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苏醒的荆棘 ...
-
与此同时，医疗舱内。
沉重的合金门再次无声滑开。
走进来的男人，让整个医疗舱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便服。
他的面容平凡，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唯独那双眼睛——平静、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蕴含着一种历经沧桑、洞察一切、却又漠视一切的绝对威严。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的绝对中心。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指挥官。”“夜莺”立刻挺直脊背，恭敬地微微低头，退到一旁。
简霁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来人。
那冰冷警惕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锐利，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指挥官缓步走到悬浮床边，目光平静地扫过简霁苍白的脸、染血的绷带，最后落在他锐利的眼睛上。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简霁。好久不见。看来，‘磐石’的温室，没能磨掉你骨头里的刺。”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简霁耳边炸响！也穿透了隔音良好的玻璃墙，隐约落入了隔壁观察室苏妄的耳中！
好久不见？！苏妄猛地看向医疗舱！磐石？磨掉刺？指挥官认识简霁！而且似乎……渊源极深！
简霁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震惊和某种强烈的情绪而微微绷紧，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他看着指挥官那张平凡却充满压迫感的脸，记忆深处某些尘封的、带着铁锈和硝烟味道的画面碎片瞬间翻涌上来！
“……是你？”简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深藏的、复杂的恨意？“‘灯塔’……原来是你掌舵？难怪……”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
指挥官对简霁的震惊和愤怒视若无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刺还在，是好事。这次，我们需要你的刺，去扎穿一个更大的脓包。”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单向玻璃，落在了隔壁观察室的方向。“还有那个小记者苏妄的笔。‘鹈鹕计划’的毒，需要双管齐下才能清。”
他重新看向简霁，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选择权在你。留在‘灯塔’，接受治疗，共享信息，配合行动。‘灯塔’会提供最高级别的庇护，确保你和那个小记者的安全，包括他弟弟。事成之后，你们会获得新的身份和足够的资源，彻底消失，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或者，”指挥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透出刺骨的寒意，“现在离开。带着你的伤，和那个只会敲键盘的小记者，回到星海的猎杀名单上。看看是你们的刺和笔快，还是他们的子弹和‘意外’快。”
“选择权在你，简霁。”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有三分钟考虑。三分钟后，‘夜莺’会给你注射必要的药物，无论你是否愿意。你的身体，现在属于任务资源。”
说完，指挥官不再看简霁，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疗舱。
留下简霁一人，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腾着震惊、愤怒、屈辱和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资源”……他在这位指挥官眼里，从来都只是“资源”！多年前是，现在依旧是！而苏妄……那个他拼死保护的小记者，也成了对方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玻璃墙外，苏妄将医疗舱内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指挥官认识简霁！而且关系极其复杂！简霁的过去果然与这个神秘组织纠缠不清！那句“你的身体，现在属于任务资源”更是让他不寒而栗！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赤裸裸的胁迫！
他猛地看向身边依旧带着温和微笑的“信天翁”，眼中充满了愤怒和质问：“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认识你们指挥官？你们以前就认识？！”
信天翁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苏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简霁先生的过去，与‘灯塔’的某些使命有过短暂的交集。这并不影响我们当前共同的目标——摧毁‘鹈鹕计划’。”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三分钟快到了。我想，以简霁先生的智慧，他会做出最有利于所有人的选择。毕竟，他现在的软肋……似乎很明确。”
信天翁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轻飘飘地落在了苏妄身上。
苏妄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软肋……他和苏哲，就是简霁此刻最大的软肋！简霁会为了他们的安全，向这个冰冷、胁迫他的“灯塔”低头吗？
医疗舱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莺”已经拿起那支针剂，静静地等待着。
简霁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腾的怒火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理智强行压下。
他看向玻璃墙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冰冷的材质，落在了苏妄焦急愤怒的脸上。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未受伤的右手，对着玻璃墙外，比了一个极其轻微、只有苏妄能看懂的手势——一个代表“稳住”、“别冲动”的、他们之前在安全屋反击“鹈鹕计划”时，苏妄用过的手势。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手持针剂的“夜莺”，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冰冷平静：
“注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