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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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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卫宪雩评价。
“什么土?”徐颂扬问。
徐颂扬问得过于真诚,有些打击到卫宪雩的自信心,“你不是在说土味情话吗?”
徐颂扬急忙摆手:“我没有。”
卫宪雩像一位刀尖舔血的将军冷笑了两声:“你别告诉我你没听出来我说你属狗是在骂你啊。”
“你骂我干嘛?”
卫宪雩踏进办公室:“因为你土死了!”
徐颂扬阔步追上去,关好门,自觉地坐到卫宪雩旁边的位置:“你怎么生气了?你别生气,我给你剥鸡蛋。”
卫宪雩安全意识强:“洗手没?”
卫宪雩办公室有独立卫生间,徐颂扬闷笑:“我现在就去洗。”
徐颂扬果真买了许多,像是要把早餐铺子搬过来。
卫宪雩挑了块红豆糕嚼。
徐颂扬洗好手坐回原来的位置,见他一脸心不在焉,问:“不好吃吗?”
“不好吃。”
“那给我吃。”徐颂扬目光率真不虚假,“你挨个吃一遍,什么好吃吃什么,剩下的我来解决。”
卫宪雩咽下嘴里的红豆糕,但下一口是如何都咬不下去了:“哪有这样的人啊。”
徐颂扬已剥好一枚鸡蛋,替换卫宪雩手中的红豆糕:“这又没关系。”
徐颂扬咬下一块,没有表现出好吃或不好吃,哪怕是根外焦里嫩的烤羊腿,也提不起他半分兴趣,跟卫宪雩一起吃饭,视觉远比味觉敏感。
“你怎么不吃?”徐颂扬两腮鼓起蠕动的一团,在卫宪雩的注视下却不敢妄动,“鸡蛋……也不好吃吗?”
卫宪雩一口吃掉半颗,蛋黄粘在嘴角,被他舔了去:“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徐颂扬神情复杂,“这就算好了吗?卫宪雩,如果其他男人给你送早餐,你一定要提高防范,他们没安好心的。”
真双标,“那你呢?”卫宪雩的指尖在徐颂扬的心口打转,“你安的什么心?”
徐颂扬心中作堵,卫宪雩问出这个问题,可见他在卫宪雩心中并不是最特殊,要拿他和别人相比,“我对你是真心的。”
害怕卫宪雩不相信,误会他浅显,徐颂扬道:“我从小胆比天大,但我怕了你了。”
卫宪雩好像听懂了,但表现出来的,是与实际不符的懵懂,“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卫宪雩说得不对,徐颂扬虚握住卫宪雩的手,凭掌心与手指间的空隙堵卫宪雩的意愿:“我怕你生气,怕你难过,怕你不理我,怕你吃不好睡不好……”
“停。”卫宪雩抽出手,“别说了。”
“那我就不说了。”徐颂扬倒是很听话,拨开罩满白气的塑料袋,“你还想吃什么?”
卫宪雩挨个看了一圈,无厘头道:“我明天想吃苹果派,现做的,热的,脆的,甜的。”
徐颂扬不觉得麻烦而是一种被卫宪雩使用、信任的愉悦,一种心向往之:“还有呢?”
卫宪雩匆促与他对视了一秒,低头嚼咽手里的酸奶糕,“等我通知。”
徐颂扬帮他把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拇指指腹擦过他的耳垂,刻意为之,却再意真不过。
“好的教练。”
一声教练把处处刁难徐颂扬的卫宪雩拽回健身房。
“去练啊,看我干嘛?”卫宪雩咬开棒棒糖的包装袋,“想吃啊?”
卫宪雩捏起棒棒糖的小棒在徐颂扬眼前晃了晃:“不行,你现在要控糖。”
徐颂扬难忍笑意:“我不吃。”
说完,他微微弯腰,凑近卫宪雩,盯住他,“教练,你来决定我练什么?”
卫宪雩眼睫颤了颤,大脑立时一片空白。
徐颂扬已经看尽他湿漉漉的受惊的眼眸,站起身,使坏地在他额头上摁了一下,“教练怎么还发呆啊。”
卫宪雩捂着心口,恶狠狠瞪他:“你不是十五岁就健身了吗,这点小事还要问我吗?”
徐颂扬也没真打算让卫宪雩决定,他健身器材都不认识几个。真照着卫宪雩说的做,他除了跑步机估计也练不到什么了。
徐颂扬热身的时候卫宪雩就背着手在他旁边转。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护师傅周全,而今有卫宪雩首当其冲。
徐颂扬突然不会做热身运动,只想看着卫宪雩绕圈。
“干嘛?”卫宪雩瞪他。
卫宪雩一个没有健身教练气势的老板浑身都是健身教练的权威,左手持夹板,右手持笔,脖子上挂一个黑色的口哨,把自己装扮得像教官。
“教练,可以别巡视了吗?”
“你偷懒怎么办,你一天是我的学员我就管你一天。”卫宪雩富有责任心地说。
徐颂扬锁定他脖子上挂着的口哨,“能吹响吗?”
“这是装饰品,我在办公室桌子里翻到的。”
“你买这个干什么?”
