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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针线篮里的旧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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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宿，清晨时总算歇了。许清安推开画室门，看见傅时夜正蹲在廊下翻晒针线篮，篮里的顶针、线轴沾了点潮意，被他用布片细细擦着，晨光落在铜质的顶针上，亮得晃眼。
“王奶奶说这篮底的藤条松了，我加固下。”傅时夜手里捏着根细麻绳，正往篮沿的缝隙里穿，动作竟比许清安缝补时还稳当。
许清安凑过去看，忽然发现篮角藏着枚银纽扣，边缘刻着极小的花纹，像他铁盒里那枚母亲留下的顶针纹路。“这是……”
“上次给老张头送画时，他塞给我的。”傅时夜把纽扣捡出来，放在掌心掂了掂，“说早年给剧团做戏服时剩下的，配你的蓝印花布笔帘正好。”
两人正说着，王奶奶端着盆热水出来，往廊下的竹椅上浇了浇：“坐这儿晒暖，刚烧的水，能焐热半个时辰。”她看见针线篮里的银纽扣，忽然笑了，“这扣子我认得，当年剧团里的小生总爱掉扣子，都是老张头用这银扣给补上的。”
许清安拿起纽扣，往笔帘的系带处比了比，大小正合适。他穿起线时，傅时夜忽然从屋里翻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些彩色的线团，是去年从市集布店讨来的碎线头，被他缠得整整齐齐。“用这个绿线试试。”他挑出团深绿的线，“和你笔帘上的花纹配。”
针线穿过布面的声音很轻，混着廊外的雨声，像支慢调子的曲。许清安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廊下做针线，他趴在旁边看，把线团滚得满地都是，母亲从不骂他，只笑着把线重新缠好，说“安安的手巧，将来定能绣出好花样”。
“好了。”许清安把线头咬断，银纽扣在蓝印花布上闪着光，像片落在布上的月光。
傅时夜拿起笔帘往民国钢笔上套，忽然指着纽扣内侧：“这儿有道小刻痕。”许清安凑过去看，果然有个极小的“夜”字，刻得歪歪扭扭，像仓促间留下的记号。
“老张头说，当年那小生总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扣子上，怕弄丢了。”王奶奶端着刚烤好的红薯过来，香气漫开来，“后来小生走了，这扣子就成了念想。”
许清安忽然把笔帘往傅时夜手里塞：“给你用吧。”
“不是说要配新钢笔吗？”傅时夜挑眉。
“你的名字在上面呢。”许清安笑，“王奶奶说，物件认主，刻了名字的，就不会走丢了。”
午后的阳光总算穿透云层，照在廊下的针线篮上。傅时夜把银纽扣的故事写在便签上，塞进许清安的铁盒里，旁边的旧水笔、顶针、塑料扣挤在起，像群守着秘密的老伙计。
许清安忽然拿起那支刻梅钢笔，在写生簿上画下廊下的光景：藤椅上的热水盆冒着白汽，针线篮里的顶针闪着光，还有傅时夜低头穿线的侧脸，耳后那点淡墨般的影子，和去年画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明年还要画。”傅时夜凑过来看，指尖划过画里的针线篮，“画满整个本子，就知道我们起过了多少个这样的雨天。”
雨又开始下了，落在屋檐上沙沙响。许清安把写生簿合上时，听见针线篮里的线团滚了滚，像在说，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光慢慢缝，慢慢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