了。
但他也不想去思考，突然俯身撑在蒋淮课桌上。这个动作让他的领口敞得更开，蒋淮能清晰地看见他锁骨下方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有意思。"祁泊琛的声音带着玩味，"学霸也会顶嘴？"
"祁泊琛！"李老师的怒吼从讲台砸过来，"要么坐下要么滚出去！"
少年直起身，冲蒋淮眨了眨眼："让给你了，好学生。"他转身走向最后一排的空位，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劲瘦的腰线。
蒋淮的舌尖抵住上颚，在心里默背了三十个化学方程式才压下那股莫名的燥热。他听见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琛少爷又去哪打架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蒋淮认出是祁泊琛的死党周翊。
"是那群傻逼先欺负老子的人。"祁泊琛的语调懒洋洋的，像只晒太阳的猫。
"得了吧，人家安怡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去你的！"
蒋淮的笔尖在"氧化还原反应"的方程式上戳出一个黑洞。安怡？他回忆着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孔——隔壁班的文艺委员，长发及腰，笑起来有酒窝。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他把它归结为对校园暴力的反感。
下课铃响，祁泊琛像阵风一样刮出教室。蒋淮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看见他在走廊拐角被一个女生拦住。即使隔着半个走廊，他也能认出那是安怡——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蒋淮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却听见周翊在后排大声调侃："哟，琛哥，你家'妹妹'来找你了！"
"滚蛋！"祁泊琛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她来还书的！"
蒋淮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低头整理笔记，却发现自己又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排纽扣，这次还细心地加上了缝线。他迅速把纸揉成一团扔进课桌，耳尖发烫。
午休时间，蒋淮习惯性地留在教室刷题。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摊开的习题集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盯着那道光学题出神——光线折射时会发生什么？方向改变，但频率不变。就像他对祁泊琛的注意力，明明应该笔直地通向学业，却在中途发生了不可控的偏折。
"喂。"
一个阴影笼罩在习题集上。蒋淮抬头，看见祁泊琛逆光站在他桌前，手里晃着本物理书。
"听说你是物理竞赛班的？"少年把书拍在蒋淮桌上，指着一道电磁学题目，"这个，讲一下。"
蒋淮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有没洗干净的蓝色颜料，手腕上戴着一根已经褪色的红绳。他清了清嗓子："这道题需要用到安培环路定理..."
"说人话。"祁泊琛不耐烦地用笔戳着课本。
蒋淮突然伸手按住那支乱动的笔。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
"首先，"蒋淮迅速收回手，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把你这颗扣子系好。"
祁泊琛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敞的领口，突然笑了："怎么，碍着大学霸的眼睛了？"
"影响课堂纪律。"蒋淮推了推眼镜以掩饰自己的慌乱，"李老师说过..."
"李老头还说过不准打架呢。"祁泊琛凑近了些，呼吸几乎拂在蒋淮脸上，"你昨天不也看见我翻墙了？怎么没举报？"
蒋淮的呼吸一滞。原来这家伙注意到自己在看他。他镇定地合上习题集："我没兴趣管闲事。"
"真的？"祁泊琛突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那为什么每次我经过，你的笔都会停一下？"
世界在蒋淮眼前变得模糊，但祁泊琛带笑的脸却异常清晰。他伸手想抢回眼镜，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
"还给我。"蒋淮的声音冷了下来。
"求我啊。"祁泊琛把眼镜举高，腕骨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蒋淮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包括刚进门的安怡。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说，还给我。"
祁泊琛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蒋淮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夺回眼镜。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胸膛相贴，蒋淮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些微汗水的咸涩。
"哇哦——"周翊的起哄声从后排传来，"琛哥被反杀了！"
祁泊琛挣开蒋淮的手，耳根却诡异地红了。他后退两步，恶狠狠地瞪了周翊一眼："闭嘴！"然后转向蒋淮，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嚣张，"...那道题..."
"自己看答案。"蒋淮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冷若冰霜，"在附录137页。"
祁泊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响了。他悻悻地回到座位，破天荒地掏出了课本。蒋淮用余光看见他偷偷摸了下刚才被抓住的手腕，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物理课上到一半，一张纸条从后方传来，精准地落在蒋淮桌上。他展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放学后小操场，敢来吗？】
蒋淮没有回头，只是把纸条夹进课本里。当老师转身写板书时，他才在纸条背面写下回复，然后趁人不备向后抛去。他听见后排传来窸窣的展开声，然后是周翊压低的惊呼："卧槽，这么刚？"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等着。】
放学后的夕阳把小操场染成橘红色。蒋淮站在篮球架下，看着祁泊琛双手插兜向他走来，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依然倔强地敞开着。
"我还以为好学生不会赴这种约。"祁泊琛在他面前站定，眼里闪着挑衅的光。
蒋淮平静地注视着他："我也以为校霸不会用传纸条这么幼稚的方式。"
祁泊琛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疯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所以？"蒋淮纹丝不动，"要打架？"
祁泊琛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这个动作让两人近在咫尺，蒋淮能数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有种隐秘的期待。
"你很有意思。"祁泊琛的声音低了下来，"跟那些书呆子不一样。"
蒋淮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也不像传闻中那么混账。"
两人僵持了几秒，祁泊琛突然松开手，大笑起来："操，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真要揍你？你拳头都攥紧了。"
蒋淮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他缓缓松开手指，上面有四个半月形的红痕。
"为什么约我来？"他直接问道。
祁泊琛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安怡说你物理很好。"
蒋淮胸口那团郁结突然散开了："所以是为了她？"
"她是我发小。"祁泊琛挠了挠头，难得露出几分窘迫，"我答应她这次月考物理及格..."
蒋淮突然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刺眼。他转身拿起放在长椅上的书包："我没兴趣当免费家教。"
"等等！"祁泊琛抓住他的手腕，"条件你开。"
蒋淮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祁泊琛敞开的领口。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脱口而出："把扣子扣好。"
"什么？"
"每天。"蒋淮转过身，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我辅导你一次，你就得把衬衫扣子系好一天。"
祁泊琛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永远扣不好的衣领，又抬头看了看蒋淮严肃的脸，突然咧嘴一笑："成交。"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像是一个隐秘的拥抱。蒋淮看着祁泊琛笨拙地系上第二颗纽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个交易，他稳赚不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