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弓搭上弦的瞬间,空气仿佛都静了。第一个音符淌出来时,带着松木香的震颤,像雪水从冰缝里渗出来,缓慢而执拗。他拉的是《The Way I Still Love You》,调子算不上复杂,却每个音节都浸着化不开的沉郁——那是白予在机场弹过的曲子,后来他在她的吉他谱夹里找到了谱子,扉页上用铅笔写着“给欢渡”,字迹被泪水洇过,有些模糊。
“Not a single day goes by”,他的声音很低,混在小提琴的旋律里,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刚落,壁炉里的松木突然爆出串火星,映得他眼底的红格外明显。他想起白予离开后的第一个清晨,他在纽约的公寓里醒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空荡荡的枕边,手机里还存着她发来的最后条消息:“伦敦的雾散了,玫瑰开得很好。”那时他以为只是寻常的问候,直到林学妹的电话打来,才知道那是她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琴弓在弦上滑动,拉出段细碎的颤音,像谁在耳边轻轻抽噎。“She'll be running through my mind”,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弓毛擦过琴弦时带起丝杂音,像那年在琴房,他第一次给她拉《爱的礼赞》,紧张得断了根弦,她却笑着说“比老师拉的有感情”。现在他的琴技早已炉火纯青,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心境——原来最动人的旋律,从来不是技巧,而是弹者眼里的光,和听者心头的热。
小提琴的旋律突然低沉下去,像沉入深海的石子。“I know it's over, but I can't deny”,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去年冬天他去整理她的遗物,在吉他琴盒里发现了个蓝色的药瓶,标签上的日期停留在她手术前一周,瓶身还留着她的指温。林学妹说“予姐总说等你回来就好了”,可他终究还是回来晚了,晚得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机会说。
他重新举起琴弓,弦音再次流淌出来,比刚才更轻,像怕惊扰了月光。“I know we had something special, baby”,声音里带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But now, the fact is you're gone for good”。去年他去她的墓碑前,看见碑上刻着行小字“这里睡着一朵白玫瑰”,是林学妹按她的遗愿刻的。他蹲在碑前,把脸埋在冰冷的石面上,像。
小提琴的旋律突然急促起来,像骤雨打在窗棂上。“And I don't know what to do”,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弓毛在弦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他想起在纽约机场接到林学妹电话的那天,白玫瑰散落在地上,粉边的花瓣被踩碎,像她总爱画的残缺玫瑰。那时他才明白,有些错过,就是一生。
壁炉里的火彻底熄了,房间里渐渐冷下来。千欢渡的指尖冻得发红,却舍不得停下。他拉着那段Pre-Chorus,调子反复回旋,像在原地打转的思念:“I try to stay occupied, I try to put it all aside”。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公益诉讼里,帮那些像她一样的弱势群体打官司,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想念就会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他的理智。
他没有换弦,只是抱着小提琴坐在地板上,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像裹了层薄冰。“Do you still think of me? Baby, baby”,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问,声音轻得像叹息,“'Cause you're on my mind and it's driving me crazy, crazy”。桌上的白玫瑰不知何时落了片花瓣,飘在他的手背上,像她偷偷落下的吻,带着转瞬即逝的凉。