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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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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舒里皱了皱鼻子。他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陈咫背对着门坐在床边，肩膀微微耸动。从蓝泪湖回来已经三天了，陈咫因为淋雨引发高烧住院，一直拒绝见任何人。
裴讼轻轻捏了捏舒里的手："你确定要现在？"
舒里点头，将手中小心修复过的素描本握得更紧了些："七年了，该结束了。"
他推门而入，陈咫闻声转头，红肿的眼睛在看到裴讼时立刻变得锐利："滚出去。"
"陈咫，"舒里走到床边，"我们需要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陈咫的声音嘶哑，"你选择相信他，那就别来——"
"我全部想起来了。"舒里打断她，"车祸那天，栀姐在车上说的话，裴讼扑过来保护我...一切。"
陈咫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紧紧揪住被单："不可能..."
舒里将素描本放在她面前："这是栀姐的日记，你修改了部分内容，但重要的那些还在。"
陈咫盯着素描本，像盯着一条毒蛇。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她爱你。"裴讼轻声说，"但她更希望我们幸福。"
"闭嘴！"陈咫抓起素描本就要撕，舒里一把按住她的手。
"读最后一段！"舒里几乎是吼出来的，"读你姐姐最后想对我们说的话！"
陈咫的手剧烈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已经泛黄的纸页上。她终于翻开最后一页，看到那段写在车祸当天的留言：
"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们记住：真正的爱不应该有谎言。如果我今天没有勇气说出全部真相，请把这本日记交给他们。爱你们的，栀。"
"不..."陈咫摇头，眼泪流得更凶，"这不是真的...她明明恨你们..."
舒里坐到床边，轻轻抱住这个倔强的女孩："她从未恨过我们。她只是...太痛苦了。"
陈咫在他怀中崩溃大哭，七年来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她抓着舒里的衣襟，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我只是...想为姐姐做点什么...她那么爱你..."
"我知道。"舒里轻抚她的后背，"但栀姐最希望的，是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
裴讼默默站在一旁，眼中也噙着泪水。当陈咫终于平静一些，他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三人高中毕业时的合影。
"她是我们最好的朋友。"裴讼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永远不会改变。"
陈咫看着照片中姐姐灿烂的笑容，再次泪如雨下。但这次，她的眼中不再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思念和释然。
离开医院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舒里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胸口的重担轻了许多。
"接下来去哪？"裴讼问。
舒里看向远方："回家。面对我父母。"
裴讼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你确定要现在？"
"拖得越久，伤害越深。"舒里握住裴讼的手，"而且...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裴讼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被坚定取代："好。我陪你。"
舒里父母住在城西的高档小区。当两人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时，舒里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他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舒里的母亲。她看到儿子和裴讼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妈。"舒里直接说，"我们需要谈谈。"
客厅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舒里父亲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儿子和裴讼之间来回移动，眉头紧锁。
"所以，"舒父终于开口，"你想起来了？"
"全部。"舒里直视父亲的眼睛，"包括你们威胁裴讼离开，包括你们鼓励陈栀追我。"
舒母的手猛地捂住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们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什么？"舒里的声音开始发抖，"保护我不被'不正常'的感情影响？"
"那时候你还小！"舒父提高了声音，"我们以为你只是一时迷惑——"
"七年！"舒里打断他，"七年你们都在试图'纠正'我，甚至在医生告诉你们压抑记忆会伤害我之后！"
舒父的脸色变得难看："我们只是...想给你最好的。"
"最好的就是让我自己做选择。"舒里紧紧握住裴讼的手，"我爱他，七年前是，现在依然是。如果你们不能接受，那很遗憾。"
长久的沉默。舒母开始小声啜泣，舒父的表情从愤怒逐渐变成疲惫。
"我们知道错了。"舒父终于说，声音低沉，"看到你这几年的痛苦...我们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
舒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裴讼："对不起...我们太自私了..."
裴讼没想到会听到道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舒里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们欠裴讼的不只是道歉。"舒里说，"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被恋人遗忘，还要背负不属于他的责任...因为你们的威胁。"
舒父站起身，走到裴讼面前。令两人惊讶的是，这位一向威严的中年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作为父亲，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裴讼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扶起舒父，声音哽咽："我...理解您保护儿子的心情。"
舒母也走过来，轻轻拥抱了裴讼："欢迎回家。"
简单的三个字，击碎了裴讼心中最后的防线。泪水无声地滑下他的脸颊，七年来的委屈、痛苦和孤独，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慰藉。
离开父母家时，夜已深沉。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舒里和裴讼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比想象中顺利。"舒里轻声说。
裴讼微笑："他们爱你。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你呢？"舒里停下脚步，"你真的原谅他们了吗？"
裴讼沉思片刻："不完全。但仇恨太累了...我想试着放下。"
舒里凑近，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裴讼的心脏漏跳一拍。七年前，他们在天台上第一次交换这句话；七年后，他们终于能自由地说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如梦境般美好。陈咫出院后，三人一起去祭拜了陈栀。站在墓前，舒里第一次主动牵起裴讼的手，不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陈咫将一束蓝色勿忘我放在姐姐墓前，轻声告诉她自己会好好活下去。
时间如流水，转眼到了舒里毕业的季节。他的毕业作品《记忆深蓝》系列在学院展厅中央位置展出，吸引了许多观众驻足。这个系列以不同色调的蓝色为主，描绘了记忆、失去与重获的过程。
"这幅，"舒里对前来参观的裴讼和陈咫解释，"是车祸那天的雨。"
那是一幅巨大的抽象画，深蓝的底色上点缀着银色的雨丝和暗红的痕迹，既美丽又令人心碎。
"而这幅，"他指向旁边较小但更明亮的画作，"是重聚后的阳光。"
画中是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湖边，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们身上，形成一道彩虹。角落里有一抹淡淡的蓝色影子，仿佛守护着两人。
陈咫的眼眶湿润了："姐姐会喜欢的。"
裴讼紧紧握住舒里的手，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画展结束后，裴讼的工作室举办了一个小型庆祝派对。舒里的父母和陈咫都在邀请之列，大家笑着举杯，为新的开始干杯。
夜深人静时，舒里和裴讼站在工作室的阳台上，俯瞰城市夜景。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的温暖。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裴讼从背后环抱住舒里，下巴搁在他肩上。
舒里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继续画画，也许办个展。你呢？"
"有个国外画廊邀请我去做驻地摄影师。"裴讼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我还没决定..."
"去多久？"
"半年。"
舒里转身面对他："为什么犹豫？"
裴讼的眼神闪烁："我不想...再次离开你。"
舒里微笑，捧住他的脸："这次不一样。我们可以视频，我可以去探亲...而且，"他轻轻吻了裴讼一下，"我知道你会回来。"
裴讼深深看进他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后他笑了，那是一个完全放松、充满幸福的微笑："是的，我会回来。永远。"
远处的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近处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舒里想起那个困扰他多年的梦境——雨中的车祸，刺耳的刹车声，以及铺天盖地的深蓝。如今，那蓝色不再代表痛苦和失去，而是沉淀为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如同湖水的颜色，深沉而永恒。
"看，"裴讼突然指向夜空，"流星。"
舒里抬头，看到一道银光划过天际，转瞬即逝却又美得惊心动魄。他闭上眼睛许愿，然后感到裴讼的唇轻轻贴上他的。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无论未来如何，他们将一起面对，不再有谎言，不再有分离。
夜色渐深，星光更亮。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两个曾经迷失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途，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