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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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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淮站在男厕所的镜子前，往脸上泼了第三把冷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白色校服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尾微微发红，像是某种隐秘热度的证据。
"冷静。"他对着镜子无声地说，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被祁泊琛抓过的衣领。
午休结束铃响起，蒋淮深吸一口气走回教室。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飞向最后一排——祁泊琛正歪在椅子上转笔，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令人意外的是，那件校服衬衫的扣子居然老老实实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蒋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学霸。"周翊突然拦在他面前，挤眉弄眼，"听说你要给我们琛哥开小灶？"
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巨响，祁泊琛踹翻了周翊的椅子："滚蛋！谁让你到处说的？"
蒋淮面无表情地绕过周翊，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他能感觉到背后有道视线像灼热的激光，几乎要在他的校服上烧出两个洞来。他故意放慢整理课本的动作，直到上课铃响起，那道目光才不情不愿地移开。
物理课上到一半，又一张纸条精准地落在蒋淮的课桌上。这次折叠得很整齐，边角锋利得像刀片。蒋淮用课本做掩护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放学图书馆，别想跑。——祁】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蒋淮轻轻摩挲着那个破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笑。他迅速收敛表情，在纸条背面写下回复：【南楼小自习室，人少。】然后趁老师转身时向后抛去。
纸条像一片白色羽毛，划过完美的抛物线。蒋淮听见后排传来窸窣的动静，然后是周翊夸张的咳嗽声。他没回头，但后背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了。
放学铃一响，祁泊琛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教室。蒋淮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把每本书的边角都对齐，铅笔盒里的文具按长短排列。等他终于走到南楼时，夕阳已经把走廊染成了蜜糖色。
小自习室的门虚掩着，蒋淮推开门，看见祁泊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抽烟。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
"迟到三分二十八秒。"祁泊琛吐出一个烟圈，腕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就是学霸的时间观念？"
蒋淮反手锁上门，走过去一把夺下他嘴里的烟，按灭在窗台的铁皮铅笔盒里："校内禁止吸烟。"
祁泊琛挑了挑眉："你管得着吗？"
"想让我辅导，就得守我的规矩。"蒋淮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沓装订整齐的笔记，"先从力学开始，你期中考试只拿了29分。"
"哇哦，记得真清楚。"祁泊琛从窗台跳下来，故意把椅子拖到紧挨着蒋淮的位置，"是不是偷偷关注我啊，大学霸？"
蒋淮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黑点："年级倒数二十名的名单贴在公告栏上，想不看见都难。"
祁泊琛大笑起来，震得蒋淮的鼓膜微微发痒。他凑近了些，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薄荷糖的清凉："那你知不知道，我打架从来没输过？"
蒋淮终于转头看他。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祁泊琛的睫毛——比一般男生要长，尾端微微上翘，像两把小扇子。
"物理和打架是两回事。"蒋淮推了推眼镜，"现在，翻开课本第43页。"
祁泊琛撇撇嘴，但还是乖乖照做了。他的课本崭新得像是刚发下来的，连名字都没写。蒋淮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关节处有几处陈年的疤痕。
"先看例题。"蒋淮用铅笔在书上画了个圈，"这个滑块在斜面上的受力分析..."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出乎蒋淮的意料。祁泊琛虽然基础差得像筛子，但理解力惊人。只要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那些公式和定理就像水渗进沙子一样，被他迅速吸收。更让蒋淮惊讶的是，祁泊琛思考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像个认真解题的小学生。
"所以摩擦力其实是个'绿茶婊'？"祁泊琛突然说，"表面说不要不要，背地里使劲拖后腿？"
蒋淮呛了一下："...可以这么理解。"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祁泊琛兴奋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斜面，"你们学霸就爱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很复杂。"
蒋淮看着他笔下那个比例失调的滑块，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祁泊琛的侧脸上，把他耳廓上的细小绒毛染成金色。那颗顽固的第二颗纽扣依然坚守岗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锁骨的风光。
"继续下一题。"蒋淮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祁泊琛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喂，你笑了。"
蒋淮触电般躲开："别动手动脚。"
"明明笑起来挺好看的，干嘛整天板着脸？"祁泊琛托着腮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这样——"他做了个夸张的皱眉表情，活像吞了十个柠檬。
蒋淮一把拍开他的手："专心做题。"
祁泊琛笑嘻嘻地转着笔，突然凑近蒋淮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大学霸，你耳朵红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蒋淮的脊背窜过一阵电流。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今天就到这里。"
"别啊，我正学到兴头上呢！"祁泊琛拽住他的手腕，"再来一道题，就一道。"
蒋淮低头看着那只手——指节分明，腕骨突出，那根褪色的红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想起安怡手腕上似乎也有一根类似的。
"松开。"他冷声道。
祁泊琛反而握得更紧了："又怎么了？我扣子可系得好好的。"他用另一只手扯了扯严实的领口，表情委屈得像只被冤枉的大狗。
就在这时，自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原来你们在这！"安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找遍了整个图书馆..."
蒋淮条件反射般甩开祁泊琛的手。安怡站在门口，长发编成精致的鱼骨辫，白色连衣裙在夕阳中几乎透明。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祁泊琛手腕的红绳上。
"有事？"祁泊琛咧了咧嘴，笑着望向她。
安怡晃了晃手里的试卷："数学作业有几道题不会..."她的视线飘向蒋淮，又迅速移开，"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补习。"
蒋淮沉默地收拾书本，动作又快又急，像是急于逃离犯罪现场。他注意到安怡纤细的手腕上果然系着一根红绳，比祁泊琛的新一些，但款式明显相同。
"我先走了。"蒋淮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声音冷得像冰，"明天见。"
祁泊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安怡已经自然地坐到了蒋淮刚才的位置上。在关门的一瞬间，蒋淮听见她说："琛哥，你居然真的把扣子系好了..."
走廊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蒋淮加快脚步，胸口像堵着一团浸了醋的海绵。他想起祁泊琛说安怡只是发小，但情侣款的红绳和亲昵的称呼都在无声地反驳这个说法。
"操。"蒋淮低声骂了句脏话，这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说粗口。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蒋淮把书包扔在床上，力道大得让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打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冰冷的水流中，直到肺里的氧气耗尽才抬起头。
镜中的少年眼神阴郁，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洗手台上。蒋淮盯着自己看了几秒，突然一拳砸在镜子上。玻璃蛛网般裂开，他的倒影碎成无数片。
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但比不上胸口那股莫名的灼烧感。蒋淮机械地抽出纸巾擦拭血迹，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祁泊琛和谁戴情侣手绳关他什么事？他们不过是临时凑成的辅导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蒋淮擦干手，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还补吗？】
简单四个字，蒋淮却能想象祁泊琛发这条消息时的表情——眉头微皱，虎牙无意识地咬着下唇。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才回复：【扣子系好就来。】
对方几乎是秒回：【操，你比李老头还难搞。】
蒋淮没再回复。他躺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墙上摇曳，像无数不安分的手。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系好了。明天见，大学霸。】
蒋淮把手机扔到一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指关节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但更让他烦躁的是胸口那种酸胀的感觉。他想起祁泊琛解题时发亮的眼睛，想起他凑近时身上的薄荷烟草味，想起他说"你笑了"时得意的表情。
最让他烦躁的是，他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第二天清晨，蒋淮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盒创可贴。普通的药店货，但包装上被人用马克笔画了个歪歪扭翘的笑脸。他环顾四周，祁泊琛正趴在最后一排补觉，校服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
蒋淮悄悄把创可贴塞进书包，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