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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灯下的针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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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奶奶补毛衣时，许清安就坐在旁边看。竹制的毛线针在她手里翻飞，米白色的线团慢慢变小，磨破的袖口被一圈圈新线裹住，像给旧时光镶了道温柔的边。
“时夜说你总穿这件，袖口磨得没法看了。”王奶奶把毛衣举起来对着光看，针脚细密得像鱼鳞，“补好了跟新的一样，就是颜色淡了点。”
许清安指尖拂过新补的袖口，毛线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淡点好，跟我那盆薄荷配。”他忽然想起什么，“傅时夜呢？不是说要学缝扣子吗？”
“在厨房给你煮糖水呢。”王奶奶笑出满脸皱纹，“说你画画费眼，得喝点枸杞银耳汤。”
话音刚落，傅时夜就端着两碗糖水进来，左手食指上贴着片创可贴。许清安挑眉：“切到手了？”
“嗯，不小心。”傅时夜把糖水放在桌上，眼神有点闪躲，“王奶奶说学缝扣子得先练穿针，我穿了三次才穿上。”
王奶奶把补好的毛衣递过来：“让安安教你，他小时候最会这个，给布娃娃做衣服，针脚比我还齐整。”
许清安拿着毛衣往傅时夜身上比了比，忽然笑了：“其实你不用学这个，有我呢。”他转身去画室翻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各色纽扣、线轴，还有几枚磨得发亮的顶针——是小时候王奶奶给的。
“你看这个。”许清安捏起颗棕色的牛角扣，“跟你衬衫上那颗配一对。”
傅时夜的那件旧衬衫，肘部的补丁旁确实少了颗扣子，他总说“不影响穿”，却被许清安记在了心里。此刻他看着那颗牛角扣，忽然说：“我们一起缝吧。”
两人坐在灯下，许清安捏着针引线，傅时夜扶着衬衫的衣角，呼吸不小心碰在一起，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涟漪。针扎进布面时，傅时夜下意识缩了缩手，惹得许清安低笑：“别怕，我拿着呢。”
“不是怕疼。”傅时夜的指尖蹭过他的手背，声音有点哑，“是怕扎到你。”
第一针歪歪扭扭，第二针稍微直了些，到第三针时，许清安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他慢慢把线拉紧。灯光落在交叠的手上，针脚在布面上慢慢连成线，像把两个影子缝在了一起。
“好了。”许清安剪掉线头，把衬衫举起来看，那颗牛角扣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比原来的还好看。”
傅时夜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带着糖水的甜香。王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房，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数着针脚间流过的时光。
许清安忽然想起大学时，傅时夜也是这样，在他画累了的深夜，笨拙地给他煮泡面，水放多了，盐放少了，却非要看着他吃完才肯走。那时候总觉得他的关心带着点强硬的束缚，如今才懂，那些笨拙的温柔，藏着怎样深的在意。
“明天去看电影吧？”傅时夜忽然说，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根，“你上次说想看的那部。”
票根边缘有点卷，显然被他揣了很久。许清安想起上周在画室念叨过一句“听说新出的文艺片不错”，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好啊。”他把补好的毛衣叠起来，放进傅时夜的衣柜，旁边挂着那件缝了新扣子的旧衬衫，两件衣服的袖子轻轻碰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
深夜的画室还亮着灯，许清安翻开写生簿，在新的一页画了颗牛角扣，旁边写着：“针脚歪歪扭扭，却把日子缝成了暖的。”
傅时夜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看着那行字笑：“以后你的扣子我来缝，我的毛衣你补，好不好？”
“好。”许清安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衬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要一起穿到老，穿到毛衣磨破，衬衫褪色，针脚都看不清。”
窗外的月光落在画案上，照亮了那盒纽扣，也照亮了写生簿上并排的字迹。许清安忽然觉得，所谓的永恒，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这些藏在针脚里的琐碎——是补了又补的毛衣，是缝了又缝的扣子，是两个人凑在灯下，一起把日子缝成想要的模样。
就像此刻，傅时夜的呼吸拂过他的发顶，针盒里的顶针在月光下闪着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