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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苍白 ...

  •   老板都看石化了。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能打吗?一命速通双结局,尤其是那两个打BE结局的男生,破密码时的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就是设计人。
      还有空闲去开突脸的玩笑……突脸都要哭晕在厕所里。
      他记得两年前,有两个少年来到店里,那时候密室还不是现在这幅模样,两个少年的通关速度极快,出来后一个较矮的少年对他吐槽这太简单了,要给他建议建议。
      现在密室里的机关都是少年的杰作。
      少年时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较矮的少年临别前说:“这样就没什么人能通过啦。”
      老板早就忘记了当时两人登记的姓名,大概只能想起给他建议的那个少年有一双凌厉漂亮的眼睛。
      现在少年的预言被打破了。

      台灯的光铺洒在摊开的题集上,夏朕铭耳机里播放着英语听力当作消遣。
      人机对话语速很快,呜噜呜噜大半天貌似将所有选项都念了个遍。夏朕铭蹙眉听到模糊一片,果断将听力掐了。
      听得想骂人,还不如不消遣。
      伤神经的玩意。
      夏朕铭将眼镜往上一推,闭眼小息片刻。窗外天浸染成霞,余晖透过玻璃在飘窗上留下昏黄一片。
      白天的狂热喧嚣都融在暮色,剩下空寂。
      夏朕铭摘下眼镜,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相框。
      里面镶嵌的照片是美丽的女人,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烟雨江南,她眉眼弯弯,笑的温柔似水。
      夏朕铭有一双和她一摸一样的眼睛。
      门被敲响,传来温婉的女声:“阿夏?”
      听声音是夏朕铭的舅妈付晴暄。
      夏朕铭自从八岁被舅舅接到上海,付晴暄就充当了母亲这个角色,将他们兄妹二人视作亲身儿女照顾。
      “下来吃饭,曦曦和你舅舅已经在楼下了。”
      夏朕铭视线转移,低头看向安安静静躺在手机旁的戒指。
      玫瑰在发亮。
      他对门外站着的人道:“我不吃了,舅妈去吃吧。”
      门外欲言又止,最终叹气离开。夏朕铭听外面没了动静,起身挪到飘窗前,飘窗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
      他突然脱力,勉强扶住墙。
      每到这几天总是这样。
      该死。他在心里骂着。
      夏朕铭望着外面的世界,呼吸急促。
      然后又望向对面那栋别墅,二楼乌漆麻黑的房间。
      那里空无一人。
      一下子没了属于一个人的热闹。
      他现在特别希望那里灯火通明。

      宋昀坐在角落里看着扎堆的人。
      为什么别人家的宴会他也要参加?他一个未成年参加酒宴有什么用?
      “小昀?”穆女士身穿简单的鱼尾礼裙,看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臭小子跑这来了”几个大字,“怎么了?”
      宋昀打招呼已经打烦了,尤其还有一堆人死缠烂打的,什么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纯感觉这些人脸都一模一样。
      有时候莫名想到一双漂亮眼睛宋昀就更不爽了。
      穆女士察觉到宋昀的坏情绪,不禁纳闷。之前宋昀参加所有的宴会都没有呈现出这样的状态。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都是一张臭脸。
      她打量了一圈,又使劲回想之前宴会宋昀的状态,才反应过来……
      少了个人,某个会听他废话的大冰块没来。
      宋昀不适应了。
      穆女士做出一副“我悟了”的表情,她低下嗓音对儿子道:“今晚我和你爸应该不回去。”
      意思很好懂,就是你今晚滚到夏朕铭那里去,不要回来了。
      溜吧,有你妈我给你打掩护。
      宋昀表面脸臭着,实际上眼睛都亮了。
      他佯装起身去卫生间,背后给他老妈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从卫生间的窗户翻出去了。
      还好是一楼,不然以他那三脚猫功夫摔残都是好的了。
      穆女士亲眼送走儿子,又收到宋昀发来的信息,悠闲地晃到宋昭阳身边抿一口香槟。宋昭阳找了半天自家的傻儿子,“阿秋,小昀跑哪去了?”
      穆秋挽住他的胳膊,替某个宋姓小子开脱道:“他之前带阿夏淋雨,现在阿夏生病了,他肯定要去照顾人家啊。”
      “臭小子终于学会照顾人了,小时候总是给阿夏添麻烦。”
      “可不是吗,就是个幼稚鬼。”穆秋一想到宋昀翻窗的画面就想笑,“话说明天就是阿夏妈妈的生日了吧?这孩子是不是要回苏州一趟?”
      宋昭阳让出一只手揪揪穆秋的脸,“估计是,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阿夏每次看到我就消失的特别快。”
      跟会遁地似的。
      “可能是因为你帅吧。”

