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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却是故人旧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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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玉真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让她来舞一曲,给王助助兴。"
声音从最亮最大的那顶帐篷里传过来,婉转娇羞。
接下来,便是一阵无底线的哄笑,伴随着嘲笑和调戏的话。
"赶紧上啊!"
"都来和亲了,装什么贞洁烈女!"
"上啊!"
"让大运河先进",谢伶拦住快要闯进帐篷里的谢垂野,京杭已经冲进去了。
帘子被火急火燎掀开,里面的风光透出来,红烛燃烧,火光晃动,左右两排长桌,桌上摆着各类烤的肉,耗牛奶香气飘逸。
更为尊贵的,是那坐上人,身材魁梧高大,皮革衣上挂各种金属,画满了图腾,霸气侧漏。
周身围了一圈貌若西施的美人,都是蛮族的。
玉真一身红衣,蹲坐在地,本来风光无限的出嫁,喜服三层坠金饰,头插金雀冠。
一路走来,全被这群蛮人中的女子给拽下来。
连喜服也被残暴的扒下来,只剩里面的一层,单薄的红衣。
"祖师,我可以欺负人吗?",京杭两手捏符,怒火难平,额头突突跳。
"自然可以",谢伶笑着回应,悠闲的往嘴里塞了颗糖。
谢垂野也不管了,在一边剥糖纸。
玉真收了鬼气,红气从她指缝里回去。她愣愣的盯着站在她身前的人,不理解,如同失了心智,只有复仇一个念头。
反反复复的重来,一次次杀掉那些灭她国、辱她人的仇敌。
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有人站在她面前。
"这也是分身,交给大运河就行,我们去找怨门,本体在那里。"
谢伶饶有兴致的看京杭在里面大显身手,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用杀了他们么?",谢垂野紧握的拳头,指节骨咔嚓响,咬牙切齿说。
"大运河还在呢,吓吓他们就行,可别吓到自己人了。"
谢伶唉声叹气,也有点遗憾。
"大公子,我们先找怨门了,一会你自己就能找过来",祖师爷的命令,谢垂野还是经常遵从的。
毕竟,谢垂野就有过哄谢伶的经历,那是真的难。
周围一片草原,草也染上了夜色,在风中摇摆不定。
远远看去,一大团的乌云好似巨石,压在几十个帐篷上。好像不压垮帐篷,誓不罢休。
怨门的气息又到了那颗玉真殒身的柳树下,但又好像在那波涛诡谲的古刹河里。
"就在这里",谢垂野抱着谢伶,眼眸中倒映着黑红的古刹河,"要跳下去么。"
谢垂野犹豫,这古刹河里都是怨气,谢伶最讨厌这些气息。
"等着大运河吧,蹭他的光",谢伶隔着河畔,看向对面。
以往这个时候,河面被灯火照得通明,现在只剩下一片漆黑。
京杭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高中生,自然更不敢杀人。
虽然那些东西都是鬼,但是还长的人的模样。
京杭浅浅的吓吓他们,就趁着混乱,带玉真跑出来。
"你还能不能跑?",京杭带着玉真出了蛮人驻扎的范围,气喘吁吁的停下。
玉真不说话,好奇的歪头,青丝垂着,几绺散乱的搭在身前。
若不是知道她是一只大鬼,真的很容易被她眼神中的淳朴天真所欺骗。
"额…,我们先走",京杭尴尬的搓手。
刚才他听到谢伶说,让他自己找过去,耽误这么长时间,他得快点了。
玉真被送来和亲时,也刚及笄不久。放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一个需要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爱呵护的小姑娘。
或许是这只是个分身的缘故,玉真不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玉……同志",京杭实在喊不出"玉真公主"四个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玉真,"我们走吧,我看你……反正,我走慢点,你能跟上。"
京杭总是凭第一感觉去判断。
玉真微笑着点头,闭月羞花,十分可爱。
谢伶没等几分钟,就睡着了。
谢垂野脱下黑棉袄,小心翼翼的盖在谢伶身上。等谢伶醒来不用了,他才会再穿上去。
靠近古刹河,的确有点冷了。
京杭带着玉真走过来时,已经过了两刻钟。
