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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市集里的老物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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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把市集晒得暖洋洋的。傅时夜牵着许清安的手穿过人群,竹编筐里的薄荷方巾被风吹得轻轻晃,混着巷尾糖画的甜香,成了最好的引路标。
“就前面那家。”傅时夜忽然停在个摆着旧物的摊子前。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子,正用软布擦着支铜制的钢笔,笔杆上刻着缠枝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许清安刚拿起钢笔,指尖就触到个熟悉的弧度——笔握处的磨损和他那支刻梅钢笔几乎一样,像是被同一双手摩挲过许多年。“这是……”
“民国的玩意儿。”老爷子推了推眼镜,“前儿收废品的送来的,笔胆坏了,我换了个新的,照样能用。”他忽然笑了,“看你俩眼熟,是常去王奶奶那儿的吧?她总夸你画得好。”
傅时夜看着许清安摩挲钢笔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漫开来:“就它了。”
付钱时,许清安看见摊子角落堆着些旧信封,其中一封的邮票上印着老槐树,和他画过的那棵几乎一模一样。“这信封卖吗?”
“送你了。”老爷子把信封塞给他,“老物件留着也是蒙灰,给懂它的人才不亏。”
往回走时,傅时夜忽然拐进条窄巷。巷底有个修鞋摊,摊主正用锥子给皮鞋钉掌,旁边的木箱里摆着些纽扣,其中颗象牙白的圆扣,边缘有个极小的缺口,像被牙咬过似的。
“这个我要了。”许清安拿起纽扣,忽然想起小时候偷咬母亲的纽扣玩,被王奶奶追着打屁股的事。
傅时夜付了钱,看着他把纽扣放进竹筐:“又给你的铁盒添新成员?”
“嗯,”许清安笑,“王奶奶说,每个物件都记着段日子,攒多了,就是一辈子。”
路过布店时,傅时夜忽然进去扯了块蓝印花布。“做什么用?”许清安问。
“给你做个新笔帘。”傅时夜抖开布,阳光透过布面的花纹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银,“上次那个太小了,装不下你这两支宝贝钢笔。”
回到画室时,王奶奶正坐在藤椅上绣花。看见竹筐里的钢笔,她放下针线凑过来看:“这可是好东西,我年轻时见教书先生用过,写出来的字都带着劲。”她忽然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枚银质的笔尖,锈迹斑斑却透着韧劲,“前儿收拾老箱子找着的,配你的新钢笔正好。”
许清安把新钢笔拆开,换上银笔尖时,忽然发现笔杆内侧刻着个极小的“安”字。他愣了愣,转头看傅时夜,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想来是早就发现了。
“试写两笔?”傅时夜把砚台推过来。
许清安蘸了点墨,在新信封上写下“傅时夜收”。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忽然觉得这些老物件像条看不见的线,把过去和现在缝在了一起:母亲的布、王奶奶的笔尖、傅时夜送的钢笔,还有那些记着日子的纽扣,都在这方画室里,成了最安稳的归宿。
傅时夜忽然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看那行字:“以后写信给我,就用这信封,这钢笔。”
“好。”许清安把钢笔放进新笔帘,蓝印花布裹着两支钢笔,像藏着两团暖光。
窗外的夕阳把天染成了橘红色,竹筐里的旧信封被风吹得轻轻响。许清安忽然明白,所谓日子,不过是把这些带着温度的物件攒起来,在晨光里磨墨,在暮色里缝补,让每个平凡的瞬间,都成了值得收藏的老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