      夏朕铭歪着头,人坐在飘窗上睡着了,后腰垫着的枕头一直在往下滑。
      桌子上的灯是屋里唯一的光源。
      “嘭”的巨响,房间的灯光一齐点亮,夏朕铭忽的睁开眼睛,腿上摊开的书自由翱翔飞到了地上。
      “……”谁嫌命长了?他要磨刀。
      “小学霸,你看我带了什么……”宋昀端着瓷盘冲进门。
      莫名手发凉。
      很好,惹事了。
      宋昀将盘子放稳,无视掉大冰霜要刀人的眼神,退出去并关上了门。
      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最好的办法是退出重进。
      宋昀深呼吸,手握住门把手向内一推,内心希望看到的是夏朕铭像只小猫安安静静吃着糯米藕。
      然后脑袋上挨了一下,夏朕铭出的手。
      果然想象还是太美好了,都能把老虎想象成猫咪。
      夏朕铭坐到飘窗上,用叉子插住已经切好的糯米藕,一言不发咬了一口。
      宋昀在他身边跟个木头一样,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夏朕铭看他陷入自我纠结的样子觉得宋昀真单纯,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恐怕自己再不开口,宋昀能原地纠结成乱麻线球一团。夏朕铭咽下糯米藕,唇上沾着蜜渍,道:“明天升旗仪式发言你上。”
      附中升旗仪式发言年级第一向来是首选。高二刚开学的摸底考试以夏朕铭,凌晏清和徐知潜三人断层。宋昀是在考试后才转来的。
      哪怕夏朕铭再懒,也轮不到他啊?
      “为什么?”
      “明天我不去学校,我妈过生日,要回苏州陪陪她。”
      说话的人眉目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宋昀讶异,夏朕铭很少提起那位远在故乡的杜女士。
      他们母子间也从不联系,是既陌生又熟悉的亲人。
      所以宋昀只知道杜女士是江南人,却连她的名字都未曾知晓。
      “那我能陪你去给你妈妈庆生吗?”
      夏朕铭愣住,他偏头与宋昀视线交汇,眼神复杂,“你确定?”
      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
      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不解迟疑。
      宋昀点头,抱着手机飞快打字向班主任请假。
      他可不想夏朕铭一个人被冷落。
      于是在家里早就写完作业,正在和徐知潜打游戏的凌晏清收到了班主任的通知。
      凌晏清:“……”
      这把八成是有人报复。

      在宋昀苦情戏的作用下,夏朕铭终于同意了让他睡在自己房间。
      但是他必须滚在下面打地铺。
      “小学霸你的床那么大!”
      夏朕铭面无表情一口回绝:“你睡地上。”
      某人活像一只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看着他的边牧,“好吧。”
      大边牧居然还会说狠话:“别怪我成了冻死鬼赖上你。”
      “……”这好像还真是宋昀能干出来的事。
      夏朕铭思考以后有鬼缠身的日子……
      他妥协了。
      被迫的,习惯了,没招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被赶出家门的边牧在夏朕铭洗澡的功夫跑回自家拿了睡衣。
      夏小猫听着门开开关关,一脸“我已经无所谓了”地按压沐浴露的嘴泵。
      待宋昀洗漱完,夏小猫已经理好了两床被子,被子呈筒状各占一边划着地盘。
      宋昀只留下一盏灯,掀开了被子钻进去。他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九点零四分。
      “……”好像太早了,生物钟还没发作。
      夏朕铭也有同感,他翻出无线耳机戴上,挑眉间宋昀秒懂。
      这么多年的默契不是谁都能比的。
      “我拉两人。”宋昀也带上耳机,拨打了群语音。耳机内凌晏清要刀人的语气格外浓重:“你们俩等着。”
      看来是被演讲稿气的。
      宋昀轻笑:“你可拉倒吧。”
      原本应该是和谐友好地齐力去打Boss,画风就突变在夏朕铭收集垫脚石时被宋昀一个手滑,不小心打死了。
      夏朕铭:“……我就只剩半滴血了你没看见?”
      然后宋昀就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但一直没有等到夏朕铭的报复。
      夏朕铭只是默默地挖矿撸树。
      四人组将床藏到最隐秘的位置,就开始了打龙行动。
      宋昀千算万算没想到夏朕铭会在这时候开始他的报复计划。
      比如挖掉宋昀脚底下的方块让他摔死,再比如在宋昀专心打血条的时候将他射成刺猬。
      再再比如打赢Boss后将他打入虚空,然后破坏掉宋昀的重生点。
      可谓是五花八门,要有多损就有多损。
      四十分钟速通游戏,宋昀被夏朕铭单杀二十多次。
      挂断语音通话,宋昀和夏朕铭互相对视,宋昀绷着脸道:“解气了吗?”
      夏朕铭看着他吃瘪的表情,忽然别过脸笑出声。笑的声音不大,肩膀宛如雨点打在花丛般抖动。
      算了,逗笑了也挺好。
      宋昀关了灯,夏朕铭也不笑了。他将被子拽到只露出眼睛。两人背对背侧躺。
      夏朕铭从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宋昀瞧着窗外的月亮。
      当他以为夏朕铭已经睡熟后,起身想拉住窗帘时,背后夏朕铭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别拉。”
      宋昀呆楞在原地,夏朕铭再次开口:“今晚宴会好不好玩?”
      他转过身,那双桃花眼半合微眯,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好像里面云雾弥漫。
      上天眷顾他,给了他最是勾人的眼睛。
      “不好玩。”
      “他们太吵了,我嫌烦。”宋昀目光落于夏朕铭桌子上的照片。
      他知道那是夏朕铭的妈妈。
      其实是因为你不在。
      一想到你孤零零地将自己窝据在黑暗里,身边空无一人,我就很不开心。
      “哦。”夏朕铭拉下被子,露出精致的五官。
      “那如果将你方围万米的人都比作白玫瑰。”
      “那我呢?”
      夏朕铭就是一时兴起想问问,这种私密的问题,估计宋昀也不会回答。
      哪怕是回答了,他夏朕铭恐怕也只是一蕾残破,叶边泛黄,被百虫侵蚀的劣质品种。
      宋昀翻下床,眼睛里含着明月,照得他透彻纯净。
      少年沐浴在月光下,笑出的模样竟将夏朕铭的目光轻易勾了过去,久久没有分散。
      “那你就是最热烈的白玫瑰。”
      夏朕铭感觉银光也笼罩了他。
      说冰霜热烈的史无前例,你是第一个。

