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魂归故里 ...
-
"怎么回事?!"
京杭在震动中稳住,缩回手,想要朝玉真过去。
他三魂七魄离体太久,要很长时间才可以融合,眼见着玉真离自己越来越远,京杭只能先去救玉真。
"别……别过来",玉真虚弱, 破碎的音调隔着深渊,颤抖的睫毛如濒死的蝴蝶,"转身,本宫……送你出去……"
京杭突然想起来玉真刚才问他的。
黄泉道……
难不成,玉真被拽去的那条路,是黄泉道?!!
"等我!"
京杭急了,绞尽脑汁,目测自己能不能借助塌落的石头跳过去。
那可是黄泉道啊!
怎么办?
几十米,根本不可能。
难不成让他眼睁睁看着玉真在他面前香消玉损?
这更不可能!!
玉真已经坚持不住了,鬼身几近透明,头发散乱,湿腻腻的贴在脸颊上。
"会送你走……"
玉真才下了一半阵法的手,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裹住。
京杭刚踏上黄泉道,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钻入他体内,碾碎他的五脏六腑。
"我们一起走!"
京杭身后,一条银丝在黑暗中闪着银白的光,像宽大的桥梁一样,连通怨门和黄泉道。
"你……"
玉真嘴里涌出团团怨气,说不出话。
其实,京杭在怨门里的一举一动,除了谢伶有意掩饰,她都能感知到。
"我先救你出来",京杭把从谢垂野那里买来的符篆全使上了,手忙脚乱自己画符。
但京杭自己都没发现,这是他画的最好的一次有几道符文,能有谢垂野符篆的五成。
对四都来说,脱离掌控的棋子,就没用了,撤了玉真与怨门直接能量的交汇,只用一缕神识就能让世间彻底无玉真。
因此四都也就没有亲自来,更没有再管。纵使玉真侥幸存活,没有怨门提供力量治疗,她迟早会消失。
况且,她能不能走出这怨门,还不一定呢。
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个小小的鬼,竟然能够在他们毁天灭地威压下,救出玉真,走出黄泉道。
京杭口袋里的山鬼花钱轻微振动,好似散发出了实质的波动。
京杭背着气息奄奄的玉真,两腿打着颤,小步迈在银丝上。
边走边给自己加油鼓气。
"你要救人……你要出去……"
"不能摔……还有玉真……"
"你还要出去……吃妈妈包的饺子……"
"你……"
"小公子……",玉真气息时有时无,伤的太重了,只能看到那一点猩红的衣摆。
"你……真厉害。"
"我…也觉得",京杭咬唇,脸上还是傻兮兮的笑,集中意念。
只有一个意念。
走过去。
带玉真走出去。
与此同时,谢伶和谢垂野那边麻烦也不少。就算,他们有心来救,也不能进门。
一旦进门,来的,可就不是四都的神识,而是四都出关。
阿鼻之祖、太岁、血玉骨、罗刹。
每一个,都有毁天灭地的实力。
若不是当年谢伶抽疯,几乎与四都同归于尽,四都也不会闭关,人间也怕早就沦为炼狱了。
"阵图我来画",谢垂野面目苍白。谢伶一路都没让谢垂野抱,周围高度低气压。
"打算让我给你收尸么?"
谢伶拍开谢垂野的手,面无表情。
"我没那么弱",谢垂野辩解。
血液流失太多,他甚至有些头昏眼花,勉强支撑着。
和谢伶一个性情,伤的愈重,就越是轻飘飘的,风轻云淡。
"哦,是么。"
谢伶惊讶的打探谢垂野,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有被阴阳到的谢垂野: ……
谢伶叹了口气,语调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如玉,"我不气了,只是,这次要招的可不止大运河了,玉真快不行了。"
本来留着玉真的一缕人魂,是为了彻底消除这道魂上没有理智怨气。
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里面出事了?",谢垂野眉头挤在一起,玉真都对抗不了,大公子不会出事了吧。
"不过是黄泉道出来了,小问题",谢伶施施然说,手指在空中飞速旋转舞动,汹涌澎湃的力量从指尖流出,落在地面上,成为一个阵图。
谢伶胡乱画,落在地上,阵图却极其精美,好似古老的法文,繁琐又神圣。
谢垂野在谢伶身旁打坐调息,要同时聚集两个鬼的魂魄,有一只还是九阴里最大的怨鬼。
他不敢轻易上手。
他杀鬼的功夫上佳,救鬼的还没练成。
关键,也没鬼让他救。
"糖罐呢?"
