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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晨光里的针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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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还挂在院角的雏菊上时，许清安被抽屉的轻响弄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傅时夜正蹲在衣柜前翻找，晨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他发梢缀了点金。
“找什么？”许清安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傅时夜回过头，手里捏着枚铜纽扣，边缘被磨得发亮：“王奶奶说她那件蓝布衫的扣子掉了，我记得你铁盒里有相似的。”
许清安披了件薄衫下床，从书架顶层取下那个铁皮盒。盒盖刚打开，就滚出颗粉色塑料扣——正是王奶奶围裙上别着的那颗，旁边还躺着半截顶针、几枚褪色的布贴，还有那支笔杆贴橡皮的旧水笔。他指尖划过枚铜扣，纹路和傅时夜手里的几乎一样：“这个是去年在市集淘的，说是老裁缝用剩下的。”
两人拿着针线走到廊下时，王奶奶正坐在藤椅上择菜，蓝布衫的领口处空着个纽扣洞，像缺了颗牙齿。“你们俩倒比鸡起得还早。”她笑着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膝头的针线笸箩，里面绕着各色线团，还有把木柄剪刀，剪口处磨得锃亮。
傅时夜把纽扣递过去，许清安已经穿好了线。他捏着针的姿势很稳，指尖抵住针尖往上送，针脚走得匀匀实实，像用尺子量过似的。傅时夜忽然想起大学时，许清安给他缝破了的袖口，针脚歪歪扭扭像爬着串蚂蚁，却被他宝贝似的穿了整个冬天。
“手艺见涨啊。”王奶奶看着许清安把线头在指尖绕两圈，轻轻一拽就系好了结。
“您教的好。”许清安把缝好的衣角抚平，晨光落在铜扣上，映出他和傅时夜的影子，小小的两个挤在起。
这时院门外传来叫卖声，是挑着担子卖豆浆的老李。傅时夜起身去买豆浆，许清安看见笸箩里有块碎布，蓝底白花的，像极了他小时候盖的小被子。“这布……”
“你娘留给你的那块被面拆的。”王奶奶拿起碎布，指尖抚过磨白的花纹，“她走那年说，等你长大了学画画，用这布给你做个笔袋，说蓝底白花衬墨色最好看。”
许清安的指尖忽然有些发颤。他一直以为母亲的痕迹早就被时光磨没了，却没想这碎布藏着这么多惦记。傅时夜提着豆浆回来时，正看见许清安把碎布往针脚里包，问：“这是做什么？”
“做个笔帘。”许清安把碎布叠成方，“王奶奶说，笔也需要个家。”
傅时夜放下豆浆，伸手帮他扶着布角。晨光漫过廊下的石阶，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布上，针穿过布面的声音很轻，混着豆浆的甜香，像首没谱的歌。王奶奶看着他们，悄悄把那枚粉色塑料扣别回围裙，又往许清安的豆浆碗里多撒了勺糖。
等笔帘做好时，太阳已经爬到了老槐树顶。许清安把那支刻梅钢笔放进去，蓝底白花的布裹着冰凉的笔身，竟透出种妥帖的暖。傅时夜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发顶：“下午去市集吧，给你的铁盒再添点东西。”
“添什么？”
“去了就知道。”傅时夜的声音里藏着笑，“或许能淘着支比这钢笔更懂你的笔。”
许清安低头看着笔帘上的针脚，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碎布拼起来的模样，看似零零散散，却被针针线线缝成了暖烘烘的团，风刮不散，雨淋不透。他把笔帘放进抽屉时，看见那颗铜扣在晨光里闪了闪，像在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