      宋昀嘴角勾起的笑意渐渐黯淡。
      我骗你的,白玫瑰根本配不上你。
      你是那蕾万里挑一的红玫瑰。

      两个人怕睡过了下错车站,只能硬撑下来。
      昨晚是经过那番奇妙的对话过彻底睡不着了,于是他们联手干了件损事——把另外两人呼起来打游戏。
      只有三人知道凌晏清当时有多暴怒,没有辜负“炮仗”这个称号。
      宋昀嫌在车上玩手机头晕,“小学霸,等下见到你妈妈我该怎么称呼啊?”
      夏朕铭感觉自己已经困到神魂游离天外,“你可以叫她澜姨。”
      窗外江流影逝,在眼前浮过。
      坐高铁要不了多久,没一会广播就提醒他们到站了。夏朕铭领着宋昀过检票后拐进了一家花店。
      逛了一圈,最终抱着一束满天星出来了。
      “澜姨喜欢这类花?”宋昀也抱着一束满天星。
      夏朕铭并肩走在他边上,他根本没有看路,只是垂眸望着怀中的花,“嗯,”
      “她认为满天星代表着希望。”
      走了一段路,迎面是市中心医院。
      穆秋是一位设计师,付晴暄是一名知名网络小说作家。
      那澜姨……是一位医生?
      “保持安静。”
      夏朕铭在进门前突然扭头提醒,“这里是医院。”
      宋昀闻言在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不会出声。
      然而哄闹的大厅打了夏朕铭的脸。
      宋昀满脸问号,但碍于夏朕铭的冷脸,没有开口。
      电梯里也是人挤人,若不是有股很浓的苏打水味儿,都没人信这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他们冒着被挤死的风险挤在电梯里上了五楼。
      “叮”一声,门开了。宋昀和夏朕铭逃出了拥挤的空间
      暗蓝色的大字镶嵌入墙,住院部。
      夏朕铭往最深处走去,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脚步。他的左手搭在把手上,却不按下去。
      夏朕铭在犹豫,宋昀看出来了。他将手覆与夏朕铭的手上。
      无论怎样,我陪你。
      夏朕铭瞄了宋昀一眼,一触即逝。
      还是动了,门透出一条缝。夏朕铭无声地踏入病房,宋昀紧随其后。
      房间的采光很好,满屋都是暖黄的阳光洒在病床上。躺在阳光里的女人面容姣好,和夏朕铭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但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点滴滑落进青紫的血管,床边仪器监测她的状态,口鼻间佩戴的呼吸罩添了更多脆弱。
      宋昀的嗓子一下就哑了。
      此时窗外寂静的风吹到耳边,很是震耳欲聋。
      床边的卡片标注着病患的信息。
      杜澜淑。
      十年前遭遇车祸,现为植物人。
      宋昀最初以为,夏朕铭只是与家人生分了所以才不联。,
      实际却是爱的唯剩无望。
      生命的不可追逐。
      也以为,夏朕铭不看路只是方向感好不易迷路。
      他不看路,是在年复一年走过重复的痕迹。
      每迈出的一步都是孤独的下意识。

      夏朕铭开口道:“我记得你十岁的时候说过你会算命。”
      宋昀回神,欲言又止。他瞎说的,只是为了逗笑曾经一个冷冰冰的小孩。
      “那你能算算我妈什么时候醒吗?”
      “她已经十年没有睁开眼睛。”
      唤我一声阿夏了。
      宋昀觉得眼睛很痒。
      小学霸,夏朕铭。
      这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宋昀良久摇头,“我爱能莫助。”对于你的请求,我只能回答你爱能莫助。
      “算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唬我的。
      夏朕铭接过宋昀怀中的满天星,拆开包装。
      “谢谢。”
      谢谢你能陪着我。
      夏朕铭将满天星摆入花瓶,添了清水。满天星的清香并不浓厚,而是若有若无的将空气浸透。
      “可惜我不知道鲁冰花长什么样,不然肯定插满了整个花瓶。”夏朕铭眉目平静地对病榻上听不见的人道,“看,你喜欢的满天星。”
      “生日快乐,妈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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