谢伶伸手,睫毛颤动,精神萎缩,随地都能大小睡的模样。
桐山其他人是越年长越负责,谢伶除外,秉持压力给后代,每天咸鱼,偶尔翻身的信念。
并积极履行。
所以,桐山所有传承者都知道,他们光风霁月的祖师在下一代炎黄子身边勤勤恳恳。
贴身保护下一代炎黄子,保护桐山的未来。
直至炎黄子独当一面。
京杭背着玉真,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那条鲜花遍野的路,比来时长了很多,多到望不到边。
他的本体不着急融合,被京杭用银丝缠着,拖在身后。
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在这里停留的越久,发生的不可控变量就越大。
京杭没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玉真却能感受到京杭三魂七魄在救了她后,消散的更加快了。
"小公子……你见过芍药花吗?"
玉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突然想到了,在那一瞬间刚好想念记忆里的芍药花。
"我……忘了",京杭哑住,"之前在梦境里见的,算不算?"
不过,那梦境里的芍药红的似血。
"算,芍药花开,本宫就好像看到了故乡。"
"但,本宫又有何颜面回去……"
玉真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就算谢伶救她,她也无颜面活下去。
她爱她的子民,却间接害了后世子民。
京杭终于脑袋灵光一回,猜到了玉真的所思所想,停下脚步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是雁青,是四都,但从来都不是你。"
"在我们那个时代,你不过只是一个正需宠爱的姑娘,天大的责任也不用你一人承担。"
京杭妥妥的学霸,还是能说会道的。
"真的么?"
玉真叹息,"要是真的能见一下你的时代就好。"
玉真刚说罢,京杭迫不及待回答,"我一定带你去我的时代看看!"
"好。"
玉真无力笑笑。
其实,她从那天接到半块馒头时,就闻到京杭身体里的芍药花香了。
清凉甘甜,像蜜一样。
一如她的家乡。
两只鬼刚煽情结束,谢伶清冷又悠远的嗓音,穿破沿路怨气,化作扑面暖风。
"只管往前走,一切有我。"
怨门外的谢伶收起双手,对京杭和玉真之间发展的如此快的关系产生疑问,"团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谢垂野睁开眸,谢伶皱眉深思的样子,在他的角度看上去,很像几经飘转的红枫叶,清冷且耀眼。
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
"我也是跟着你行动的",谢垂野很虚弱,无法做出过多的表情,乍一看,高冷难相处。仿佛一坐冷漠冰冷的冰雕。
"你带大公子进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吧。他可以……"
谢垂野平静的语音,因为谢伶接下来的举动而暂停,呼吸急促。
"来,团子,笑一个",谢伶腾出两只手,去把谢垂野的嘴拉成正在微笑的弧度。
"做人,要多笑。笑一笑,永年少。"
"感化玉真。"
被截断的话,从嗓子里发出来。
谢伶默认。
"千年来,我找过许多人,都无法劝会玉真。前两次,我在她控制不住时,尚且能竭力保住她",谢伶惋惜感叹,"其实,你看到关于隋朝以及玉真雁青的资料,都是我洞府里珍藏的孤本。"
而桐山对玉真记录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公主天潢贵胄金枝玉叶。
玉真眼盲腿残心不瞎。
"最后一次,我赌了一把。"
祖师爷不会输。
从他嘴里出来的每一个"赌"字,都是他谦虚的代名词 。
"嗯,所以,我从梦境里带出来几朵芍药,熬成四物汤。"
谢垂野恹恹说。
芍药虽红,本身却无血腥味,血腥味都是水里的。岸边的芍药只有它本来的甘甜香蜜味。
谢垂野当时闻过芍药花后,就确定这芍药花是解局的关键之一。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后来,也就没什么了。只是,京杭走完了那条远在天涯的花海路。
谢伶毫无悬念的招回了京杭的三魂六魄,历经千年,玉真的人魂终于怨气消散,完整融合。
谢垂野也再一次抱起谢伶,同京杭和玉真一起,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古刹河底,过了那棵杨柳树。
踏上了虚假但真实的隋土。
清风拂过耳畔,人好似也跟着摇曳,掠过绿草地。
魂归故里。
京杭发现了一个细节,失落说,"这里的草为什么都是三片叶子,怎么没有四叶幸运草?"
"什么是四叶幸运草?可以让人变得好运么?"
玉真从一旁冒出来。
"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谢伶模仿着资历高深的大儒,指使谢垂野摘下两根三叶草给他。
然后,谢伶去掉一棵草上的两片叶子,把两棵草拼在一起,成了幸运四叶草。
还有模有样的,不睁大眼细细去看,短时间内,还真看不出来。
"这不就好了。"
谢伶捏着草茎,递给京杭。
京杭:"……"
祖师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玉真:"……"
小先生,真是……如当年。
谢垂野口是心非,替谢伶递过去,嘴上不依不饶,"人工四叶草,祖师打算改行古希腊掌管愿望的神么?"
谢伶自我骄傲,"条件都是自己给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吧"
京杭这还真反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