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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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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初秋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教室。
周琰推开高二（7）班后门时，教室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全都围在讲台周围，不时发出哄笑声。
“立——正！”一个熟悉的嗓音用夸张的语调吼道。
周琰踮了踮脚尖，越过人群看到商思源站在讲台上，身上竟然穿着一套深绿色的军训制服，帽子歪戴，手里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教鞭，正在有模有样地训话。
“哈哈哈，太像了！”一个女生笑得直拍桌子。
“安静！”商思源板着脸，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军训期间，要称呼‘教官好’！”
“教官好——”底下的同学们拖长音调回应，又引来一阵笑声。
周琰挤到前排，这才看清商思源的全貌。那套军装明显打了一号，袖口卷了好几道，裤腿也松松垮垮的，但神奇的是，配上他那副严肃的表情，竟然真有几分教官的威严。
“你从哪搞来的这身行头？”周琰忍不住问。
商思源看到这样，眼睛一亮：“哟，周琰同学迟到了！罚做二十个俯卧撑！”
“少来！”周琰笑着推了他一把，“我哥呢？”
“你哥刚和夏城易去学生会办公室了。”商思源一秒破功，笑嘻嘻地扯了扯过大的衣领，“这衣服怎么样？”
他转了个圈，结果裤腰太松，差点滑下来，赶紧抓住，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别笑！”商思源重新板起脸，模仿着教官特有的那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军训，是锻炼意志、培养纪律性的重要途径！你们这样的态度，我很不满意！”
他背着手在讲台上来回渡步，活像骄傲的小公鸡。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他身上，那套不合身的军装上竟然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滑稽又可爱。
“现在，全体都有！报数！”商思源突然指向第一排的体育委员蒋宇。
蒋宇愣了一下：“啊？”
“啊什么啊！”商思源猛地一拍讲台，粉笔灰都震了起来，“回答教官要说‘是’！重新来——报数！”
蒋宇憋着笑，挺直腰板：“是！一！”
“下一个！”
“二！”
“三！”
……同学们玩得不亦乐乎。
轮到周琰时，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七。”心想商思源这家伙是不是昨晚兴奋过度导致脑子短路了。
“声音太小！”商思源大步走过来，作训的帽檐差点戳到周琰的鼻子，“没吃饭吗？重来！”
周琰翻了个白眼，提高音量：“七！”
“这还差不多。”商思源满意地点点头。
商思源故作威严地咳嗽两声：“军训在即，作为你们的临时教官，我要提前训练你们的纪律性！”
“商教官，”学习委员徐青青举手，“你这身衣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商思源神秘地眨眨眼：“军事机密。”
实际上是他表哥去年军训结束后随手扔在他家的，昨晚翻箱倒柜找出来，还特意用熨斗烫了半天——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像被揉皱的报纸。
“现在，全体起立！”商思源突然命令道，“站军姿五分钟！”
教室里响起一片哀嚎，但还是有半数同学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周琰很无奈，但还是顺着他的意站好。他刚站直，就听见后门传来一声轻笑。
转头一看，周洄琛和夏城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夏城易正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而周洄琛则靠在门框上，一脸“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
“咳咳！”商思源也发现了两位学长，顿时有点心虚，但很快又挺起胸膛，“那边打！哪个班的？见到教官不知道问好吗？”
夏城易立刻配合地立正敬礼：“报告教官！高三（5）班夏城易前来观摩学习！”
周洄琛则直接走近教室，顺手拿起讲台上的教案卷成筒，在商思源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冒充军人违法的，商同学。”
全班哄堂大笑。商思源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琛哥，我这是在帮大家提前适应军训氛围……”
“用你昨晚熬夜看的《士兵突击》学来的台词？”周洄琛挑眉。
“你怎么知——”商思源猛地捂住嘴。
夏城易已经笑到蹲在地上：“哎哟我去……小源源你太有才了……”
周琰扶额，心想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么个活宝。但看着商思源那身不合身的军装和歪戴的帽子，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七点二十分，广播里响起集合的音乐，各班学生陆续向操场走去。
初秋的阳光已经变得灼热，照在塑胶跑道上蒸腾出一般橡胶的气味。
高二（7）班的队伍在操场东侧列队，周琰站在倒数第二排，懒散地扯了扯校服领口。
“热死了……”前排的女生小声抱怨。
“忍忍吧，升旗完就能回教室了。”旁边的女生安慰道。
周琰抬头看向主席台，校领导已经站成一排，教导主任正拿着话筒调试音量，刺耳的电流声从音响里窜出来，惹得几个学生皱眉捂耳朵。
“周琰。”身后有人低声叫他。
他微微侧头，商思源站在他的后方，蓝白校服穿得规规矩矩，完全看不出早上那副滑稽的“教官”模样。
“干什么？”周琰问。
“等会儿解散后直接去小卖部？”商思源压低声音，“我请你吃冰棍。”
周琰挑眉：“这么大方？”
“早上玩脱了，补偿你。”商思源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
周琰嗤笑一声，没接话，但算是默认了。
主席台上，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例行训话。无非是“新学期新气象”“遵守纪律”“备战月考”之类的套话，底下的学生听得昏昏欲睡。
周琰百无聊赖地站着，目光扫过另一侧的高三区域，很快在高三的队伍里找到了周洄琛。
他哥站得笔直，神色冷淡，和周围懒散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夏城易站在他旁边，正悄悄用胳膊肘捅他，似乎想让他放松点，但周洄琛只是微微皱眉，连头都没偏一下。
周琰收回目光，心想他哥果然还是老样子——冷淡、不近人情。