“又不是我买的。”卫宪雩拿夹板敲他的脑门,“锻炼锻炼,你瞎唠什么嗑。”
助理小海跑过来,“老板,平安哥来了。”小孩子说话不会控制音量,都让徐颂扬听了去。
平安哥……像男人的名字。
徐颂扬有点不爽,举铁的姿势错了也不顾。
“宪雩哥。”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角度原因,卫宪雩把徐颂扬的视野遮挡得严严实实,徐颂扬在他身后目睹卫宪雩张开双臂,接着就有一双秀气的手搂住卫宪雩的腰。卫宪雩被他撞个满怀,抱住他连后退了几步。
靠,撞疼卫宪雩了怎么办!
那一瞬间,有什么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燃烧不停,徐颂扬立马站起来,一步就抵上卫宪雩的肩。
最先触碰到他的是李平安,他脱了手从卫宪雩身上起来,直对徐颂扬永远对他不满、敌对的目光。
昨天,李平安就对这双深邃但只区别于他的眼睛印象深刻。
见到李平安窘迫的一面不容易,李平安吝啬对外人面前扮伪,徐颂扬更是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因此二人的相识充满了绅士的火药味。
“你好,又见面了。”李平安先伸出手。
徐颂扬牵过卫宪雩的手,就不愿意与别人接触从而淡化卫宪雩留下的体温、触感,塞了个体面理由:“刚举完铁,手脏。”
李平安茅塞顿开:“你是来健身房锻炼的吗?”
徐颂扬不满李平安的表达。
“你是宪雩哥的学员?”
对陌生人表现出如此强大的厌恶已经深刻触及徐颂扬的社交法则,他恨不得跟所有人炫耀他和卫宪雩的关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一脸学生样的男孩子跟卫宪雩的关系根本不能拿他相提并论。
徐颂扬好像吃了一颗毒蘑菇,产生一场与卫宪雩走下去的幻觉。幻觉中,他生出一丝自卑,不同于学业、家境、能力上的任意一种,其根源是他和卫宪雩的联系不够稳固不够坚实。
他不能说不是,也不想说是。
“对啊,他是老板第一个学员呢。”小海笑嘻嘻的说。
徐颂扬叫苦不迭,真想走过去把小海头顶的棒球帽给掀起来。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但,他庆幸这个问题是小海替他回答而不是他被动承认。
“怪不得呢,以前没有见过你。”李平安说。
李平安的表情和语气都像是心中大石落地。
看来他来健身房的目的就是赌卫宪雩的交友圈。
是了,徐颂扬极力在李平安这个与卫宪雩产生许多联系的男人面前掩盖的事实水落石出了。
原来他和卫宪雩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原来他们是在健身房因为工作认识的,原来他并不会威胁到卫宪雩和李平安之间紧密坚固的关系。
那么,他出现在卫宪雩家里的事情,也可当作工作来处理了。
徐颂扬的心情跌入谷底,坚持的就是硬挤入他们俩人之间,做客观来说合理合法的“第三者”。
“他是我的朋友。”卫宪雩忽然说。
李平安看向他。
卫宪雩又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
徐颂扬动了动眼皮,呼吸盖过心跳。
卫宪雩这是什么意思……是指,他和李平安之间的关系也不高贵吗?
李平安牵住卫宪雩垂在身侧谁都不碰触的右手,却是在和徐颂扬说话:“我叫李平安,你呢?”
“徐颂扬。”
卫宪雩不动声色地抬起两只手伸懒腰,走到跑步机前的落地窗前,“今天天气不错。”
李平安路过徐颂扬走过去,给卫宪雩捏肩,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既然卫宪雩说了李平安是他的朋友,徐颂扬就不好再过去了,招呼小海过来。
“这个李平安和你们老板关系很好?”
小海点头如捣蒜,一下一下敲在徐颂扬的心口,疼痛不已。
“你们老板是只和他一个人关系好吗?”徐颂扬提前制止:“别点头。”
小海金口才开:“嗯。”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经常来找老板。”
“他是干什么的?”
“学生,就在沃大上学。”
徐颂扬酸道:“你们老板交友圈真广……”
小海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徐颂扬回到原地继续举铁,自己跟自己讲话分散注意力,试图不去想窗前在欣赏今天好风光的一对朋友。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明明是正常的步行速度,可在徐颂扬听来,却像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鼓点,反复击打在胸口一处。徐颂扬手腕一松,哑铃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响,擦着他的脚趾滚远。前方、左侧、右侧相继有目光飞射而来,不用回头,徐颂扬也知道李平安在揣度卫宪雩和他的关系深度。
“你怎么了?”徐颂扬抬起他的手腕检查,“怎么了?”
徐颂扬灵活转动手腕,“你看,没事。”
“哦。”卫宪雩道,“我中午和他去吃饭。”
徐颂扬把哑铃拾起来,“嗯。”
垂眸见卫宪雩脚尖有掉头的趋势,补充:“那我今天自己一个人吃。”
卫宪雩是要走向他的,并不知道走向他也会被当事人误解,“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什么?”
卫宪雩古怪地看着他,平时灵光的笨脑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道:“吃饭。”
“你不是和他一起吃吗?”
“三个人又不是不能吃。”
徐颂扬克制着行为举动,“那你跟我一起吃饭的时候不能叫第三个人,第四个第五个都不行。”
卫宪雩失笑,“你还要求上了。”
徐颂扬把哑铃放到哑铃架上,“你说我有毛病,现在我承认,我确实毛病太多了。”
卫宪雩依靠着墙:“嗯,人贵有自知之明。”
徐颂扬轻哼,“第一个毛病就是吃饺子不用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