玉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京杭,京杭也显得拘谨,走的很慢,一来一回,就耽误了点时间。
"大公子,别散步了,看古刹河",谢垂野知道京杭的局促,大公子家风严格。
这么大了,怕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怎么回事?!",京杭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古刹河就像火山爆发加台风侵袭,红浪喷高几百米,黑气席卷,整条河流里面没有一个生灵。
死气沉沉的。
"玉真只在这里存活了三日,这是最后一日",谢垂野善意提醒。
毕竟这隋朝在野史里也很难找到,玉真更是扒不到,只有桐山历代记录。
京杭眼眸沉了下来,抿着唇,吞吐了半天才说,"跳下去吧。"
成鬼后,他的感应能力莫名变强。
他知道,他的本体就在下边。
之前在雁青那里能感受到,是因为雁青上的他的身体,有气息残留。
但不知道,他的本体为何到了玉真那里。
"你来了,就不用跳,让她来开道。"
谢垂野轻手轻脚弯腰,抱着谢伶给玉真分身让道。
"她?",京杭瞄了一眼比他还小的玉真,"大佬,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别小觑她",谢垂野笑意不明。
玉真稀奇的不发疯,她真疯起来,谢垂野就该拼命了。
千年老鬼,九阴之一,谢垂野真好奇京杭怎么敢这么想玉真。
"哦",京杭转头问玉真,"你现在能不能开道,不能的话,就……"
"算了"二字被堵到嘴边,玉真直接冲京杭傻傻的笑,而后越过京杭,到那棵杨柳树下。
她背对着众人,看不到表情,也听不清她的小声呢喃。古刹河里就传来巨响,如同龙冲破深渊的动静。
本该泥泞的河底,出现一条干净平整的青石板路。红的水,黑的气,都被挡住,无法穿过小路上空。
"你看,这不就成了",谢垂野拢了拢衣服,走进更加冰寒刺骨的古刹河底。
古刹河就像分界线,进去后,一望无际的黑暗,踩的地面就像被冻结一半和河流,在脚下流动。
寒气刺入肺腑,带着怨气,谢垂野早有准备,在他和谢伶外衣里层,贴全了符篆。
不管有用没用,先贴了再说。
京杭不用他担心,都成鬼了,一些方面,自然不能拿人的标准来。
在这里,还得看玉真。
"大公子,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防止出现纰漏,谢垂野思索后,还是多嘴了一句。
"还行吧",京杭耸肩,感觉良好。
"被看上的就是不一样,搞区别对待",谢垂野兀自笑说。
京杭都没听清。
"乖乖"睡着的谢伶举手,感同身受,"我赞同,最讨厌有差别攻击。"
小时候,有差别攻击都是冲他来的,大晚上掀他房顶,大早上扰他清梦。
京杭没听出来意思,只一心沉浸在找怨门和兼顾玉真中,狐疑问,"走了好久,也不见怨门,在哪里呢?"
他感觉他的本体就在这里。
"还不出来",谢伶也等的不耐烦了,周围的气息让他厌恶,"那我请你出来吧。"
掌心的山鬼花钱被随意抛掷,落下时却似有百万斤重,把如冰的地面砸出裂痕。
与此同时,山鬼花钱也爆发出金波,高贵神圣的气息驱散了几十米内的怨气。
刚才破裂的地面,裂缝更大,乍然,地面好似被雷炸开,浓郁纯正的怨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这怨气比之前的更为霸道。
门。
出来了。
裹挟着团团怨气,灰色高大,刻满着诡异纹路,如永夜里的鬼魅。
只是看一眼,就本能的想要逃窜。
京杭挡在玉真身前,没注意到他身后的玉真眼中闪过一瞬的清明,带着暖意。
谢伶睫毛扫过发尾,腰间隋文相撞而响,他看着几十米开外,九尺高门上坐着的红衣女子。
玉真一身红衣在阴风中被款款吹起,冷笑得让人毛骨悚然,明明样貌一模一样,却完全不似京航身旁我真淳朴的玉真。
"你……",谢伶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无厘头的说了一句,"你重笑一个吧,现在的笑看着怪冷的。"
"你要过去?",京杭正严阵以待,身边的玉真略过他,朝真正的玉真走过去。
没人也没鬼说话,玉真的分身,直接被吸引过去,与本体融合,京杭想抓抓不住。
然后才承认,这都是玉真。
"别动",谢伶懒懒的,白皙的一指点向谢垂野手边的糖罐。
糖罐里玉真的另一个分身体内的五枚山鬼花钱,瞬息改变运转路线,也停止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合二为一的玉真,不是先发制人,也不是怨气侧漏,而是说了一句让所有人意外的话。
包括谢伶。
十分震惊。
玉真真的如谢伶说的,收了冷笑,面无表情却又有点暖笑。
她说,"小先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