“……下面，高三学生代表上台，做国旗下讲话。”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传来。
周琰一愣，抬头看去。
周洄琛已经迈步走向主席台，步伐沉稳，表情依旧冷淡。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显然大多数人对这种例行公事的环节并不感兴趣。
周洄琛站到话筒前，扫视了一圈操场，开口时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情绪：“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
停顿一秒，他继续道：“今天我要讲的主题是‘自律与自由’。”
周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哥果然连演讲都这么刻板，连个开场白都懒得修饰。
“很多人认为，纪律是束缚，是限制自由的枷锁。”周洄琛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莫名有种压迫感，“但事实上，真正的自由，恰恰建立在自律的基础上。”
夏城易在底下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周洄琛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比如，你可以选择熬夜打游戏，但第二天上课睡觉的后果，也是你自己承担。”他语气平淡，还带着一丝尖锐的讽刺，“所谓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台下有几个学生小声嘀咕：“又来着他俩……”
周洄琛似乎听到了，目光冷冷地扫过去，那几个学生立刻噤声。他继续道：“高三的同学们，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如果你现在还觉得‘自由’，希望你别抱怨‘不公’。”
全场鸦雀无声。
周琰忍不住腹诽：他哥这张嘴，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演讲结束，周洄琛干脆利落地转身下台，连句“谢谢”都懒得说。
教导主任尴尬地咳嗽两声，赶紧接过话筒：“感谢周洄琛同学的发言……下面，升旗仪式正式开始！”
国歌响起，全场肃立。
周琰抬头看着国旗缓缓上升，余光却瞥见商思源正偷偷摸摸地往高三区域张望目光落在夏城易身上，嘴角微微翘起。
周琰用脚后跟轻轻踢了他一下，低声道：“看什么呢？”
商思源立刻后悔视线，装模作样地站直：“没什么！”
周琰哼笑一声，没拆穿他。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陆续解散。周琰和商思源刚走出操场，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们：“小琰子！小源源！”
夏城易小跑着追上来，一把揽住商思源的肩膀：“早上那身军装呢？怎么不穿了？”
商思源耳根一热，支吾道：“被琛哥没收……”
“哈哈哈，活该！”夏城易大笑，“不过你模仿得还挺像，尤其是那句‘报数’，笑死我了。”
商思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随便玩玩而已。”
周琰看向他们身后，周洄琛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本单词书，边走边翻。
“哥。”周琰叫了一声。
周洄琛抬眼看过来，淡淡道：“嗯。”
夏城易笑嘻嘻地凑过去：“琛哥，别这么冷淡嘛，好歹是你亲弟。”
周洄琛合上单词书，语气平淡：“如果他有你一半聒噪，我可能会考虑和他断绝关系。”
周琰：“……”
夏城易夸张地捂住胸口：“哇，好伤人！”
商思源忍不住笑出声，周洄琛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抿住嘴，假装看天。
“你们现在去哪？”夏城易问。
“小卖部。”周琰说。
“一起啊！”夏城易一把拽过周洄琛，“走走走，我请客！”
周洄琛皱眉：“我不吃零食。”
“知道知道，你买矿泉水行了吧？”夏城易不由分地拉着他往前走。
周琰和商思源跟在后头，商思源小声对周琰说：“城易哥总是这样，我看琛哥脸都快黑成碳了。”
周琰哼了一声，但没接话。
四人一路走到小卖部，夏城易果然兑现承诺，给每人买了一根冰棍，连周洄琛都被硬塞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谢了。”周琰咬了一口冰棍，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
周洄琛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淡淡道：“下次别拉我来。”
“哎呀，偶尔放松一下嘛。”夏城易撞了撞他的肩膀，“整天学习都无聊。”
周洄琛没接话，但也没反驳。
商思源咬着冰棍，目光在夏城易和周洄琛之间转了转，突然问：“城易哥，你和琛哥认识多久了？”
“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夏城易笑道，“当时我俩同桌，整天冷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呢。”
周洄琛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才知道？”
夏城易哈哈大笑：“少来！你要是真讨厌我，早把我踹出教室了。”
周洄琛反驳：“我那是给你留点面子。”
周琰看着他们斗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哥对谁都一副刻薄样，唯独对他们三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上却总是纵容他们。
“对了，”夏城易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商思源，“小源源，下周的篮球赛你和琰弟参加吗？”
商思源点头：“参加啊，我打后卫。”
“那我到时候给你们加油！”商思源拍拍他的肩。
“真的假的？”商思源一脸不可置信，以前他求着让夏城易去给他和周琰加油，夏城易死都不肯去。
“当然！”夏城易笑道，“我可是高二（7）班的荣誉啦啦队员。”
周洄琛凉凉地插了句：“都高三的人了，别整天往高二跑。”
“哎呀，友谊不分年级嘛。”夏城易不以为意。
周琰咬着冰棍，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忍不住摇头。
四人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
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的声音，周洄琛合上单词书，淡淡道：“走了。”
夏城易挥挥手：“放学见！”
周琰和商思源也转身往教学楼走去。商思源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嘴角微微上扬。
周琰瞥了他一眼：“至于这么高兴？”
商思源嘿嘿一笑：“不是！我是在想这家伙在打什么算盘，我好回击。”
周琰懒得理他，加快脚步走向教室。
——算了，反正这样的日子，每天都会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