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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许念出国的第二年,顾晚舟也离开了临渊一中。

      顾家是做传统纺织业的,在宁城有百年根基。父亲突发脑溢血后,哥哥顾清川独木难支,电话打到学校时,顾晚舟正在批改月考作文。

      她盯着学生写的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红笔在纸上洇开一片。

      三天后,她交还了教师证,高跟鞋踩过教学楼长廊,没回头。

      顾晚舟的办公室在顾氏大厦22层,落地窗外是宁江。她不再穿棉麻长裙,而是定制西装,连钢笔都换成了万宝龙。

      顾清川在董事会上介绍她:“我妹妹,文学硕士。”底下人窃笑。

      当晚她在酒店应酬,红酒泼了合作方一身。对方骂咧咧:“装什么清高?”顾清川赶来赔罪,她却盯着菜单上的“临渊醋鱼”出神。

      服务员问:“要换成宁城口味吗?”
      她说:“不必,我味觉早坏了。”

      伦敦的冬天湿冷刺骨,许念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手里攥着空了大半的药盒。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雨滴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休止的谴责。

      她已经连续三天没去学校了。

      起初只是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直到晨光从窗帘缝隙渗入,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又熬过一夜。后来,她开始依赖安眠药,从半片到一片,再到两片、三片……直到某天晚上,她吞下整整一板药片,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是临渊一中的教室,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顾晚舟站在讲台边,指尖轻轻点着她的试卷,声音温柔又无奈:“小朋友,这道题又粗心了。”

      许念想伸手抓住她,可指尖穿过的只有虚影。

      醒来时,喉咙火烧般地疼,眼前发黑,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踉跄着去够床头的水杯,却因为眩晕摔倒在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水渍在地板上蜿蜒,像一条冰冷的蛇。

      她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突然笑了。

      “顾晚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某种咒语,又像是最后的求救。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直到许桐清破门而入。

      他是来伦敦出差的,顺道来看她,却没想到推开门后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许念倒在一片狼藉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手腕上还戴着那块早已没电的智能手表。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伦敦的寂静。

      医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许桐清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许念躺在病床上,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她没回答,只是侧过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像眼泪。

      “她不会回来了。”许桐清说。

      许念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许桐清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

      “别再这样了,”她说,“至少……别让我下次来的时候,是来收尸。”

      许念闭上了眼睛。

      ——可第二天,她仍偷偷藏了一板药片在枕头下。

      直到某天夜里,她又一次吞下药片,昏沉中听见手机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顾晚舟接手顾氏纺织。”

      许念盯着屏幕,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砸了下来。

      她爬起来,把剩下的药片全部冲进了马桶。

      ——然后,她开始复健。
      在医院的第三天,许念拔掉了输液管,对许桐清说:“我要回去上课。”

      许桐清盯着她苍白的脸,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说:“好。”

      ——但复健远比她想象的艰难。

      她的身体因药物依赖变得虚弱,记忆力衰退,甚至有时会突然眩晕。教授在课堂上提问,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最基础的公式都记不清。

      她开始强迫自己每天只睡四小时,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补课、健身、调整饮食。她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只留下一部手机,屏幕背景是临渊一中的操场——那是她唯一允许自己保留的软弱。

      宋乔是她在剑桥旁听商科课程时认识的。

      那天课后下着大雨,许念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宋乔走过来,递给她一把黑伞,笑着说:“亚洲人?”

      许念没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宋乔也不恼,耸耸肩:“我也是留学生,摄影系的,刚拍完作业。”他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要不要看看?”

      许念本想拒绝,可目光扫过相机屏幕时,却顿住了。

      ——照片里是泰晤士河的日落,橙红色的光晕染在水面上,远处有座桥,桥上站着一个模糊的背影,长发被风吹起,像极了顾晚舟。

      许念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你喜欢?”宋乔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笑着问。

      许念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接过伞,说:“谢谢。”

      宋乔是个随性的人,喜欢摄影、旅行,说话直接,但从不越界。他看出许念心里藏着事,但从不过问,只是偶尔会在她盯着窗外发呆时,突然递过来一杯热可可,说:“喝点甜的,心情会好。”

      渐渐地,许念开始和他聊一些事——比如她曾经的设计,比如她对智能穿戴设备的兴趣,比如……她想要成立一家科技公司。

      在剑桥旁听的第二年,许念的 LX Tech正式成立。起初只是一个小型工作室,专注于智能穿戴设备的研发。但凭借她在算法和硬件设计上的天赋,公司很快崭露头角。

      第三年,LX Tech 推出首款医疗级智能手环,主打精准健康监测和无感佩戴体验。这款产品一经发布,立刻在欧美市场引发关注,不仅被多家科技媒体评为“年度最具创新力的可穿戴设备”,还拿下了英国医疗设备认证,成为少数能在专业医疗领域应用的消费级产品。

      第四年,LX Tech 完成 B轮融资,估值突破 5亿美元,正式跻身行业新锐。投资方包括硅谷顶尖风投和欧洲老牌科技基金,甚至有人将许念称为 “下一个乔布斯式的颠覆者”。

      但许念的目标不止于此。

      她始终记得那块被烧毁的智能手表,记得顾晚舟曾经在临渊一中的教室里,笑着对她说:“小朋友,你的设计总是比别人多想一步。”

      所以,当其他公司还在追求更轻、更薄、更时尚时,LX Tech 的下一代产品 “LX Anchor” 已经秘密研发了两年——它不仅是智能手表,更是个人安全系统,集成全球精准定位紧急求救和环境感知,专为独自旅行者、户外探险者和……像曾经的她一样,需要“被找到”的人设计。

      宋乔曾开玩笑说:“你这产品,怕不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许念没否认,只是淡淡地说:“总有人需要。”

      ——就像当年的她,需要顾晚舟。

      在宁城的文艺街区深处,有一家名为 “旧时光” 的酒吧。

      木质招牌上刻着斑驳的字迹,门口挂着老式铜铃,推门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个夏夜的风铃。

      酒吧的老板是庄雨眠。

      舞台中央,江稚鱼一袭白纱,赤足立于光晕之中。音乐骤停的刹那,她纵身跃起,如折翼之鸟坠落,却在触地前倏然悬停——全场寂静,呼吸凝滞。

      一束追光打下,她缓缓抬头,唇角染血,却笑得肆意。

      “涅槃”,她的原创现代舞,首演即封神。

      五年后,柏林电影节的红毯上,柳清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锁骨处悬着LX Tech最新款的智能珠宝项链,在闪光灯下流转着冷冽的光。

      当颁奖人念出“最佳女主角——柳清,《无人知晓的夏天》”时,直播镜头扫过VIP席——许念穿着黑色西装,鼓掌时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微微反光。

      回国前夕,LX Tech 的团队已经扩张到 200人,在伦敦、柏林和新加坡都设立了分部。但许念仍然亲自参与每一代产品的核心设计,甚至会在深夜的实验室里,独自调试定位算法的精度。

      有次宋乔忍不住问她:“既然公司已经稳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许念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因为有人说过,我的设计,总能比别人多想一步。”

      宋乔挑眉:“谁啊?眼光这么好?”

      许念没回答,只是低头继续写代码。

      但宋乔看到了她嘴角那一瞬即逝的弧度。

      ——那是她这五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笑。

      而现在,她终于要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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